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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太守楊起已從後面出來。座中衆人只聞腳步聲便紛紛站起,古羽見狀,也只得站起身來,擡眼略一瞥,不禁吃了一驚。那楊起並無想像中大腹便便的官式模樣,而是相當的精幹。最奇特是他的服飾和髮式。時下常見的官人閒裝多是素色涼衫和平式襆頭,可楊起穿的竟是短衣短袖,頭髮梳成中分式,完全一個現代人的打扮。
花夢醒自然明白他的驚訝,說道:“後面還有令你吃驚的呢。”古羽知他說的是實情,便即收斂住表情,沉心應對。
楊起目光看向古羽,臉露一絲難察的表情,方纔朗聲說道:“古公子外面是理科博士,裡面是名門弟子,本守相請再四方請動公子,你們今天可要抓住機會好好向古公子請教。”衆人齊答聲“是”,才紛紛坐下。
楊起拿起面前酒杯啜了一口,道:“自清,你給古公子介紹下我們的人。”坐古羽對面一箇中年儒生便站起身來,向古羽介紹道:“在下秦文遠,表字自清。古公子有禮。”古羽知道,此人正是林兒她們從江家堡密信中得知的“秦老兄”,只是微一拱手,道聲“失敬”。秦文遠隨即將座中之人一一介紹。
“這位蔣觀蔣自在先生,乃是人間佛湛一大和尚最得力的俗家弟子。梅仁化梅義行,至善十二年進士。永勝和永長二位師兄是少林寺的高僧。袁通袁文通,魯襄陽弟子。司元司叔元,他可是古公子的師弟啊,田無錫門人。樊明心樊明德,成都府新科解元,前途無量啊。龍濟天和龍善身兄弟,是青龍城四大護法之一,合稱雙龍手。董全知道長,洛陽北邙上清宮監院。端木和賈兄,古公子已經見過。還有西無法師,是公子的老熟人了。”
這中間,董全知自然就是他在鹿邑比試時見過、阮沖和請來的那位裁判;袁通則正是那天林兒在嘎魯的股票交易所見的那位,後來股票交易所被趕出成都,正是拜他所賜;司元在無錫求學時古羽並不常在,卻未得一晤。唯坐在最角落不起眼位子的西無向古羽投來一道如劍的眼神。古羽知他心懷怨恨,也不理會,只是頷首見禮。
花夢醒小聲道:“怎麼樣,不是宗師門人,就是學界新星,這陣容夠唬人吧?”古羽倒不理會這些,只問了句:“都是玩家?”花夢醒點頭稱是。古羽心道:如今是至善三十四年,那個進士倒沒什麼,可新科成都解元卻是玩家憑“自己”本事考上的,足見這些玩家也和自己一樣,在學問上下了不少工夫。他隱隱覺得,今天這關果然難過了。
秦文遠介紹完,向座中羣英一揮手,朗聲道:“諸位請吧?”這時梅仁化站起身來搶先發難道:“古公子可知在下是何處的進士乎?”古羽抱拳道:“正要請教。”“我乃揚州府人。”“哦”“你不問我身爲進士卻爲何沒有官身?”“想必先生視名利如草芥。”“哈!哈哈哈”他竟不怒反笑起來。
古羽豈會不知他的意思,他十年前定是在揚州府出仕爲官,那時他已經中進士十二年了,按照正常的官員升遷速度,他那時至少應是一州的通判。想必是自己的一個心蠱之計,讓揚州許多玩家被清除,這個梅仁化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至於他是如何逃到成都做了師爺,中間怕是還有一段艱辛的故事了。
古羽沒想到一上來就是以此爲題,直逼其要害,只得勉強反譏道:“看樣子這位梅先生的心蠱之毒還未拔除乾淨。如若需要,在下可助你一臂之力。”梅仁化怒不可遏:“你”卻被旁邊站起的董全知拉住,道:“梅兄且勿動怒,待貧道會會此人。”
董全知一挑拂塵,道:“無量壽。古公子,咱們又見面了。”“道長有禮。”“上回在鹿邑,公子僅憑一番胡攪蠻纏,就令生丹道門人潰敗的場景,貧道仍是歷歷在目啊。”古羽卻故作不知地道:“生丹道?就是太清宮所見,讓很多人像動物一樣去交配的那個生丹道?”他知道今天要獨戰這麼多人,最重要的就是多攻擊對方的弱點,而不能露出自己的破綻,所以他一上來就先謊作不知,來迷惑對手。
