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京,健一將我送到世田谷的家門口,自己卻連門都沒進就開車走了,我走進屋,狠狠的把所有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咚咚咚的上樓回到房間躺下了。
梨乃探頭探腦的走進來:“姐姐,你回來了,哥哥呢?”
“別提健一。”我十分惱火健一的態(tài)度。
梨乃吐了下舌頭:“吵架了啊,沒事,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三井哥昨天來找過你,我跟他說你這兩天不在,有事去了。”
我騰地坐起來,三井的名字總是能讓我心口普通的跳。此時我心煩氣躁,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方向,一定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這種無能為力讓我很挫敗。
我本想忍耐到健一來主動找我,卻沒想到接下來幾天他都沒有過來,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我越來越不安,不論是關(guān)于社團,或者是我和健一之間的關(guān)系。
午夜時分,公寓,夜總會,酒吧,按摩房…我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都沒有找到健一。我方才想到他原來是有心在躲著我,這個念頭讓我不安的想哭,他從來沒有如此對待過我,無論我什么時候需要,他總是會出現(xiàn),前兩天還柔情蜜意,怎么可以轉(zhuǎn)頭就如此冷漠。
我穿上鞋,攔了輛車直接奔赴歌舞伎町,走到夜總會門口,小弟急忙上前:“大小姐”
“今晚健一來了嗎?”
小弟點點頭:“在包房呢,有客人,哎….”
包房?我沒等小弟說完便怒氣沖沖的走進去,推開包房的門,幾位陪酒小姐正在給兩個客人敬酒,其中一個似乎在電視上見過,好像財務(wù)省的一個長官,我并未想太多,只看到健一在便做手勢讓他出來。
“你這幾天是故意躲著我的嗎?”我抬頭看著健一的眼睛咄咄逼人的問道。
“仁美,我正在陪客人,你先回家好嗎?”
“你什么意思,你人也不出現(xiàn),事情也不說清楚。”
“說什么,你能不能不無理取鬧?這么晚了你來這干什么。”
“你!我無理取鬧?”我盯著健一,難以置信的說:“你什么都不解釋清楚,反而說我無理取鬧!好,你要不是沒事,我打電話都為什么找不到你?”
“我很忙。”
“忙的連家都不回?”
健一有些不耐煩的摸了摸頭發(fā),換了個姿勢站著,卻不回話。
“你說啊,你什么時候回家?”
“仁美,我再跟你說一次,我現(xiàn)在很忙,你先回家,有什么等我忙完了再說。”健一說著就要進包房里。
我拽住他:“不準進!你給我說清楚,你什么時候回家。”
健一冷冷的看著我,將我的手從他的衣服上扯下來,轉(zhuǎn)身走進了房間,里面的小姐依然在調(diào)笑,而門在我眼前毫不留情的關(guān)上了。
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了健一,而此時,這種發(fā)現(xiàn)更讓我心碎。
我裹著披肩,跌跌撞撞在街上走著,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突然就變成這樣,那個溫柔又體貼的健一上哪里去了,風(fēng)吹亂了我的頭發(fā),我茫然失措的在街頭哭著,仿佛被遺棄,而又無能為力。
“仁美”三井站在幾米之外,驚訝的看著我。
我急忙擦擦眼淚,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狼狽,勉強擠出一絲笑:“這么晚了,你在街上干嘛呢?”
“哦,有個朋友來玩,剛把他送走。”三井看著我的眼中充滿愛意和想念。
“仁美,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你跑出來干什么。”三井急忙走上前,想要抱我卻又不敢,只將我的手拉著,他的手心依然溫暖,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茫然的心突然有了可以落地的地方,我忍不住哭著撲到他懷里。
我們在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坐下,三井拿著紙巾給我擦干眼淚,我看著他,他依然沒變
“你最近還好嗎?我前幾天去你家找你,梨乃說你出門了,我很擔(dān)心你。”
我勉強笑笑:“我還好,沒事。”
三井嘆口氣:“你還是老樣子,嘴巴硬。好的話,半夜在街頭哭什么呢。”說著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腦袋:“事情有進展嗎?”
我搖搖頭:“指望警察廳是不可能的,健一在派人調(diào)查。”
聽到健一的名字,三井顯出有些惱怒的神情:“仁美,你還沒有想通嗎?你還是打算嫁給健一嗎?”
“那你要我怎么辦?”每次談到這個話題,我和三井總會吵架,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不例外。
“怎么辦?不要嫁!健一太陰險了,簡直是莫名其妙,不是他搞鬼,我們兩個為什么會成這樣。你又讓我怎么辦,高高興興接受這個事情?”三井長吐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我低下頭不說話。
“再說了,你一定要嫁個人嗎現(xiàn)在?誰逼你嫁了?”
三井的這番話讓我火冒三丈:“對,我現(xiàn)在就是想嫁,有問題嗎?誰都娶的了,你娶不了啊,怪誰!”
