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知道,日子過到這樣的地步,還活什么勁兒?
在乎的,唯一疼自己的奶奶在病床上,什么時候能夠醒來還是未知數。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打擊,真的要把她擊垮了。
其實,死很容易。
她想哭,但是眼淚怎么都掉不出來,雙眼腫脹,疼得難受。
盯著病床上瘦骨嶙柴的奶奶,蘇冉冉覺得自己必須支撐下去。
奶奶這輩子沒有過過好日子,她不能倒下。
指尖緊緊陷入掌心的嫩肉里,上唇狠狠咬住下唇,唯有這樣的疼痛才能緩解心口沉悶的疼痛,感覺被荊棘的藤蔓纏住心臟,刺入,掙脫不開,呼吸困難。
心里埋下仇恨,對于蘇家的人,蘇冉冉已經徹底失望。
“奶奶,您什么時候才能醒來,阿冉覺得快支撐不下去了。”蘇冉冉趴在病床上無聲哭泣,眼睛干澀,卻留不出眼淚。
蘇冉冉已經不覺得自己可憐,而是責怪自作孽不可活,是她一直奢望親情,卻一次次被背叛。
她不過是傻罷了,徹頭徹尾的傻子。
沈秋從來沒有把她當女兒看待。
早該認清。
病床上的老人,身體如同枯木一樣,蒼干枯的手指動了動。
蘇冉冉感覺到細微的動作,看著奶奶骨節嶙峋的手指。
激動了起來。
心率儀上的心律突然異常起來,看著起伏的線條,蘇冉冉突然驚惶起來,前不久做的手術,現在是術后恢復期,突然出現異常,蘇冉冉整個嗓子眼都提了起來。
害怕,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害怕。
作為心外科的醫生,她比什么都明白,現在需要立刻進行拍片排查。
但是外面有那么多的記者圍堵,蘇冉冉不知道該怎么辦。
蘇冉冉手指有些發抖,心里擔憂情緒根本平復不了,她怕自己會崩潰。
手指抖動的去拿手機,手一軟,手機摔落在地上,和心率儀上滴滴滴急促的聲音一起砸進蘇冉冉的耳膜,在腦海里炸開。
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撿起手機,打通了唐堯的電話。
“最好是有要緊的事情。”唐堯的聲音冰冷無情。
“唐教授,麻煩您能過來一趟醫院嗎?我奶奶的情況有點復雜,我想和你商量手術的事宜,盡——”盡快,蘇冉冉愣了愣,她又有什么立場去要求唐堯?
電話那頭一直是沉默,當蘇冉冉以為唐堯會拒絕的時候,沉聲應了一聲。
“半小時內我到達,你那邊安排好人。”唐堯聲音沉穩淡定,不帶絲毫情緒。
如果不是因為看見唐堯因為樂書瑤表情的松動,蘇冉冉都會以為這個男人天生冷血無情,冷靜漠然。
到嘴邊的謝謝還沒說完,唐堯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蘇冉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電話安排護士將記錄數據準備好,病例單調出來,手術室準備好。
蘇冉冉沒有絲毫遲疑的推開病房的門,現在容不得自己遲疑猶豫,名聲和面對毒辣咄咄逼人的記者,都比不過病床上躺著的奶奶。
醫院的保安如何努力都抵不過久經戰場的記者,蘇冉冉被外面圍堵的記者嚇住。這幾天都是凌晨,人少的時候,樂書瑤想辦法給她帶食物,被這些記者直接困在病房無能無力。
蘇冉冉覺得與其每天惶惶然,陷入被動,不如直接面對。
但是面對鎂光燈,扛著吃飯的家伙圍堵自己,氣勢洶洶的記者,蘇冉冉還是覺得自己小瞧了這幫人。
“這里病人需要進行緊急手術,麻煩大家作為最基本的道德,讓開,等手術完成,我接受你們采訪。”蘇冉冉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面對這些猶如出了閘門的猛獸,呼嘯而來的記者,還是有些吃力。
這些記者聽到這番話非但沒有讓開,反而將病房門口圍成了銅墻鐵壁一般,覺得蘇冉冉一旦踏出這個雷池,就可以將她毀滅的體無完膚。
“蘇小姐,你這番話,我們需要質疑了,道德是需要用在有道德心的人身上,請問像蘇小姐這種不知恩圖報的人能算有道德的人嗎?”
“請問蘇小姐,你奶奶是不是因為知道你那些隱晦骯臟的交易,被氣病了?你怎么有臉出現在這里呢?”
“對于蘇展辰先生說的那番話,是否屬實?蘇妙小姐畢竟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蘇小姐居然如此自私,視親情于何地?”
“我和蘇妙什么關系,我視親情于何地,都與你們無關,你們惡意誹謗,我會以侵犯個人隱私的名義,將今天擾亂公共秩序,在醫療場所阻礙醫療事件的行為告上法庭。”蘇冉冉臉色的表情沒有半點軟弱,反而咄咄逼人,她不想以弱小可憐的姿態面對這些已經沒有理智,只為得到扭曲事實的媒體。
“蘇小姐你說這番話,也太沒有人情味了,我們是不是要懷疑你,其實欺瞞了司少,以蘇展辰入獄需要幫助為由,假裝柔弱換取男人的同情心,不惜利用身邊的親人,以達到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想法?”
蘇冉冉已經冷笑了,好笑的看著這個咄咄逼人,言辭鋒利句句見血的惡意篡改扭曲事實的詢問。
這些記者顯然沒有挖掘到有用訊息,誓不罷休,這些斷章取義的猜測就是這些記者該有的職業準則?
越是心急,蘇冉冉也是冷靜,這些人希望看見自己抓狂。
蘇冉冉不做聲,伸手去推開這些記者。記者背后是已經準備開始來接她奶奶的醫生。
這些醫生目光淡漠,要說他們沒有人情味兒,但是他們卻也守在那里。卻沒有絲毫伸出援手的打算。
錦上添花固然好,但是雪中送炭的根本沒人愿意去沾一身腥。
這些為了挖掘點擊率銷售量播放率的記者,是不會在意她的死活的。
蘇冉冉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奶奶,突然絕望了。
“求你們,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我接受你們采訪,能先讓我救人嗎?”
蘇冉冉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人生中,最無能為力,最絕望的時刻,她彎著身子,打算放下自己所有的屈辱,準備下跪求人。
他們不是想看著自己低賤,自己落魄,看著自己出笑話?
那就給他們想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