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去唱K的事情跟李震說了嗎?”“還沒呢,不過我猜他八成不會去。”“為什么呀?”“他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周末打球都沒去”一男生說。
“要是第一號帥哥不去那多無聊啊,我都不想去了。”“就是就是,我也不想去了。”“不如我們這么多人一起去說說看吧,沒準他看我們人多盛情難卻呢。”“好啊好啊。”
幾個同學將李震團團圍住,眼里滿是期待:“李震,班上的同學說星期天一起去唱K。”“抱歉”李震將作業本收進書包里:“周末沒空。”
“一起去嘛,大家都會去啊。”“就是就是,人多很好玩的。”“一個人只要29塊,晚餐還是自助餐噢。”
說這話的女生馬上挨了幾個同伴尖銳的眼刀,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急忙改口:“上次交的班會費還有剩余,所以男生不用交錢。”
“要是沒時間的話去露露面也行……”女生們如火般的熱情絲毫不能打動,“周末”李震帥氣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他把書包拉鏈拉上,站了起來:“很忙。”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呢。”幾個女生擔心把帥哥給惹生氣了,急忙改口:“是啊,那就下次吧。”“下次吧。”
“沒有記錯,為什么會沒有反應呢?”李震回家之后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越接觸他越發現唐逸軒是個謎。
比如說末班車事件他畫出的巨型滅魔陣,是自己之前從未見過的,提及滅魔陣的書也沒有一本出現過這個陣。
是他的獨門絕技也就罷了,但是李震憑著印象在路邊畫出了一模一樣的陣之后卻完全沒有動靜,這就有點奇怪了。
又比如,風月鑒事件的罪魁禍首銅鏡,唐逸軒將誘/人縱/欲的正面封印了起來,可是居然沒有用符,李震從未聽過封印不用符的。再比如高跟鞋事件……
李坎推門進來(不敲門是小坎坎的特權):“震,可以吃飯了。”
李震完全沉浸在破解唐逸軒的法術之中,沒有反應。李坎又喊了兩句:“震,可以吃飯了。”李震還是充耳不聞。
李坎走過去,看到李震桌上擺著一疊畫了滅魔陣的草稿紙:“你要是想不明白,直接去問唐逸軒不就好了。老師說,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他人看上好好的,一定會說的。”
“我才不問他呢”李震把鉛筆一扔,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他會說才怪,整天變著法兒地不給工錢,而且神神秘秘的,太可疑了。”
“不過唐逸軒真的很神通廣大呢”李坎流露出羨慕之情:“那么年輕就開店當老板,還常常接到大單的生意。”
“大單的生意……”李震若有所思地重復著這句話,這樣說來,唐逸軒平時不常外出,那么多情報是誰提供給他的?
“哦呀哦呀,美少年今天沒來嗎?”一只黑貓從通風口跳下,無聲無息地落在案臺上。
全身漆黑不含一根雜質的純粹,唯有金色的雙眼仿佛黑色絨緞上的兩顆金色寶石。
“不會是受不了唐逸軒的壞心眼,辭職了吧?”黑貓跳下椅子,彎著尾巴,在空無一人的店里優雅地走來走去,仿佛自己家一樣自在。
“難得遇上一個臉蛋漂亮、頭腦聰明、性格高傲,從里到外都是他喜歡類型的孩子,為什么遲遲不出手呢?”
忽然,一個金色鳥籠從天而降,將來不及逃走的黑貓扣在里面。“喵!”黑貓驚嚇著轉身,原來是李震。
“終于抓到你了”李震一手按在籠子上:“時不時跑來我們店里叨擾的客人。”
“喵——喵——”黑貓在籠子里喵喵叫著,還把一只爪子搭在籠子上,可憐兮兮地望著李震。
“你不用裝了”李震看著它:“我知道你會說人話。你總是在我不在的時候來店里。雖然唐逸軒打掃過,但是免不了會留下痕跡。”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會為難你。你是唐逸軒的線人?他的生意還有消息很多都是你提供的?”
黑貓喵喵叫了幾聲,便把爪子放下,蜷起身子繞起尾巴,半瞇起眼睛做睡覺狀,不去理睬李震。
“不理我是嗎?沒關系”李震拿出一管強力膠,沿著鳥籠和地面相接的縫隙粘起來。
“那你就在里面慢慢呆著好了”李震邊粘邊說:“對了,唐逸軒周末回老家,要到下周三才來。”
“我肚子餓了,從昨天晚上就沒怎么吃東西”黑貓半瞇著眼睛,懶懶地說:“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多春魚還是秋刀魚?”李震問。“秋刀!”黑貓頓時來了精神,跳起來:“我要吃櫻花堂的梅子秋刀魚,不加辣椒粉的。”
“我隨便說說而已,外賣太貴了,魚罐頭冰箱里倒還剩一罐,要不要?”李震壞壞地說。
“哼”黑貓頭一扭,繼續縮回地上裝睡。可是不一會兒,它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李震:“我用酒精燈熱了一下,吃不吃?”
