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穆雷脾氣并不好,甚至身為軍人對特權主義疾惡如仇。
按照人之常情,遇到這樣的情況,會選擇以自己的家人為先,他人的死活,規章制度又有什么關系。大多數是沒有能力去使用那份特權,只要有機會,器官移植將會是混亂殘忍的。
誰也不知道這背后,會有多大的黑幕。
而現在,蘇冉冉的身份是元帥夫人,她有享受這份特權的能力,也可以去要求優先享受,或許只要她愿意,司穆雷會為她投入千金。
現在看蘇冉冉反而多了一絲欽佩,和憐惜。
這樣的決定下了,需要多大的勇氣。
司穆雷比誰都清楚,這個女人有多在意親情。
不然以她孤傲的性子,又如何會答應和他結婚。
司穆雷再想,是否該放手,還她自由。
出神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我贊成你的決定,蘇醫生,你準備準備,手術下午進行,我主刀,你和科室的吳醫生當助手。給你半小時緩和,然后去會議室商量團隊手術協作事宜。”唐堯似乎天生是沒有情緒的,鎮定自若吩咐。
蘇冉冉皺眉,疑慮地看著唐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蘇冉冉有些不可置信,為什么給了她希望,又要將她打入冷谷。
恨,從沒有一刻像這樣恨過一個人。
“嗯,我是想讓你認清事實,不要再抱又太大的希望,心臟源別人需要等一年兩年,甚至一輩子。而你奶奶經不起這個折騰,不要自私,你認為做了換心手術,她能繼續活著?但是蘇冉冉我只能告訴你,她的情況,身體其他內臟也已經開始衰竭,長期勞苦,心理郁結,身體根本負荷不了。不要天真,是,醫學上是有奇跡。但是,你不蠢,不要一直欺騙自己。你這幾天一直守在醫院,觀察到的情況,比醫院里任何醫生都明白你奶奶的情況。”
“唐堯,你到底有沒有心,還是你一直那么冷血無情?”蘇冉冉冷眼看著唐堯,感覺心里最深處的東西被唐堯無情地擊中。
所有的堅持潰不成軍。
推開唐堯,跑著離開。
司穆雷一拳砸在唐堯的臉上。
“我把你當哥們兒,但是現在似乎我想錯了,唐堯你清楚蘇冉冉有多在乎她奶奶的,剛剛作出的決定有多困難。現在你居然跑來,告訴她不過是讓她認清現實,耍著人好玩兒?”
“我沒有想傷害她,既然要面對,就直面徹底的感悟,不然她心里永遠有一道坎,如果她奶奶因為沒有心臟源,死了,她會心里想,是因為她的原因。愧疚一輩子,還有她是理智的女人,會想明白的。”唐堯陰測測看了一眼司穆雷,轉身就要走。
“唐堯,這世上很多事,是沒有理智的。蘇冉冉如果有什么事,我不會放過你。”司穆雷大腿一邁,朝著蘇冉冉跑開的方向追過去。
“院長,我也覺得,這樣有點過分了。”陳主任一開始對蘇冉冉調到他下面,覺得搞特權,不待見。但是這姑娘虛心好學,他做手術的時候也愿意栽培,帶著她去。
她奶奶的病情,他也清楚,希望不大。
但是人活著,總是需要有一個念想的。
“過分?這次確實是和她奶奶也配型成功,但是成功的幾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五。而另外一方,沒權沒勢,甚至醫藥費都拿不出來,一個棄女,外婆孤苦伶仃帶大。司穆雷是我兄弟,于情于理,或許我應該先考慮他這一方。而且蘇冉冉作為醫生,確實耿直,有很多讓人敬佩的地方,這點是現在大多醫生忘掉的醫德。陳主任,您作為老醫生,也算是心外科的泰斗人士,在醫學院講課受教的時候,提的最多的是醫生的本心。”
陳醫生嘆息了一聲,其實很多人認為院長這個人冷靜無情,其實他清楚,他才是最重感情,那顆善良的心,永遠保持不變。
杜琳的醫藥費,其實是院長出的,但是他閉口不提,只說是慈善機構。
陳醫生一直對院長說,醫院不是慈善機構,但是唐堯總用一句話堵住他的嘴。
說唐家的人當醫生,開醫院,初衷就是救助。
如果偏離了初衷,那這個醫院開著,也沒有什么意思了。杜琳很有畫畫的天賦,算是有緣,我愿意幫她一次。身世可憐。
“我知道了。”
“醫院前段時間發生的器官移植途徑不正當的事件,我希望盡快處理,絕對不能姑息。這樣的事,我不希望看見第二次。”唐堯說完朝著杜琳病房方向走。
蘇冉冉站在杜琳的病房門口,遲疑了幾秒,還是推門進去。
一位頭發花白,手指如柴的老奶奶手里拿著彩鉛,眼里是寵愛和自豪。時不時遞過去一只筆給杜琳。
她來一院其實只有四五天。
對杜琳的病情知道一些,和陳院長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這位老奶奶。
“蘇醫生?”杜琳突然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蘇冉冉,疑惑詢問,“今天唐哥哥不來尋房,換成你啦?”
陳琳笑著,看著蘇冉冉的模樣,一臉單純無害。
“唐醫生在確定你手術的事情,下午給你準備手術,我過來看看。”蘇冉冉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走上前,看著陳琳的畫板。
水溶彩鉛,通透自然的色彩,淺藍色色的湖面,一只人身兔頭的紳士裝扮的男人,被鎖鏈綁在椅子上,椅子就這樣懸浮在水面,倒影中是穿著白色衣服,一頭柔順頭發被禁錮。
或許起初會覺得這畫面很陰郁,但是通透柔和的自然色,天空飛舞的鳥,一只色彩絢麗漂亮的鳥,啄著鎖鏈的鎖孔。
是否會打開,或許就是看這幅畫的心境了。
蘇冉冉很佩服這小姑娘能畫出這種感覺的畫來,不是太嫻熟的畫技,但是將意境和感情渲染的很好。
才十多歲的小姑娘,假以時日,會有很高的成就吧。
蘇冉冉的心突然緩和了一點,看著小姑娘柔和的面孔,富有朝氣的笑容。腦海里想著唐堯說的那一番話,她自己心里其實一直清楚,只是抱著僥幸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