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今天貼車站的特典番外,結果發現出版還竟未過半年(為哈密我自己覺得已經很久了呢?汗~),所以那個,不好意思,還不能貼||||||||||||下午五點,榮華酒樓。
“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等余大哥的好消息了。”宋景棠的笑容不誠懇到極點,不過對面的人也不介意。反正大家都是一樣。
余老大滿臉橫肉的臉上讓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堆起可稱猙獰的面目,讓我禁不住轉眼掃了眼阿術,相比之下,我覺得如果晚上上廁所一定要找個人陪,我一定寧可選阿術。
“好的好的,“余老大連連說,搓著手,“景棠兄是西苑的新當家,別說這點小事,就是刀山火海,有任何需要小弟的地方隨時吩咐一聲就行。”
“哎,可不能這么說,我這個當家的只是暫代,等我叔叔回來還是要聽他的。”宋景棠虛偽地擺擺手,慣xing一樣地轉著食指上的方戒。
余老大常年做南灣海面的霸王,那點眼神還會沒有?立即心知肚明地又打蛇隨棍上連連褒獎他少年有為,老爺回來之日也許就是指定接班人之時,到時棠少爺的前程指日可待。
如今道上全都知道這次老爺借故出游,其實就是為了觀察年輕一輩的作為。西苑的名聲何其重要?去蕪存菁,接班人自然也要出類拔萃。就算宋景譽是他的兒子也不能偏袒,否則這個從未露過面的侄子能這么輕易地冒出來?老爺心里是什么打算,大家現在都清楚。
回到別墅,宋景棠立即與喬樵在書房里秘議,因為他進去前表情凝重,顯然十分看重要商議之事,所以我們都知機,守在門外也不敢亂說亂動,以免一個不小心成了炮灰。
所以當我被叫進去的時候,心里不是不緊張到忐忑的。
他坐在桌后,喬樵站在他身邊,房間里就我們三個人。我站在他們面前,背在身后的手不自然地扭在一起。這種高壓的氣氛,比他對我發火讓我滾出去難受一萬倍。
仿佛他們對我有算計,而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陶天,你在宋家多少年了?”宋景棠看了我一會,忽然開口,讓我忍不住一直在走神的腦子嚇一大跳。
“啊,哦,是做保鏢么?做、做了五年了。”
“不是做保鏢,”喬樵看我實在緊張,出來替他問,很和顏悅色,“聽說你從小就在宋家長大,是不是?”
“嗯,是。”我低下頭。
“那是多久?”
“二十三年。”我低聲答,“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人放在宋府的門前,是花匠王叔發現抱進來的,當時姆媽還在廚房幫忙,見我可憐,就……”
正要細說從前,就被宋景棠不耐煩地打斷:“好了,我只要知道多長時間,對其他的沒興趣。”
“哦。”
“那你應該知道宋家很多事了?”
我好奇地抬眼看了看他:“棠少爺指的是?”
“你知不知道宋家的密室或保險柜之類的地方?一些貴重的東西一般會收在哪里?”
“貴重的東西……”我想了想,“二樓書房吧。”
“書房不是在一樓么?”
“二樓也有一個,跟老爺的臥房連在一起。里面有個小保險柜,老爺平時要用的重要的文件一般會放在那里,方便取用。”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我抬起頭,看到他挑起半邊眉對我打量,那目光充滿評估和算計,就算我心里坦蕩都會發慌,趕緊又低頭回避:“以前老爺讓我去拿過東西,所以我知道。”
“哦?這么說,我叔叔很重視你?”
“也不是,只不過我在宋家時間長,地方都熟,人也熟,老爺有時候會讓我去做點事,因為方便,也省時間。”
“那你知道那個保險柜放在哪里,以及怎么開了?”
“我知道在哪里,但不知道怎么開。”
“你不是去拿過東西?”
“是。不過那是老爺開的,大概拿了之后一時又沒關,然后我送東西進去,他坐在桌前懶得動,就讓我去拿了。”
“那你知不知道里面放的究竟是些什么?”
“不清楚。”我老老實實地搖頭,“我看到的就是保險柜中一個被打開的小格,里面是一些文件。”
“哦?是什么文件?”他仿佛找到關鍵詞,急忙追問。
“不知道呀。老爺讓拿的東西我怎么敢隨便看?”我連忙表明清白,卻讓他分外失望。
喬樵倒是在一邊聽了半天,現在又插進來:“老爺既然能讓你接觸這么機密的東西,自然是對你很信任。他有沒有跟你透露過什么不尋常的事?”
我想了想,為難地說:“老爺跟我說過不少話呢,大事小事都有,很多都很尋常啊,不知道棠少爺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宋景棠冷冷地瞥過來:“我想知道他那個保險柜里是不是放著他的遺囑。”
“遺囑?”我一愣,他們這么跟我兜圈子原來是要這個啊,早說嘛!真是,害我這么緊張。“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剛才緊張什么?”喬樵好笑地問。原來他也看出來了。
“我、我以為……棠少爺是要找我的那張合約。”我的頭低低的。
“你的合約?我要你的合約干什么?”