黑貓咽了咽口水,堅持了不到五秒,終究敵不過魚香味:“既然你都熱了,那我就吃點吧。”
“對了對了,我在上面的柜子發現了這個”李震晃著手里的酒瓶子:“好像很貴的樣子,要不要也來一點?”
“雖然是垃圾食品,不過味道還可以,看來我真的餓了”罐頭魚很快被消滅干凈,黑貓打了一個滿是酒氣的飽嗝,躺在地板上瞇著眼睛,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舔著嘴巴:“飽了飽了……”
“先別睡”李震用從雞毛撣子上拔下的雞毛隔著籠子去撓它的鼻子:“唐逸軒是不是要你去查蒙澄澄的事了?你查到什么線索了?”
“癢,癢死了,別,別”黑貓遇上雞毛就把什么都拋之腦后了,翻動著身子,用爪子不停去勾:“唐逸軒不讓我告訴你……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圖書館,蒙澄澄以前常去市立圖書館。”
“市立圖書館?”李震:“是人民廣場旁邊的那個嗎?”
“不是,是舊館”黑貓玩得不亦樂乎:“我在蒙澄澄家里看到一張借書證,十年前她一直在那里借書。”
“然后呢?”李震追問。
“我有點好奇,就去查了她的借書記錄”黑貓說:“發現她最后一次借書是在十年前,而且把書弄丟了,按十倍賠償了書款,從此再也沒去過圖書館。而那本書她在之前已經多次續借。”
“是本什么書?”李震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你所不知道的世界》”黑貓說:“作者叫滄海一粟,出版社、出版時間一律不詳,而且整個市立圖書館僅此一本。”
“僅此一本?”李震覺得更不對勁了,圖書館的藏書通常最少有五本,三本供一般讀者借閱,兩本用于館藏。
“我找遍了她家的每一個角落,包括老鼠洞,都沒有看到這本書,也許真是丟了。你要是在意的話,不妨去圖書館看看。”
【市立圖書館】
李震照著黑貓提供的線索來到市立圖書館舊館,不過舊館即將在下個月拆遷,目前是隨時會倒塌的危樓,禁止進入,而且工人說里面早就沒有書了。
李震繞著舊館走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氣息,于是又來到了位于人民廣場旁的新館。
在新館門口,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引起了李震的注意,他看見李震之后似乎非常不悅,扭頭匆匆走上了臺階。
有點眼熟,是在哪里見過嗎?李震在腦海里開始飛快地搜索。
世界上還有那么迷信和靠迷信騙錢的人,真是不可理喻!在門口一見到李震,曹如冰就氣不打一處來。走近服務臺,將上個月借的兩本書還回去,準備再借兩本。
兩周前,曹如冰所在的科室緊急送來一位政界的大人物——謝云飛,病因是突發心肌梗塞。
當今社會,心肌梗塞也算是常見病了,多虧曹如冰和同事搶救及時,挽回謝云飛一條性命。
可是,謝云飛卻陷入深度昏迷的狀態。最讓曹如冰不能理解的是,之后有兩個年輕男人來看望謝云飛,一個還明顯是高中生模樣。
年輕男人將一條白色的水晶鏈戴在謝云飛的手上。后來曹如冰得知,那兩個男人是謝云飛的秘書——高遠請來的所謂“大師”!
后來謝云飛蘇醒,兩人感激涕零地向“大師”千謝萬謝,還奉上一個據說不下十萬八萬的紅包。
不問蒼生問鬼神!荒唐!無知!愚昧!這叫他們這些在場醫生的面子都往哪放呢!曹如冰每每想起還是非常氣憤!
要不是搶救及時,謝云飛早就一命鳴呼了,裝神弄鬼的所謂“大師”不過是運氣好,趕上他正好蘇醒罷了。
還了書,曹如冰依舊目標明確地朝著固定的區域走去,他已經想好了要借的書。在走過一排書架時,他聽到了“啪”一聲。
一本書,從架子掉了下來,旁邊沒有其他人,只有曹如冰。
連本書都不會放好嗎?曹如冰默默感嘆現代人的素質尚待提高,走過去,撿起書,拍了拍上面的塵土。
書名不可避免的映入眼簾——《你所不知道的世界》。黑底白字,格外醒目,除了書名,封面沒有任何文字圖案。
曹如冰好奇地翻了翻目錄:第一章,十種看見鬼的方法;第二章,十種詛咒人的方法;第三章,十種達成心愿的方法……
荒唐!可笑!毫無根據鼓吹封建迷信反科學的文章也能出版成書!還堂而皇之地進入圖書館,審核人員是干什么吃的?!
這本書正刺中了曹如冰的痛處!他非常不滿地把這本書胡亂塞進就近的一個架子,然后大步離開,去找他的醫學書籍了。
醫學知識像浩瀚的海洋,無邊無際,曹如冰一見到專業書籍馬上將日常的不滿和不快拋之腦后,一頭深深地扎了進去。
不知不覺到了閉館時間,提醒的音樂開始播放,曹如冰這才依依不舍,最后一個抱著近十本書籍來到服務臺。
工作人員將書一一過電腦,忽然曹如冰眼睛一閃:“這本書怎么會在我的書里面?”