“我怎么娶不了,你自己不愿意,一會有家庭責(zé)任感,一會要大家都滿意,好了,你現(xiàn)在又怎么樣呢,嫁出去了嗎?你婚禮上有事是天意,天意讓你嫁不了別人。”
我氣的嘴唇發(fā)抖,指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三井卻突然笑起來,將我的兩只手抓過去,放在嘴邊:“仁美,這樣吵架倒讓我寬心些了,總比你冷淡的好。”
我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三井笑盈盈的看著我,就像從前每一次欺負完我又來哄我,兩個人之間連吵鬧都那么簡單,突然開始懷念。
“我在學(xué)校籃球隊,教練說我很有潛力,如果狀態(tài)穩(wěn)定的話,過一陣子會向東京籃球隊推薦我。我就可以去打職業(yè)聯(lián)賽了。”三井很高興,我也笑起來,替他開心,里美說的沒錯,當(dāng)初那個長頭發(fā)的不良少年,誰能想到有今天,上了大學(xué),還有前途能打職業(yè)賽。
“仁美,打進職業(yè)賽,我就可以養(yǎng)你了,反正你吃的也不多,很好養(yǎng)。”
“想的還挺美,誰說要你養(yǎng)了。”我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我和三井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又回到了之前,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的時候。
很開心的聊到凌晨,三井才把我送回家,分別的時候甚至有些依依不舍。
我抿著嘴笑著回到家,躡手躡腳的回到房間,燈開了,健一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我,我嚇的一哆嗦,鑰匙也從手中滑落了。
“你到哪里去了?”健一面無表情的問我。
“我……”我不敢說出口。
健一起身,向門外走去
“對不起。”我抓住他,急切的說道。
“仁美,不要老說對不起,沒用的,你應(yīng)該想清楚一個問題,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不要讓我一再的退讓底線。”健一松開我的手,拉開門。
我急忙上前關(guān)上門,抱住健一:“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
我哭起來:“誰讓你不理我!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不接,還躲著我,前兩天還好好的,你怎么可以變的這么快。”
“那你就有理由去….”我哭的更大聲了,健一無奈的拍著我:“好,算了算了,別哭了,把大家都吵醒了。”
“你不準走”我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的抓住健一,生怕他又要離開。
健一哭笑不得的把我抱起放到床上:“不走,沒你命令,哪里都不敢去。”
我摟住他的脖子,方才破涕為笑。
婚禮上的槍擊案久久得不到一個答案,內(nèi)部開始流言四起,一說是有人想在婚禮上殺掉我,更多人則相信目標是父親,因為父親被槍殺了。而問題關(guān)鍵最后都引向了已經(jīng)坐在代理社長位置上的健一,健一被暗指是幕后黑手。
這種說法讓梨乃嗤之以鼻:“當(dāng)天我看的很清楚,姐姐是突然摔了一跤,子彈射偏了,如果不摔跤,目標肯定是姐姐啊,而且后來響了幾槍,父親分明是被流彈射中的。再說,也許目標是哥哥也不一定,和你結(jié)婚以后就沒有人有資格反對了,當(dāng)然是殺掉最省事。”
“不知道,也許吧。”我懶洋洋的翻著雜志:“明天開學(xué)了,我得去上課。”
“姐姐,你不是懷疑哥哥吧?”梨乃驚訝的問道:“你們之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且我看你最近和三井哥又走的很近。你跟我說說吧,別老把我當(dāng)小孩子。”
我合上雜志:“也沒什么,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我并不是很了解健一,三井反而簡單輕松一點。”
“姐姐,你到現(xiàn)在還在徘徊嗎?你就不能選定一個然后堅持下去嗎?三井哥很好,你愛他,結(jié)果他父親成了你放棄的理由。哥哥對你也很好,你卻又不能完全放下三井哥。你這樣兩個都會被你傷害,最后你一個也得不到。”梨乃有些生氣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如果你真的愛三井哥,就應(yīng)該和他一起堅持下去,畢竟他父親是他父親,三井哥并沒有放棄你,說什么沒結(jié)果畢竟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如果你愛哥哥,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現(xiàn)你愛哥哥,但是你已經(jīng)接受他了,已經(jīng)決定嫁給他了,你就一心一意,好好努力去愛他關(guān)心他相信他,你不要仗著哥哥對你的愛滿不在乎,他已經(jīng)很辛苦了,現(xiàn)在是他,來撐起整個家,你有替他想過沒?”
“如果是我,我會堅定的守在一個人身邊,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會無條件支持和信任他,姐姐,你得到的很多,但卻這么不珍惜。”
“瞧瞧,我只說了一句,你卻噼里啪啦指責(zé)了我一大通。”我看著梨乃氣鼓鼓的樣子笑起來:“你是健一派,我可爭不過你。”
又是秋季了,我似乎對這個季節(jié)尤其鐘愛,兩年前的這個時候,我來到川崎,遇到了三井,呵,我總是不由自主的從那個時候開始計算時間,過了多久。可惜,時間永遠也不會停留。
對于健一,自從他代理社長職位,我就徹底被關(guān)在社團外了,絲毫插不進手,有紗就更不要想了,原本對他有意見的長輩現(xiàn)在卻集體失聲,全部改變態(tài)度支持他。
一種孤立和不安的感覺漸漸彌漫開來,健一在生活中依然對我十分疼愛,百依百順,也并不太管我,但如果我過問社團的事情,他便會變的強硬和冷漠,仔細回想,其實在我和健一未在一起之前,他也并不是很希望我過問社團的事情,可是,兩相比對,感覺卻大不相同。
他開始愈來愈專制,像一種黑色,在夜里不知不覺卻又霸道的擴張,將周圍所有的人全部籠罩其中,我愛他,很不幸。
我看不透他,我不了解他,無法掌握他的行蹤,無法去影響他的情緒和決定,越愛,越不安,越沮喪,越無法自拔。我懷疑他是否還愛我,他只需輕輕幾句話便可打消我的念頭,可轉(zhuǎn)身離開后這個念頭又開始纏繞著我,他永遠不會和我吵架,不是沉默便是離開。我害怕,這個男人,真的是我認識了快二十年的那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