“好解雇我啊。我知道棠少爺不滿意我,所以……”
“哼!你還算知道?只不過你的這種東西夠得上能讓我叔叔放進保險柜么?”他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你放心,我要炒你隨時都可以,就算沒合約也可以讓你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哦。”我扭在一起的手指松開了,想擦擦汗。
“白癡!過來把那個保險柜的具體位置畫下來。”
在畫的過程中,他又問我:“你在宋家住了這么久,也該有點感情了吧?不會覺得這是在出賣宋家嗎?”
“不會啊。棠少爺你現在不就是西苑之主嗎?西苑不就是宋家嗎?你難道還會害了宋家不成?”我專心得頭也不抬,給他們畫出閉著眼睛也能找到的保險柜位置,“老爺以前跟我們說過,不管是誰,只要是西苑之主,我們就要無條件服從。我們的一切都是宋家的,包括這條命。”
“說得挺溜的嘛,練過很多遍了吧?”宋景棠眉也不抬,接過我畫好的圖,略帶嘲諷地邊看邊說。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老黑以前要求我們一定要把這些句子背下來,他說這樣……”
“行了,你先出去吧。”
不等我把老黑的教導招供完,他斷然打斷我。我只好點點頭,轉身出去。
結果,我這么誠摯地表了決心,他還是不相信我,去宋家那晚,仍舊要我跟去了。
我不明白他既然都是西苑之主了,干嗎我們去宋家還要在這樣夜深人靜無月無星伸手不見六指的時間?不過既然是命令,也許自有他的考慮,我乖乖跟去就是了。
住了這么多年,宋家其實就是我的家,沒有一個地方是我不熟悉的。所以當穿著夜行黑衣的喬樵正要掏出鉗子剪斷圍墻外的那圈警報線時,我阻止了他。
我把他從靠近通舍廚房的側門帶了進去。
“警報線剪斷了雖然可以阻止警報器響起來,但總機房里的監測紅燈也會熄滅,然后警報線會自動變為無序掃描線,那些掃描線肉眼看不到,不僅是亂掃,而且速度很快,具有強穿透xing,被掃到就是一個大洞。連貓都逃不過。”一邊走,我一邊給他小聲地解釋。
喬樵沉沉地點點頭。“那上次大哥是怎么進來的?”
“不知道,所以才覺得神奇啊。”我帶他上樓梯,走通舍通向大宅的特殊通道,不管怎么說,能跟他一起行動,我還是很興奮的。回頭對他笑笑:“不過我想也許是走的下水道,呵呵。亂猜的啦,喬哥不要對他說哦。”
“放心吧。我是那種人么?”喬樵拍拍我的肩,輕輕一笑,梨窩又出現了,害我不敢多看。現在他總算發現我帶他走的這條道非常安全,所以也不在意我跟他聊起天來。“既然這樣,那么從下水道不就也很容易進去了?”
“其實本來那下面也裝了警報系統的,不過因為當時在修水管啊,也以為沒人敢來惹我們宋家,所以那天就暫時關了呀。現在童桐應該也重新開了吧。總之已經不是這么好走就是了。這里。”
我帶他隨著通道拐了個彎,在信道盡頭的密碼鑰上輸入密碼,心里想著老黑應該還想不起要改這里的,果然,就看著綠燈亮了,門慢慢地向兩邊滑開。
喬樵屏住呼吸,跟我一起快速地閃入,這里已經是主屋的二樓了。原本這條通道就是為了方便住通舍的貼身保鏢能最快速地達到老大身邊的,現在其實就是童桐在用。
只不過我進來之前留意過,知道他并不在通舍自己的房間里。否則這條通道也不是這么好借用的了。
報警系統主要都是裝在外圍,主屋里分布的相對不多,夜半時分,家宅安寧,我熟悉的種種景物都掩埋在黑暗中。不過廚房門上的小燈,還有樓梯口的腳燈,以及各處用來提示照明的小燈微弱地亮著,讓我們還算走得不太辛苦。所以只要進得來,一切就好辦了。就像當初的宋景棠一樣。
喬樵跟著我繞開幾個監視器,悄無聲息地慢慢往二樓東的老爺臥室走。中間路過靠近西邊的宋景譽的門口,他忽然扯住我,手指豎在嘴巴前,示意我聽。
我凝神,宋景譽的臥室門恐怕是沒有關好,竟能聽到里面傳來一些隱約的聲響。
剛開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到童桐既然不在通舍,那么應該不會離開宋景譽太遠,有他在,而且四周圍還這么安靜,那宋景譽也不會有什么事。
我對童桐的信任可以說是全心的。在我心里,他就是無所不能的英雄,永遠酷傲地面對危機,永遠用最有效的方式解決問題。永遠也不會被打倒。
我崇拜他,猶如崇拜天神。
所以聽到那些聲音,只是好奇地想了想,宋景譽這么晚了還在搞什么啊?