黑底白字,正是那本曹如冰嗤之以鼻的《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不好意思,這本書我不……”曹如冰話說到一半,就被不耐煩的工作人員打斷:“今天下班了,要退改天再來。”
“可是我不想借……”曹如冰還想說什么,幾個工作人員把電腦一關,各忙各的收拾東西,沒人再理會他了。
曹如冰無奈,把那本書和其他書一起裝進袋子里。
那本書意外的非常輕,幾乎沒什么重量,不過曹如冰就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時候把它也放進去了?
回到家里,曹如冰把其他書都拿出來疊在案頭,那本《你所不知道的世界》就和袋子一起扔在了角落。
第二天,曹如冰照常上班。期間,發生了一件有點奇怪的事,他負責的一個病人忽然病情惡化,還沒來得及搶救就暴斃了。
死之前,那個病人一直死命掐著自己的脖子,不停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直到斷氣,他的雙手都死死地掐在自己脖子上,醫護人員費了好大勁才掰下來,發現他的脖子都被掐紫了。
“他不會是自己把自己掐死了吧?”新來的護士小聲嘀咕。
“人是不能把自己掐死的,”曹如冰立馬糾正她:“不要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
病人去世后,家屬的情緒很激動,吵鬧了整整一夜,搞得科室里人人不能安寧。
“沒事,有我頂著,你回去休息吧”副院長對他說,曹如冰得以脫身,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醫院大樓,恰巧看見一輛急救車駛進院子。
車門一開,車上的病人居然推開醫生護士,自己跳了下來,發了瘋似地奔跑,邊跑邊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曹如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只見那個病人叫著喊著像被什么追著一樣亂跑,最后竟然一頭撞昏在水泥柱上,血流不止。
精神失常的病人曹如冰不是第一次看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發生的兩件事情卻攪得他不能安睡,明明累得不行,但是眼睛一閉上,腦子里卻是異常地清醒,扭曲的面孔、發狂的聲音一直揮之不去。
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曹如冰拉開了床頭燈,他有個睡不著就看書的習慣,床邊的柜子上都會放著幾本書。
但是,今天晚上,他連翻了兩本書卻半個字都看不進去,當他拿起第三本書的時候,他的手停住了。
因為他看到,第三本書下面躺著的,是一本在記憶中被自己扔在角落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書——《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剛開始,曹如冰有點吃驚,但想了想,也許是鐘點工打掃房間時移動了位置呢。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他隨手翻開了其中一頁……
第二天,曹如冰和往常一樣來到醫院上班。剛鎖好車,他就從后視鏡上看到一個人正朝著自己的車走來。
“你有什么事嗎?”曹如冰望著攔住自己去路的少年,問。“星期天我在市立圖書館看到你”李震:“能說一下你都借了什么書嗎?”
曹如冰覺得少年毫不掩飾地緊緊盯著自己看的目光和唐突直接的發問讓人非常反感,于是不耐煩地從他身邊走過:“我借什么書跟你沒關系吧!請讓開,我趕時間。”
“《你所不知道的世界》”從少年口中聽到書名,曹如冰不由得站住了,李震問:“你看到過那本書嗎?”
“沒有。”“真的嗎?”少年似乎在懷疑曹如冰的回答。“我為什么要對你一個陌生人說實話啊?”
“那本書是邪物,上面所寫的都是引人誤入歧途的方法,千萬不能相信,更不能照著做。要是你看到這本書,請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的電話是……”
李震望著曹如冰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走向門診大樓的背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想見你……想見你……哪怕只有一次,我想見你……曹如冰忽然醒來,發現旁邊的護士長正拿著一條毛毯:“啊,醫生,吵醒你了嗎?”
“沒事”自己竟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曹如冰揉了揉眼睛,發現有濕潤的觸感,心中一絲揮之不去的悲傷愈發苦澀。
外面傳來嘈雜聲,仔細一聽,是新來的院長又在訓斥倒霉的醫生了。“真可憐”護士長小聲地嘀咕:“又是因為一點小事沒有順他的意,就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還是在那么多病人面前……”
“哎呀哎呀,好可怕好可怕”另一個醫生縮著脖子溜進來:“簡直是狂風暴雨般的批斗啊,一天批三回,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遇上這事千萬要看開點,忍忍就過去了”護士長也低聲說:“我聽說他之前在的醫院就有醫生因為受不了他的訓斥,自尋短見了。”
“不值啊,”另一個醫生感嘆地搖了搖頭:“好像就是因為這件事他才轉到我們院來的。他走的時候,原醫院的人都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呢。”
“我們就慘了不是”護士長長嘆了一口氣:“還不知道要在他手下干多少年,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成為下一個整治目標。”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誰也沒有注意到,曹如冰的雙手已經緊緊地握成拳頭,緊緊地,緊得仿佛要把骨頭都握成一團鋼鐵般,在巨大的憤怒抑或是強烈的悲傷驅使下,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