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原本是有些莫名奇妙的小歡喜的,畫眉這么一生氣我不禁也懊惱起自己來。
誰叫我這樣沒腦筋呢,唉,怨不得她要怪我。
沒精打采地進了處所,里面一片黑乎乎。
摸索著找著自己的鋪位,正欲拉開被子倒下睡覺,卻聽到室中刻意壓低的陣陣竊笑,便知有異樣。
伸出手來將一側的燭臺上的數根蠟燭點燃,往床上一照,沒把我嚇個半死!
被子上被人拋了三四只死掉發爛的沒毛雛鼠,叫人看著都頭皮發麻幾欲作嘔。
我心知必是她們搗的鬼,也不好與她們撕破了臉,但這床我是睡不下去了,我也沒這個膽將床上那些臟物一一清理,只打算往畫眉那兒去睡。
出門之時我聽到有人低聲道,“真可惜,竟被她識破了,若她不走,被下那條花皮蛇才要她小命不可呢!”
我一邊走著,越覺得心下委屈,便自言自語低聲道,“為何平白無故總是要來難為我,我也不曾難為她們的!與其這樣的對付我,為何不對我好些,將來若是我發達了還能提攜她們么!”
然而我并不知道的是,她們一早便商量好了,我這模樣以后必會飛上高枝,且必不會分寵與她們,與其留下我這個強勁的對手靠我施舍,不如賭上一賭,將我逼死。
我一委屈便淚流個不止,探手到袖筒中拿出朱樉借我的帕子來,往臉上胡亂擦擦,心道,你讓我洗,我便用眼淚鼻涕給你洗罷。
這樣一想竟然含著淚笑了起來。
只聽得背后哈哈大笑,回過頭去,仍是朱樉。
我怒道,“你怎的又在我身后!是存了心要來嚇我么!”
朱樉笑道,“你這女娃,愈發無禮了。我不過是回去路上遇見你又一人獨自哭泣,正欲安慰你,卻誰知你自顧自的笑了,唉!可嘆我泛濫的同情心無處可去。”
我拿著帕子狠狠撮了一把鼻涕,正欲反駁,卻聽他倒抽一口氣道,“你竟還未給我洗帕子!還用它做這種腌臜事!”
我見他臉色青白,以為他不快了,正欲謝罪,卻見他轉眸一笑,道,“莫非你是不愿早日還我帕子因此遲遲不洗?”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一片,憤憤道,“誰稀罕你這破帕子,便還給你罷!”
朱樉道,“你既現在要給我,也得將它洗干凈了。你隨我到我的住處去,爺要瞧著你將這帕子洗了才許你走!”
低頭看了看自己臟兮兮的在火把照耀下跳躍著明亮輕柔光暈的衣襟又道,“還有我這衣服!”
我無奈只得隨他去。
不過有一事實在奇怪,原本回來時這路上護衛是許多的,如今這小道卻空無一人。
莫非……莫非朱樉身患疫病,因此大伙只要一感應到他的存在便逃得沒影?
我忙刻意拉開與朱樉大爺的距離。
朱樉察覺了,回過頭道,“你可知為何那園林不許人去?”
我不知他為何要問這個,但心中一直想著瘟疫瘟疫,便道,“里邊有瘟疫……”
話音未落我便有了一種想抽死自己的沖動。
朱樉卻并未計較,望著我怪笑了一聲道,“因為里面住著吃人的妖精!”
我心中正各種恐慌,見他并未發火,舒了一口氣,并未考究他方才說了些什么。
他卻以為我未曾聽懂,又道,“那園林里只住著我一個……”
見我還是沒反應,他無奈嘆氣道,“你這孩子好生沒趣!竟不怕妖精。”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嚇我未遂,為滿足他的成就感,我忙亡羊補牢道,“妖精有何可怕的,婢子最怕爺了……”
他見我一副小狗腿的模樣,不禁失笑,“你怕我?我可從未這樣覺得過?!?
