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去想我媽的事,扶了一下額頭,感覺頭疼欲裂,“還有什么命不好沒遇上我的人,今天如果遇到的是別人,是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這事就過了嗎?”
安東看著我,“顏嬌,你冷靜點。”
“我怎么冷靜。我媽在縣城好好養老,被這些人騙去賭博去吸-毒,我怎么冷靜。我弟弟差點餓死,那是我親弟弟,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之任之,最多是靠著我的身份地位,手段報仇解恨是嗎?”
“可是有些人連仇都報不了,這就是為什么每個人都想往上爬。”
安東盯著我的眼睛。
我卻氣的都笑出來了,“安東,你根本沒聽懂我在說什么,重點不是報不報仇,而是,壓根這種人就不該出現。如果沒有里面這種人,會有我媽這樣的嗎?”
“可是沒有大北還會有別人,顏嬌,我不想和你在這討論這些事,你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你要明白,這世界上有正就有邪,有陽光就有你看不到的黑暗面,今天沒有他還會有別人,一個企業那么大上位者不可能面面俱到。
同理,一個幫會那么大,你認為這是決策者的錯嗎?很多你照顧不到的小細節就有這樣的事情滋生,包括你和我手下的人,你能百分百確定你都掌握在手里了嗎?
往大了說沒有司徒贏還有別人。所以錯的不是賣這些東西的人,這是一個供需平衡,因為有需求才會生產,就好比軍火,藥丸。
如果沒人都不想去買了,那世界不就和平了嗎?”
我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安東,“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吸-毒的人,那些出來混的都怨他們自己嘍?”我冷笑著,“司徒贏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來當說客。”
“顏嬌。”
我這句話大概是讓安東生氣了,“你知道我不是,在你的問題上我從不會。”他看著我的眼睛,“算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事情鬧到這一步,除了報仇真的沒別的方法,時間不能倒流,你就算殺了大北,也改變不了事實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顏嬌,別孩子氣了好嗎?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但是,人生就是選擇,一個人在做出一個選擇的時候就要對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我茫然的看著安東,他看我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過來拉我,“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伯母的事讓你很不開心,我都調查清楚了,她是看鄰居去玩兩把,自己也去了,結果幾把就輸了。
動用生活費,就想著翻盤,賭徒都是這個樣子的,之后他跟人家跟會,輸得一干二凈,借了高利貸,至于吸粉,顏嬌,我問過了,是因為她沒錢還,大北讓她帶一次粉,她當什么好東西自己擋煙抽了,然后就惹上了。
這件事情不怪你,要怪就怪命吧。”
我冷冷的站在車外聽著安東給我敘述。
“我本不想和你說這些的,我知道你心里很煩了,可是顏嬌你要面對現實,路是她自己走的,你能做的就是報仇出氣,你就算現在要殺了大北,司徒也不會說什么的。”
我整個人冷冷的站在那里,感覺自己被掏空了一樣,半晌,抬起頭看安東的眼睛,“安東,難道你沒有因為親人心痛的時候嗎?如果有一天,我是說,有一天是我呢,如果是我呢,變成了那個樣子,你還會這么對我說嗎?
也許是我的錯,可是你難道就不會心疼嗎?還是說你能做的也就是解氣報仇而已。”
安東愣愣的在那里,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他從小身邊就沒有什么親人,生母的拋棄,養母的疏離,親生父親的嚴酷,對他來說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輸贏,報仇,情感這東西,大概有過吧。
那些年和玉成坤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曾會擔心過什么人。可是后來玉成坤的背叛,讓他徹底封閉起來,直到遇到了我。這是后來安東和我說的,我不知道當時我那段話對他有多大震動,我只知道我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好累,我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這個我以為我很愛的人,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
我以為我了解,而實際上我也只不過比別人多看到了那么一點點,而安東的全部,我都不知曉,或者說,他就從來沒有刨露過自己的全部。
只是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原生家庭的力量有多大,我的不幸造就了我滿口謊言,而他的不幸,是在于一個無愛的家庭。原來我們的距離不只是身份地位這樣,我們離得很遠很遠。
半晌,安東將我一把扯進懷里拍著我的背,“過去了都過去了,嬌,你不喜歡的人我都可以讓他在世界上消失。”
“可是消失的只是一個人對嗎?這黑暗永遠都在。”
我眼淚流下來,“其實我們那些生意線私底下也做得是這種事對嗎?”