誰知那董全知遠比梅仁化要沉靜得多,聽古羽的話,並不發作,反而笑道:“正是那個生丹道。能夠公開行男女之事,說明他們已經洗淨了羞恥心,真正把自己的同伴當成了自己。試想,誰會看著自己的**而感到羞愧呢?荀子說,人之所以成爲人,是因爲‘人能羣’,‘人能羣’才使人成爲了宇宙的主宰。而要做到‘人能羣’,當然首先就是要放棄羞恥心,全身赤誠地面對自己的同胞,所以生丹道的主張,貧道以爲相當精到。恰恰相反,如若人人都像古公子這樣去殘害自己的同胞,人類怕是早就滅亡了。”說罷一陣冷笑。
古羽見他一笑,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自己本不想露出破綻給對方,可對方對自己是如此熟悉,一上來就用這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辦法,直打自己要害。在草堂詩會時,他就是用這句“人能羣”對付方任俠的,此時一上來就被這董全知用同樣招數擊中。他就像胸口中了一記悶拳一樣,五藏六腑都翻滾起來,說不出的難受。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席中諸人,一開始就如此難纏,後面還有那麼多人虎視眈眈,自己已是深陷重圍、孤立無援。想到這裡,他的心已經涼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羣英中龍濟天眼光最是毒辣,一下就看出了古羽心中已顯出敗退之象,適時站起來補充道:“道長所言不確,古公子其實是深得我輩精髓,以強凌弱、痛打落水狗。”董全知道:“此話怎講?”龍濟天道:“當年的揚州城,上有十大宗師之三的周軍神、劉散人、田狂儒,下有號稱揚州四少的統率第一週玉雷、武術第一趙迪、謀略第一鄭仲達、財富第一羅九洪。趙迪身死,出身揚州的玩家誰不想攀上這高枝,從此飛黃騰達?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位置竟被一個八歲的小孩搶去。我不得不佩服古公子的心機謀略當真是天下罕有啊。就憑一個心蠱謊言,騙取了所有npc的信任。”
“‘至誠之道,非至聖不能知。至聖之德,非至誠不能爲’。”旁邊樊明心搖頭晃腦地揹著,他這新科解元,對朱熹的話自然是爛熟於心,“npc就是一堆數字而已,古公子騙騙他們,有何不可?你們看結果不是很好嗎,古公子從此成了揚州四少之一。什麼‘至誠’,什麼‘至德’,不過都是騙人的鬼話。‘天與不取,反受其殃’,這一點上我和諸君不同,我支持古公子的做法。”說著他臉上露出一陣笑意,那笑意在古羽看來竟如此滲人。
古羽被這連串的譏語、嘲諷攻擊得毫無還手之力。剛纔被董全知一招擊中後,對方這幾句話,就像一套組合拳,招招打到古羽身上。古羽羸弱的身體,如何扛得住這樣的打擊,立即就顯出了崩潰的跡象。
他此刻只感頭如炸裂了一般,腦中不斷地迴響著“唯天下之至誠,爲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這些話。
這不是自己一直奉行不悖的真理嗎?可自己又何時爲自己當年撒下的彌天大謊有過一絲的內疚呢?既然沒有內疚,自己所奉行的“至誠”之道又是什麼呢?
短短幾個問題,讓各種不安、自責紛至沓來,令他喘不過一口氣,心思陷入了極大的迷亂,他一時掙扎著,竟無論如何也脫不出來。此時,他已近瘋狂。
混亂中,他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春天,回到了長樂幫初見石報國時的場景。那時候,石報國聽他的建議,一個個詢問屬下,言語中充滿了赤誠。記得他還向怡慧小姐埋怨石幫主爲何不會說謊。那時固然是自己尚未接觸儒家經典,可這不也說明自己的本性並非至誠嗎?這豈不與人性本善的儒家思想大相徑庭嗎?那麼自己深信不疑的儒家思想,豈不是錯了嗎?
古羽心思越陷越深,不自覺便要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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