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的嘴角確實有那么一絲笑意,盡管猥瑣或者淫賤。
但是我知道,在我臨死時,我是快樂的。
我站在他們身后,看著他們蓋上了我,轉而繼續找尋生還者。
我喜歡他們這樣的做法,抱緊希望,能夠迅速的忘卻悲傷。
可我卻不能長留于此,我一直都不能忍受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長久停留,更何況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是如此的慘烈,是讓我死亡的傷心之地。
另外,我也有一個可以安心離開的理由,那就是在我死后我那變得靈敏無比的鼻子。
不對,我想,我已經沒有任何器官了,現在有的應該是感官吧?我發現我比之生前要看得更遠聽的更清。可能是沒有了肉體束縛靈魂變得更純凈,意識更為清晰的原因?
我嗅到了一個味道,當這個味道被我接收時,我的面前就浮現出那個被我稱做花露水的姑娘的臉,她的臉上是在我記憶中最后那一抹淡淡的笑。
我朝著嗅覺所接收到味道的的方向走去。離鐵軌越來越遠,我開始漸漸聽不清身后人類發出的各種聲響。
其實,我還是無法辨別眼下情景的真實或者虛幻。
比之現實,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比之虛幻,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很慘痛。
而眼下正在發生的事情,有著我對現實慘痛的印象和對虛幻突發的印象,這讓我在這兩者之間十分模棱。
而我此時也不能通過掐自己和翻電話簿來分辨真假。
因為我沒有可掐的肉體,我也沒有可以拿起手機的手。而且,對了,我的手機已經掉馬桶里了。
但我不能相信火車脫軌,我也不能相信人死之后還有意識,就算此時我正親歷此事親見此景,我也不能相信。
因為,我相信科學。盡管,在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亡仍然還在說話的這一刻,所謂的科學更像是一種迷信。
事實是,我并非迷信科學,我只是想,要讓我相信這一切是真實,除非讓我見到別的鬼
。
不過眼下我的這個除非似乎無法實現。因為我自己都看不見自己,就算有別的鬼存在,他們同我一樣無形,我也一樣看不見他們。此時這種無人搭理,沒人過問,自由的猶如被世間所棄的感覺,讓我很不能適應。
我埋著頭飄出了小樹林,來到一片平原。眼前豁然開朗起來,我抬頭看到正東方向的天空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建筑物的尖刺狀輪廓。一個巨大的燈泡像一顆明亮的星星正好立于刺間,璀璨奪目。
我欣喜地大喊一聲,“快看,東方明珠!”喊完之后我卻發現自己身邊并沒有別人。我忘了自己已經死了,想起彭東東正好在上海,到時我可以去找他。換上一身衣服,借上一點錢,然后繼續我未完成的旅途。
可當我我飄到那東西近處,卻發現屹立東方的只是個信號塔。
在暗淡月光的映照下,信號塔身上“中國移動”四個大字幽幽范著微光。而我以為像星星一樣的那盞燈確實是一顆星星,此時她已經從塔尖游走開來,位移到“移動”兩字的間隙,睜眼看著我奸笑。
我聯想到自己的窘迫境況,不禁罵了一句,“笑你媽!”罵完之后,我在塔下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我的肚子餓得咕咕的大叫起來。
我大為驚訝,想自己明明已經沒有腸胃,怎么還會餓?難道這也是一種慣性嗎?
這樣想著,我突然看見不遠處的樹林里跑出來一個什么動物,頂著兩坨像鬼火一樣的眼睛徑直向我奔跑而來。
那動物離我越來越近,我定睛細看,才發現它并不是奔跑而來。它是飛行著過來的,天空中那輪黯然月亮在它飛行出來時突然變的皎潔起來。我看到她伸展著一雙色彩斑斕的翅膀。
我想起小時候常聽到老人們所說的女人死后會變成色彩斑斕的大蝴蝶,我心下一懔,難道花露水已經死了,這是花露水變的蝴蝶?
我這樣想著,于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卻并沒有在它身上聞到花露水的味道。我為她不是花露水而放下心來,卻發現
她已經到了我的面前。
她是一只鳥,她在我的頭頂撲扇著翅膀,小小的身軀遮住了天空中那輪皎潔的圓月。
就在我看著她色彩斑斕無與倫比的美麗羽毛出神時,她仿佛看見了我似的,突然張口說話了,她說,“靠,為什么用‘她’,老子明明是男的!”
我嚇了一跳,連忙道歉。我道著歉,驚詫地發現這只鳥沒有腳,聲音聽起來也十分的耳熟。
我突然記起記憶中多年以前自己在學校頂樓聽到的那個聲音,于是我驚異無比地看著這只不知名的鳥。
這鳥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他使勁拍了拍翅膀,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他說,想起來了?
我在他的問話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我明白過來在自己那個詭異的記憶中,那個發聲的不速之客竟只是這樣一只漂亮的鳥,我不禁為自己當時的害怕松了一口氣。
我說,那次勾引我跳樓的是你?
我還沒有說完,已經看到他開始搖起了頭,他搖完頭,接著露出一副無辜表情。
他說不對,我可沒有勾引你跳樓,你有這種想法是你自己的事。
說著,他突然同情地看著我。
他說,怎么你那次沒有從樓上跳下來,這次卻死在了這么一個陌生的地方,你覺得比從樓上跳下來讓人群圍觀要更好嗎?
我聽他這么一說,不禁好奇起來,驚訝地問,你能看見意識?
“不,確切地說,我只能看見你?!蹦区B說著,我看到他搖擺著腦袋繞著我的頭頂飛了兩圈。
我對他的回答很是失望,因為這就意味著他不能給我任何有關于花露水的信息。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那鳥拍了拍翅膀說道:“其實這個我知道,我剛見過她不久。”
“在哪里?”我急切地問他。
“我不能告訴你。”那鳥悠閑地吐了一口氣,說道。
我大惑不解,想這只鳥莫不是算命的江湖術士,不給他錢就不給你答疑解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