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和護士都呆住, 教授突然生氣地看著他:“好!好!我幫你!走!”
教授轉身出門。護士不知道該怎么辦,教授的吼聲從門外傳來:“把他推出來。”
陳越也很意外教授的反應。
教授一路朝前飛快地走著,護士推著陳越跟在后面。他們來到了醫院的停尸房。
醫院的停尸房, 冰冷又陰森。陳越一進去就打了個寒戰。
教授在屋里走來走去, 突然掀開了一張單子, 一位中年人躺在那里, 已經不知道了死了多久:“怎么樣?跟他去作伴吧?”教授搖搖頭:“喝著喝著, 心肌梗塞,留下老婆孩子。你去陪他喝一盅?”
教授又走到另一邊,拉開另外一張單子, 一個年輕男子滿身是傷:“這個怎么樣?你別看他現在不好看,活著的時候也是個帥哥。車禍!跟女朋友去旅游, 轉眼就沒了。”
教授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陳越:“不過, 他們可能都不會喜歡你。明明想活, 卻不得不死,不像你, 膽小鬼,死神才站在家門口,自己就忙著找繩子上吊了。”
教授打了嚏噴:“好冷!怎么樣?要安樂死,就留這兒!要活,就跟我出去。”
陳越呆呆地看著那兩個男人, 承受著巨大的心理沖擊。
一個人到中年, 有妻有子, 上一刻也許還在與人談笑風生, 下一刻已經魂飛天外。
一個風華正茂, 愛侶作伴,上一刻也許還在一起規劃未來, 下一刻已經天人永別。
陳越看著那個滿身是傷的年輕男子,突然想起李佑以前說過的話:“有病怎么了?沒準你還比文林活得久呢!誰他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事。”
“喂!痛快點,想死想活?我可凍得不行了。”教授抱著胳膊,在一邊催促道。
“想活就能活嗎?”陳越抬眼看著教授,一直不見天日的心里似乎突然透進了光亮。
“死人是不會生病的。知道為什么生病的人要來醫院嗎?因為醫院就是這樣一個悲喜交加的地方。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活著進來,有人活著出去。不試試你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教授飛快地回答。
陳越的心突然之間門戶洞開,陽光照進,眼淚涌了上來,他面帶微笑:“謝謝您,教授,我……想活!”
教授立刻一頓腳,朝門外走去:“中!走,走,冷死個人了!”
護士本來也凍得直跳腳,聽到這話笑逐顏開,立刻推著陳越跟了出去。
病房里,教授開始給陳越扎針,一邊聊著天:“年輕人,你的病不該惡化得這么快的。你自己放棄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陳越笑:“您比神仙還厲害,已經救了我不是嗎?”
“別拍馬屁,我又不是馬!你父母呢?”
“他們在美國。”
“你應該告訴他們。你不想他們嗎?”
“我不想我媽天天守在我的床前流淚。”
“女朋友呢?你這么帥的小伙子,沒有姑娘來看你。上次也是那個楞小子陪著。是不是知道你得了這個病,把你甩了?”
陳越眼睛不知不覺濕潤了:“不是。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得了病。”
教授扎下一針:“可是你想見她。”
陳越的淚流了下來:“我……不想耽誤她。”
教授扎完最后一針,看著陳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見多了生離死別,我告訴你,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換位思考。你想想,如果你們兩個的情況相反,你會希望怎么做?想通了告訴我,我幫你聯系她。”
陳越一愣,看著教授,這么簡單的道理,他卻從未想過。面對戴戴的感情,他一直想的都是絕對不能拖累她,自己給不了她幸福;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情況反過來,自己會怎么想,怎么辦,也沒有想過對戴戴而言,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陳越問自己:“如果現在得病的是戴戴,我會希望她怎么辦?離開我,自己一個人死去,還是留在我身邊,跟我相守到最后一刻?”答案不言而喻,陳越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李佑終于接到了陳越的電話,他激動地將辦公桌上的茶水打翻了:“該死!我,你等一下,我打翻了茶水。”
李佑手忙腳亂地收拾桌子:“你怎么回事?突然跑了!本事挺大。”
“我……李佑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李佑有些莫名其妙。
“你會告訴戴戴真相嗎?”陳越問。
“當然,那還用說。我要是有這么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死也不會放手。你改變主意了嗎?我現在就去找她!”
陳越嘆了一口氣:“看來只有我不正常?”
“你確實不正常,趕緊從實招來,你到底在哪里?”李佑仍然很激動。
“你先不要告訴她。我努力了那么久,如果她現在很好,我真的不希望……。你告訴我實話,她過得怎么樣?”陳越突然情怯了。畢竟自己為了拒絕戴戴曾經那樣的傷害過她,她也許已經放棄自己接受文林了。如果現在戴戴已經跟文林在一起,慢慢地總會忘了自己吧。
“我會去看她。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李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我過幾天會跟你聯系的。”陳越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李佑自己在哪里,以免他又不管不顧地跑來看自己。
戴戴看完一個病人。護士告訴她主任找她。戴戴一出門,竟然看見李佑站在走廊里,戴戴覺得奇怪,迎過去:“你來干什么?”
李佑看著戴戴,動了動胳膊:“哦,我肩膀有點不舒服,韓希仁在嗎?我跟他約好了。”
戴戴有些失望:“在吧。我有事,回頭見吧。”
李佑朝著戴戴的背影喊:“你……你最近怎么樣?”
戴戴沒有回頭,猶豫了一下:“很好。”
李佑看著戴戴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很好?唉……但愿不是……。”
他搖搖頭轉身去找韓希仁。
主任正在打電話:“這個病,沒有什么希望啊!”
電話那端,周教授的聲音傳來:“這個年輕人,我真是喜歡,沒有希望也想盡最大努力。怎么樣?上次開會你沒來,咱們也好久沒見過了。跑一趟吧。”
主任猶豫了一下:“我這邊安排得開的話。這樣吧,你先把他的病歷傳真過來。我看看,先研究研究。”
“哈哈,那就這么說定了。”周教授笑道。
戴戴進了門,主任:“啊,戴戴來了。你問問她?”
戴戴不解地看著主任,主任把話筒遞給她:“周教授。”
戴戴接過來:“教授,謝謝您的指點。我按照您的方法,療效有很大提高呢。上次您連趵突泉都沒去就回去了,本來還想請您吃一頓呢。什么時候到北京來?”
教授笑道:“不客氣,不客氣。我這里有一個病例,想請你們主任過來會診,你在針灸調節內分泌和刺激神經方面也很有見解,要是有空,也一起來吧。”
戴戴抬眼看著主任:“謝謝教授給我機會。要是我們主任允許的話。好的,好的,我交給我們主任。”
主任示意戴戴可以走了。
戴戴開門出去,護士正好進來,手里拿著一堆資料。戴戴離開。
主任一邊跟周教授通話一邊拿過護士手中的資料:“哦,看見了。你效率真高。行,我看過之后跟你聯系。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