我忙道,“婢子最怕爺了,只要爺一不高興,婢子就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他笑道,“是么?”
我堅定道,“是!”
他笑,“是么?”
我道,“是?!?
他仍是笑,“是么?”
我皺眉,“是……”
他仍舊還是笑,“是么?”
我崩潰了,用足以讓方圓一百里都聽見的聲音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大喝道,“是!?。。。。。。?!”
朱樉捂住耳朵,做出一臉苦痛狀,“我總算見識到,你是如何怕我的了?!?
我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給他看。
朱樉道,“我好不容易才使喚走那些護衛,你這么一吼一定會把他們召過來的!”
我嘿嘿一笑道,“到那時我就告狀說你非禮我,讓他們把你抓了去!”
他無奈撓頭道,“真不知你一個女娃這些話都是從哪兒學的,一個丑若無鹽的小婢女,有什么可非禮的。他們來了也是抓你,因你冒犯了本公子!”
我一跺腳道,“那你便殺了我,我不跟你去了!”
朱樉道,“你以為我帶你過去是做什么,真是讓你為我洗衣裳么?太也愚鈍!本公子是要將你抓去喂我池中錦鯉的!難道你未曾發覺這路線不對,不是去園林么?”
我頓時汗毛豎起,果然,一路上只顧著
跟他犟嘴,竟未曾發現走到了這陌生之處。
我正欲轉身跑,不料被人抓住衣領,堪堪提起,腳尖離地有一尺左右。
那抓住我的家伙仿似是個大塊頭,力氣極大,我如何掙扎都掙不脫。
我身后之人向朱樉道,“主公,可要將其帶回去?”
我心中無數個驚嘆號閃過,這拿住我的人,竟是個女人嗓音……
朱樉道,“帶她回去,公子爺我要親自挖了她一雙氣鼓鼓的牛眼睛,割了她不饒人的舌頭!”
我見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便心安了許多,并不慌亂,也不掙扎。
走了一會兒面前便是一輛馬車,朱樉上了馬車,我仍舊被那大塊頭拎著跟在后頭,一路上一雙眼賊溜溜四處望,雖是晚上看不太真切,可也要找到明日逃回去的路才好。
那大塊頭拎人的技巧卻是一流,我并未感到一絲不適,后來不知不覺竟睡過去了。
再醒來睜開眼看見的是雕花紅漆桃木床粱,天青蟬翼紗,身上蓋著天水碧錦被,我忙起身來,伸出腳去探鞋,不意床榻下睡著一人。
定睛一看,卻是朱樉!
他被我不小心一腳踢醒,模樣無辜地揉了揉眼睛道,“你這女娃,爺讓你來給爺洗衣裳,你倒好,竟給爺睡去了!霸著爺的床,害爺只能睡在塌下!”
我也是一片茫然,卻知道他若真要我洗衣裳本可叫醒我但并未如此,且讓出他的床給我睡……
我本想道謝,話到了嘴邊卻成了,“難不成此處無有別的床,非得要睡在這床塌下?”
朱樉氣結,伸出手來一彈我額頭道,“你這丫頭!唉!真是不知好歹!”
一女聲道,“姑娘也是,我家公子從不睡旁的床榻的。公子將它讓了給你是多大的恩典啊!”
我抬眼一看才知這房中竟還有許多侍婢打扮的少女。
朱樉看向那說話女子道,“還是我的曦兒最明事理!過來讓爺香一個!”
于是我有幸看到朱樉調戲身旁侍婢。
心內一陣惡寒。
朱樉見我容色各種怪異,輕笑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貼身侍婢,與曦兒一樣,是一等丫頭。”
我道,“那瑞嬤嬤……”
朱樉道,“昨夜我已派人去告知福嬤嬤了,你大可安心在此處伺候我?!?
我心下憤憤道,這是一場陰謀!
不過可以逃過裹腳了,甚好!且讓這小蹄子得意兩天!
小爺摸清了路線就逃跑,等小爺找到了師父與師弟,看我如何收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