安東沒回答,末了看著我,“顏嬌,你要明白,表面看到的光鮮是與無數這樣的血肉屈辱堆砌而成的。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這就是這個社會的法則。”
我有一瞬間發愣,安東示意江心把我扶上車。
一段插曲,卻讓我心里幾乎波濤洶涌,回京城的路上,安東看我似乎心情不太好,給我說了點京城的消息轉移我的注意力。
言家大公子竟然自己弄了個公司,搶了自己言家老牌的生意不說,還把關系網全都帶出去了,言家老爺子一氣之下病倒了,現在整個言氏集團上下恐慌,所有股東為了不被牽制住大肆拋售股票,使言氏集團的股價大幅度下跌。
我聽到這個消息詫異的,“言家這是要完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完,言家大公子的舉動無疑是想從老爺子手里奪權,索性復制一個言氏集團,可是他想不到的是,言家就是言家,就算他復制過去了,言家也倒了。
“這正是收購的大好時機呢,聽說幾大家族都躍躍欲試,言家這一刀,瓜分的資源可不止那一星半點。”
“可不是還有言大少爺的公司?”
“言大少爺徹底是被你們女人洗腦了,我找人打聽了他那個新公司,注冊的法人可不是他。”
我心一跳,“是米菲?”皺眉,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像言家大公子那樣的人怎么就屢次栽到米菲手里呢?
如果說第一次是年少輕狂后為了家族利益懸崖勒馬,那么這次犯錯一旦不小心就要陪上身家性命的啊。
大概看出我的表情,安東笑著樓過我,“我呢以前覺得言魯升那人就是傻,可現在我倒有點理解他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他意有所指,我皺眉戳了他一下,“手下都還在呢。”
大哥你能不旁若無人的這么聊騷嗎,你沒看見江心憋笑都要內傷了嗎?
不過細想之下,米菲那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比我想的要厲害的多。
車子開到了京城,就有安東的小弟過來說今晚言家大公子要宴請上流各個人物,遞了請帖過來。
安東翻著那黑色白邊請柬冷哼一聲,“言家還沒倒呢,他就要自立門戶了,看來言魯升是鐵了心要掙脫言家掌控了,也是,言家大部分股份都在言家自己手里,可是那些叔侄也都虎視眈眈的,就算做上董事長的位子也要顧忌的太多,這樣倒好,他帶著言氏集團的核心自己弄了個集團,以后再和他們言家人沒半點關系,言魯升可不會是想出這種方法的腦袋,這個米菲很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單單看她當初能從言家手上活下來,就知道這女人不簡單了。
“每家都發了嗎?”
那小弟點頭,“回安少,都發了,言家股東自己都發了,不過言老爺子自從住院以后,那些叔伯什么的和言大公子徹底斷絕關系了,估計今晚也不會去。”
“那咱們去嗎?”
這帖子擺明了是言魯升的態度,要么挺言家,要么挺他言魯升。
安東卻狡猾的笑笑,將清帖放在桌子上點著,“今天這宴會一是言魯升擺明立場,第二也是要看他的態度。”
“要想京城的人挺他上位,自然少不了好處。”
我眨眨眼睛,一下想到這一層,“可是現在言魯升地位不穩,要想和各家打好關系,那豈不是好處要讓出很多來。這不劃算吧,言魯升又不是傻子。”
“讓出來的都是言家的東西,現在這個新公司又不是言家的。”
安東意有所指。站起身來笑笑,“有沒有興趣出海打漁。”
他沒頭沒尾的話讓我發愣,笑著捏我的鼻子,“我看上言家之前的那塊碼頭,就要到手了,走吧,好好打扮一下,晚上這場宴會,肯定非常精彩。”
介于之前云家那場宴會,整個京城的人都有心理陰影了,所以被邀請參加宴會的人要么不來,出來的都帶上十幾個保鏢,以至于言魯升直接把地點定在了一個二十多層的酒店大廳里,周圍視野開闊站上去玉如鶴立雞群,人和位置都不能有射擊點了。
不過這未免太夸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