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清明,植物長的越發繁茂,天氣也熱起來。步元敖騎在馬上,默然看著來的時候才剛發芽,現在卻滿枝蒼翠的道邊樹木。
瞿景箐卻很振奮,騎馬隨行在殷佩姝的馬車邊說笑不絕。
道路不寬,兩邊都是水塘,行路的人慌亂避讓,讓小路擁堵起來,步元敖和瞿景箐不得不下馬,站在樹下,等前方的官差隊伍通過。
這隊官兵很吵鬧,隊伍前還鳴著四面鑼,不但配著刀,還扛著棍子和關刀、長鐵勾,兩邊的百姓更是退到水塘邊緣,張望議論。聲音之大,讓殷佩姝都好奇地從馬車里下來,想看個究竟。
瞿景箐詢問站在旁邊的小販可知道官府為什么派這么個隊伍來這偏僻鄉村。
小販撇撇嘴,壓低聲音,眼睛不怎么恭敬地掃著快要走過來的隊伍,譏諷說:“這里的百姓向縣太爺報告說山里有狼,鬧了好多次才派出這么些臭大爺。您瞧,馬上帶隊的那位……”
瞿景箐仔細觀望領隊的官爺,穿著武官的裝束,裝模作樣地壓在馬上,囂張狂妄。可是他太過肥胖,一副腦滿腸肥的傻樣子,慢說是去捕狼,恐怕連拔刀都會割到自己的肚子。
瞿景箐忍不住一笑。
胖官爺撇著嘴威風八面地四下瞟著,活像只蛤蟆精,突然他眼睛一亮,張大嘴,露出大黃牙——他看見了姝姝。他色瞇瞇地一直盯著姝姝看,姝姝厭惡地躲到瞿景箐的身后,憤憤地別開眼光。
胖官爺看的入神,放慢了馬速,導致緊跟著他的幾個兵士狼狽的撞在一起。周圍的百姓暗暗搖頭,這樣的人手真的能為他們除害嗎?希望不大。
瞿景箐被惹火了,冷冷地瞪著胖官爺,胖子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料想不是普通百姓,小娘子美雖美,恐怕不是他能輕松占上便宜的。于是又端起架子,面目可憎的策馬緩步而去。
“真討厭!”姝姝冷哼,好心情全被破壞了。官兵的隊伍已經過完,小路恢復通暢,她也準備上車繼續趕路。
“我要回去?!辈皆酵蝗焕渎曊f。
瞿景箐和姝姝都一愣,看著他。
“步大哥,落下東西啦?”瞿景箐不明所以地說。
“嗯?!辈皆缴像R,是落下東西了。
“元敖哥?!辨挠目粗?,他的心,她自然懂的。“你這樣……永遠也放不了手。既然決定離開,何必再回去呢?!?
步元敖沒說話,他知道姝姝說的對,既然決定離開,就不該如此放不下??墒?,看那胖子淫褻的樣子,他無法就這么離開,這隊官兵正是要去蔚藍所在的村子,而她又那么的美。就當……是最后一次吧。
他輕輕一夾馬腹,馬兒撒開四蹄小跑起來。
“你們先回去吧。”走的時候那么遲緩的腳步,回去的卻那么焦急迅速。
殷佩姝看著他越來越模糊的背影,心里也說不出什么滋味。人……就怕太癡!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我都聽不懂。步大哥到底落下什么了這么著急?”瞿景箐皺起眉一頭霧水。
殷佩姝淡淡一笑,“他落下的……是心?!?
步元敖快步躍上山路的最后一級石階,剛才在山下他看見了那胖官爺寄放的馬匹,這隊人馬果然去了她所在的村子。他握了握手里的短刀,一直藏在馬鞍下,很多日子沒有帶在身上了。
正是中午,山里一片安靜,并沒聽見官兵鳴鑼的聲音,走近村子便聽見人聲喧嘩,步元敖輕輕地吸了下鼻子,空氣中漂浮著很濃的酒味。
官兵在村子中央的小空場上點起篝火,火上烤著幾只野味,步元敖隱在樹后冷笑一聲,肯定是向村民們索要來的,就憑他們根本不可能獵到任何野獸。
村民們都聚集在一起,滿臉疑惑地看著已經喝的臉紅脖子粗的官兵,他們完全沒有去捕狼的意思,喝的很盡興,腳步踉蹌,丑態百出。步元敖在人群中看見了香鈴夫婦,蔚藍并沒來,他松了口氣。
一個精瘦的官兵一臉賊笑地跑了過來,招呼上另幾個喝的滿面油光的同伙,含糊不清地吵嚷著什么,帶上武器快步離去。步元敖一凜,他們去的方向,正是閔瀾韜的小舍。
他把短刀藏在身后,快步跟了上去。
等他進了小院,看見那幾個醉醺醺的兵士已經用棍子把閔瀾韜死死地壓在地上,閔瀾韜的額頭破了很大一個傷口,血正汩汩流出來染紅了他半邊臉。
蔚藍一臉驚恐地貼著墻壁,胖子已經把她逼入死角。
“小美人兒,跟爺回去,包你吃香喝辣……”
閔瀾韜嘶吼起來,想掙扎起身被幾個交錯的棍子又重重壓下,他的面目因為憤恨幾乎扭曲。
“別碰這個女人?!辈皆桨纬隽说?。
胖官爺不以為意地轉過頭,他眼里淫猥的光讓步元敖臉色陰冷,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蔚藍的么?該死!
“步爺……”一直強忍著恐懼的蔚藍看見他才涌出了眼淚,求救地看著他。
“你是誰啊?敢在官爺面前拔刀!”胖官爺冷笑一聲,挑釁地伸手去抓蔚藍,這小子看來有幾分家底,但富不與官爭,他敢把他如何?“這個小娘們爺今天是玩定了!”他囂張地宣布。
血,濺在步元敖的胸前,胖官爺死魚一樣瞪著他,所有人都傻住了,沒想到步元敖真的一刀刺入他的要害。
“告訴你別碰這個女人!”
步元敖冷笑,什么都不在乎了。這個狗東西竟然用那種眼光看他愛若珍寶的女人,就憑這點,就該死!
“步爺小心!”蔚藍臉色慘白,一個剛闖進來的官兵看見這場面嚇慌了,瘋狂地在步元敖身后抽出刀來一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