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衣道,“是,爺吩咐了,姑娘近日身子不爽,便是因著整日窩在殿中之故,舒展舒展身子骨就好了。教姑娘習武的女官已經來了,在院子裡候著呢。”
朱棣那廝一定是故意的!像我這樣五體不勤的人,讓我習武不是趕鴨子上架麼!還要起的這樣早!
然而轉念一想,算了算了,吃人家的穿人家的用人家的,我便順他心意過去罷。
再說了他叫我習武說不定是有了將我視作男兒栽培的心思呢!我有武勇今後幫他做事也方便些。
這樣想來心裡的諸多不願便煙消雲散,我精神抖擻地從牀榻上一躍而起,對被我不拘禮法規矩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的采衣快活一笑道,“爲我梳洗罷,既要習武,且把發全盤梳上去,用布條繫緊便是,不必梳髻了。”
采衣怔忪間我又道,“也爲我準備一身乾脆點的衣裳,裙襬不要及腳踝,腰間無需佩玉矜帶之類。”
采衣原本有些不願,但見我堅持著,便只好叫舞衣她們進內殿來爲我梳洗。
我便穿了一襲素白的綢裙,套一件薄薄天青曼絡紗外裳,髮絲盡數被梳到腦後,用一根素淨天青綢帶緊緊繫著,鏡中之人素面朝天,五官卻顯得乾淨有一絲俊逸味道,身段窈窕,微有些瘦弱之氣。
獨自有些餓了,便道,“蝶衣,早膳備了沒,有些餓了。”
蝶衣道,“已備好了,爺親點的,婢子這就去爲姑娘端來。”
我頓時在心中感動得老淚縱橫,朱棣果然要打算重用我了!
說著便去了,不過片刻她便迴轉來,手中託著一個漆盤,裡邊放了一碗灰白的粘稠物,跪在我跟前道,“請姑娘食下這糙米糊,爺吩咐了,姑娘身子不爽,日後油膩鹹腥之物都不得呈給姑娘,今後姑娘日日晨起都必食一碗糙米糊以補身子。”
我老遠便聞到這糙米糊散發的餿餿的味道,掩著鼻子道,“這東西怎麼能吃!我不吃!寧死也不吃!”
蝶衣與采衣面露爲難之色,不知有意無意蝶衣輕咳了一聲,殿外便又進來兩位婢子,一人託著盛了白綾匕首的漆盤,一人託著放了酒樽的漆盤,在我跟前五步開外恭謹跪下。
采衣恭謹道,“爺吩咐了,若是姑娘要尋死,便給姑娘個恩典,讓姑娘自選一種死法。”
果然,果然是老謀深算了要來收拾我!我本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以及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沉痛心情很有氣節地起身選擇了最慘痛的死法。
我揣著滿腔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豪邁悲壯,端起那碗糙米糊,原本的打算是瀟灑地將它一飲而盡,實際成效是那碗糊太黏稠了,只能用勺子一口一口舀著吃。
不鹹不淡不甜不苦,簡而言之便是除了餿味之外一點味道都沒有,便說它味同嚼蠟都是擡舉了它,因爲蠟至少還能嚼。
食完那碗糊之後,我頓時覺得很對不起核桃酥,從前我一直說它是天下頂難吃的食物,如今才發現,原來是我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