在那個小樹林的遺址處,一個微小的土包之上,我牽著海飛絲的手回過頭來。真的已經被圍困,我看見小胡子張著大嘴要咬我一般,迎面沖了過來。
避無可避,無處可逃。
我轉過身來,看著一臉驚懼看著我的姑娘。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我可以表現我的英雄氣概,我于是死命的抱住眼前這個姑娘,任憑身后連綿不絕地傳來的疼痛感。
在暈眩之中,我想起自己放棄工作逃離喧囂的那一天。
那天,三天之前,2012年10月21日,距離傳說中的世界末日只剩兩個月的時間。
我決定在這兩個月時間里做些不同于往常的事情。
除了逃避那個劇組之外,我還要去找尋丟失的自己。
因為我腦中的幻覺,我已經記不清楚很多事,而我腦中所記得的大都脫離了正常,有點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有的正常記憶都丟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我要去找回來,這感覺有點玄,我要去找尋丟失的自己,而我自己不是一直都在這里么?
這個概念太模糊,還是忽略這個吧。
在我找尋自己的同時,我還要順帶去找尋那個能夠陪我度過在那傳說之日之后或生或死的余生中那樣的一個靈魂伴侶。
都說人生就是一場戲,而我想,我的靈魂伴侶就好比我如戲人生的演藝生涯里的經紀人。
我需要在我為生活或者夢想打拼時,由這樣一個人來幫我規劃。
她負責替我判斷,幫我推開所有不必要的活動,她要有甄別事物的判斷力,因為我自己已經懶得去甄別。
她要品味不凡,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能在如云又有諸多的雷同的人海里看懂不一樣的我。她要心地善良,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能夠包容這樣一個奇怪的有些匪夷所思的家伙。她要有魄力,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能夠讓我真正的拜倒于她或長或短的各種裙下。她要見過世面,因為只有那樣,她才不會被別的什么所誘惑,甘愿安然在我的身邊共度或許平淡甚至無聊的一生。
最重要的是她要有方向感,因為我沒有方向感。
而我,相對于那個未知的姑娘,我就好像一輛汽車。她是我作為汽車時的那個駕馭者。
我甘心將自己的方向盤交在她手,她只需幫我看清那些花花綠綠的路標與行人,在應該轉彎的地方轉彎,應該剎車的地方剎車。
當我們應該前進的時候,她要踩著我的油門,勇往無前。
當她累了,或者感覺危險,她可以搖上車窗,一如既往靠在我的汽車前座,或者后座,怎么都好。
我想,不過如此罷了,此時的我,也只不過做我自己該做的事,搖上了車窗,幫她擋開一切突來的狂風驟雨。
“等等!你說她?她?女字旁的她?”就在我正這樣想著的時候,那只鳥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空氣之中,不等我繼續說下去,他已經拍著翅膀在一旁驚叫起來。
“是的。”我那時看著他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淡定地答道。
“這恐怕,很困難。”那鳥說完,思忖片刻,又改口道:“不,是不可能。”
我不能忍受他這種模棱的說法,盡管我自己也常常如此,但我就是不能容忍別人也這樣。于是我不屑地打斷他的話,我問他:“很困難還是不可能?”
“不可能,你看吧這品味不差容易,有魄力也好找,心地善良嘛就比較困難了,還有這個有方向感,那就更加,不可能。”那鳥說完這些,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我。
肉體的疼痛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我清醒過來。眼中恍惚所見,是那小胡子瘦干的身形。
他揉了揉襠追了上來,推開了混亂拳打腳踢著我的人群,高抬起腳沖我襠部一腳踹了過來。
我回過神來,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回身將懷中的海飛絲推到一邊。
在做完這事之后我驚奇的發現自己還有時間躲開小胡子這一踹,于是我毫不猶豫地果敢朝旁一閃,小胡子一腳落空,又摔地上。
看著小胡子摔地時狼狽的樣子,我忘了自己剛剛被人群毆,差點笑出聲來。
海飛絲卻是毫不隱藏,在我身后咯吱吱笑的歡暢。
我不禁有點崇拜身后的這個姑娘,
我總是崇拜這種人,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其實這說法很矛盾,因為小胡子很明顯也是這種人,但我看著他一臉猥瑣的表情,他從地上爬起來,百折不饒地提起腳來,大有不踹到我誓不罷休的意思。
可我無法對他產生崇拜,或許這就是我包容性不夠的表現吧,他在我的敵對面,這就是立場所決定的態度吧?
但我的立場向來不夠堅定,就好比眼前,我被小胡子這百折不饒的精神給震撼到了。
為了避免更多迎接攻擊時的心境肉跳,我準備不閃不躲迎接他那蓄勢已久的一踹。
我抱著必死的決心,想這一踹結束總會得到談判的機會,于是我束手叉在腰間,看著小胡子高抬的右腳,他那鞋底上粘著一塊黑色的口香糖,口香糖上沾著不知道從哪來的灰黑色的黏膩狀東西。
我看得有點惡心,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來到了我的面前,用他的襠部擋住了我看向小胡子鞋底的視線。而他的屁股,此時正對著小胡子的鞋底。我抬起頭,看到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臉正色地問我:“你們是不是那輛火車上下來的?”
我為這男人的消息靈通感到大吃一驚,再凝神細看這男子一臉正義的神色,我不禁以為自己得救,忙不迭點頭應諾。
不想就在我點頭時,那男人卻突然朝我撲來。
我迅速后撤,抬眼朝那男人身后望去,原來是小胡子那驚天一踹終于發動,男人一不留神被一腳踹在腚上,站立不穩的男人,在我后撤的途中直接撲倒在地,摔了個嘴啃泥。
小胡子見自己踹錯了人,慌忙上前將男人扶起,一臉惶恐地說:“爸,您沒事吧?”我看在眼里聽在耳中,心想這下完了,一下把人全家都給得罪了。
而且,看這個架勢,這一家子在他們村上還是相當有影響力的。因為包圍我們的人群中,看起來沒有一個是準備來看看熱鬧就走的,他們全都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他們讓我看到了民族團結的曙光。這曙光分外奪目,有些刺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