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整個人都僵住。半天, 他艱難地抬起自己的手去拉戴戴:“你,干什么,我……說過, 我討厭除了青雅之外的女人碰我。”可惜語氣顯得不那么堅定, 意志顯得不那么堅強。
“你也抱過我的, 我只是抱回來而已。”
“你說什么?”
“那天……那天是你抱著我上醫院的……。”
“那天……你病了……我只是……”
“那兩張票是你的嗎?”戴戴突然問道。
這句話似乎沒頭沒腦, 但是陳越立刻明白。他心里一驚, 使勁地拉開戴戴的手,掙脫了戴戴的擁抱。
他朝臥室走去,戴戴要跟過來, 他不敢回頭地嚷道:“你忘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嗎?請你自重!”他沖進臥室,立刻將門反鎖住。
“你要是有未婚妻, 我不會來找你!如果你討厭我, 就說你討厭我, 不要每次都用未婚妻做擋箭牌!”戴戴站在門邊沖他嚷道。
陳越在臥室里走來走去,不知道該怎么辦。說討厭戴戴, 他說不出口。戴戴這樣步步緊逼,剛才那突然的一抱,自己真的無法抵擋。
戴戴聽不見他的回答,聲音低了下去:“陳越,開門好嗎?我們談談。”
“沒有什么好談的。不管有沒有未婚妻, 我和你都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戴戴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為什么不去找文林?他又有錢, 對你又好!”陳越只能以問代答。
“我說過了, 我不愛他。”戴戴沒有遲疑。
“這也是我給你的答案。”陳越咬著牙關。
“我……明白了。”這樣明確的拒絕, 戴戴心里空蕩蕩地, 反而松了一口氣,有種莫名的解脫感。
陳越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 戴戴已經離開。茶幾上有一封信。他拿起來,信封似乎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面有淚痕,還有一角焦黃。寫著一行字,字跡潦草,好幾個地方還有涂改:“球賽那天準備交給你的信,晚了十年,我還是想交給你,為過去的十年畫上一個句號。再見,陳越。”
他展信閱讀:“陳越,請你一定不要笑話我。周日下午三點,我會在上次看泰坦尼克的電影院門口等你。你來,我會成為最幸福的人。你不來,我會衷心祝愿你幸福。戴戴 ”
字寫得很用力,每一筆每一劃都很端正,這么短短的一封信似乎用盡了戴戴全部的力氣。
陳越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信封和信箋,終于將頭埋在手里,肩頭顫動著無聲地哭泣。
電影院里,戴戴獨自一人看著《赤壁》,影院里的人不斷發出笑聲,只有戴戴一直在流淚。她的旁邊是一個空著的座位。
影廳里的人都走光了,戴戴才看了一眼旁邊的座位,神情恍惚地走出電影院。她打開手機,顯示有一個未接來電。她一看,是曉洋的。她正想撥給曉洋,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個像陳越的高大的背影,她呆了一呆,旋即對自己搖了搖頭:“我一定是瘋了”。
戴戴撥通了曉洋的電話。
前方,紅著眼睛的陳越在人流中走著。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雖然晚了十年,戴戴,我還是來赴約了。這個句號畫得好,我現在……死也瞑目了。”
星期一,戴戴在醫院上班,文林來找她。兩人到醫院花園,找了張長椅,邊喝咖啡邊說話。
“怎么有空過來?”戴戴看著前方問道。
“在這邊辦點事情,你最近怎么樣?”
戴戴低了頭:“老樣子”。
“戴戴,我希望你重新考慮我的提議。”
戴戴嘆了一口氣:“文林,曉洋比我好一萬倍。”
文林沉默半天,突然舉起咖啡杯碰了戴戴的杯子一下:“我們一樣固執。干杯!”
戴戴無奈地看著他笑了。
陳越走進某豪華餐廳的包間,看見文林。
文林站起來:“又見面了。雖然……我希望永遠都不要見到你。”
陳越看著他:“不要把我當敵人。”
文林坐下,雙手環抱:“你就是敵人,情敵。”
陳越無奈地笑了:“你擁有天時地利人和,這場戰爭,你贏定了。”
“為什么我沒有看出來?”
“因為你看得還不夠久。”
“是嗎?你需要多久才會想起你還有個未婚妻?”
陳越笑了:“不管我有沒有未婚妻,她愛的人都是我。”
文林一怒而起:“你在玩弄她?”
“我對她的愛比你只多不少。所以我想來拜托你一件事。”陳越不動聲色。
“什么事?”
“努力讓她忘掉我。”陳越真誠地看著文林。
“什么?”文林忍不住驚訝。
“我有不能接受她的理由,所以,請你努力讓她忘掉我。”陳越直視著文林的眼睛。
“你會離開?”文林不確定地問道。
“是的,永遠地離開。永遠。”陳越意味深長地回答,轉身離開。
李佑接到陳越的電話,趕去籃球場見他。
李佑看見陳越在投籃,球完全不聽控制,根本碰不到籃框。
李佑走過去:“陳越,不要累……”
陳越看見他,轉身一言不發,迎面就給了他一拳。陳越盡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顯然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
李佑沒有被打倒,只是捂住臉:“陳越,怎么了?”
陳越憤怒地又給了他一拳,這一次不知道李佑是不是故意地,倒在了地上。
李佑不安地抬起頭:“你?出什么事了?”
“為什么不告訴她票是我送的!為什么一直沒有告訴我真相?!李佑,你……”陳越怒吼道。
李佑無力地躺在地上:“我該打,你打我吧,不要用手,用腳,踢,使勁兒踢。我腦子進水了,我當時以為她跟文林是一對兒的,怕你被拒絕,傳出去沒有面子,又怕她見異思遷。我后來又看見他們在一起,就想當然的,以為……陳越,我他媽對不起你……”
李佑開始哭泣。
“如果她知道票是我的,就算那天她來不了,事后也會想辦法找我的!可是,現在她來了,我卻得走了……。”陳越憤怒和傷心交織在一起,真的狠狠地踢了李佑一腳。
李佑突然跳起來:“陳越,過去的事是他媽怨我,可是現在,你為什么要放棄?是,你有病,可就算沒病的人,誰他媽知道能活幾天,沒準兒死得更快。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跟她在一起!”
陳越冷笑:“痛快?痛快的是我,痛苦的是她!而且,我也不想讓她看到我渾身抽成一團,面目全非的樣子……”陳越哽咽著說不下去。
“那又怎么樣?如果她是真的愛你,她會在乎嗎?如果她只是愛你的樣貌,她值得你為了她這樣嗎?再說,你肯定你就一定治不好嗎?萬一治好了呢?萬一呢?!”
陳越看著李佑:“所以你才說你出差了,告訴她我跟青雅分手了,讓她來照顧我嗎?”
李佑更急切地勸說:“是!陳越,你不覺得你放棄得太早了嗎?我聽說有一位這方面的中醫,專門治療神經方面的疾病,在鄭州,我陪你去找他。”
陳越嘆息一聲:“我不是放棄得太早了,而是太晚了。李佑,我和她越是在一起,就越是離不開彼此……現在,李佑,幫我離開她,也幫她離開我。算是,算是你對我真正的補償吧?”
李佑痛苦地看著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