喬樵也不多說,只是立即拉著我,不出聲地說:“趁他們在忙,我們快走。”
“哪個他們?”我被拉著走的時候很順口地問。
喬樵回頭笑笑:“還能有誰?”
不知怎么,也許因為他那曖昧的一笑,我竟然明白了!一時間,五雷轟頂,天崩地裂。
光是那次看到童桐褲子上的血,就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宋景譽少爺絕對不會是下面那個。
童桐,我知道你就是再痛也不會叫,而且還叫得這么大聲,讓門外都能聽到。所以,那是宋景譽的聲音。
讓人聽過就忘也忘不了的聲音。
童桐……
我的心一下變得灰暗,心不在焉地被喬樵拉進了小書房。
他關好門,一把揪起我的衣領,有些生氣地低聲吼:“陶天,你在發什么愣?我們不是來旅游的,把你那些無用的失落全都給我收好!要是害我們被他們發現,我就殺了你!”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拆下假笑的面具,那眼睛里折射出的光芒鋒利如刀,我一時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竟真的把對隔壁房間的想象丟掉了大半。
原來他狠起來,也是十分嚇人的。并不比童桐的威嚇力少。
等回過神,喬樵已經懶得等我,自己掏出了我畫的那份地圖,借著強力手電筒摸了過去。我的心亂如麻,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強打精神,于是趕緊跟在后面。
他的動作靈巧輕盈,每一步都像舞者多過小偷。從神情上并不太看得出來,但我知道他實際上十分專注。小書房里的東西并不雜亂,但擺放得很有一種錯落的格局,所以他的每一個落點都很準確,盡量不會碰到一些小東西。看到他我又想起童桐。不愧是能做到老大貼身保鏢的人。
這個房間我來過幾次而已,還沒熟到黑燈瞎火中可以進退自如的地步,只好跟在他的身后。
他很快摸到地方,正要挪開那幅畫,我一把抓住他,先把他沒留意的就在他手邊的花搬走。
“這東西設計得頭重腳輕,一碰就倒。要是被撞掉在地上,很容易留下痕跡讓人發覺。”我邊搬邊小聲地說。他的手肘再往后一分,就碰到了。
轉過身來,見他用奇異的目光看著我。
“干嗎?”
“沒有。在對自己的識人能力重新估計而已。”他笑笑,似乎已經忘了在幾分鐘前還在對我大吼,很快又回過頭去移畫。
我知道他在說什么。
那張圖我畫得十分詳細,以至畫完之后宋景棠隨意指著墻邊的那處問我:“這是什么?”
“這是花。”我有點羞愧,從小美術就不好,畫不出象樣的,只好用簡筆代替。看起來不像花像奇怪的線團。
“我知道這是朵花,可是這代表什么?”
我明白了,他以為這就跟五角星之類的表重點符號一樣,是指示重點中的重點。“就是花啊。”
“你是說就表示這里放著花?”
“對。”
“是有特殊意義的花嗎?比如有特殊的香味,或者花瓶本身暗藏機關?”
“不,就是普通的花。花園每天會提供最新鮮的替換。有機關?我不知道呀。”
他當時看了喬樵一眼,兩個人似乎在交換某種對我的人格有所詆毀但又無可奈何的眼神。
然后喬樵說了句:“陶天,以后畫圖只需簡略,標出重點就可以了。”
我那張圖上滿布線團小花。也許他們覺得這樣沒法看,于是又照著我的圖重新畫了一張更符合他們心目中規范的簡圖,把花都刪掉了。
現在知道我的線團花的用處了吧?我在心里得意地笑。
老爺的這間小書房布滿了這樣容易被忽略又容易被碰觸到的小東西,只不過如果在光線充足的時候自然都可以安然避開。即使這樣,也被笨手笨腳的我撞掉過無數回。雖然老爺不跟我計較,但我也不喜歡進這個書房。每次進來都要打起精神分外小心,十分討厭。
試想如果我沒有標出這些細節,喬樵一進來,騰挪轉移種種功夫使了個遍,第二早起來大家會發現此地一片狼藉。厚厚的羊毛地毯可以吸收墜落的聲音,卻無法消滅一地細碎。
那邊廂一路不停的喬樵已經耐心地開啟了保險柜。保險柜中一共有五個抽屜,每個上面都有一個密碼鑰,每個密碼都不盡相同。我以為喬樵就算再能干也只不過來得及打開其中的一兩個看看而已,誰知道,他卻真的全都一一打開了。
真讓我驚嘆。原來電影中的鬼影神偷們都是真的。
抽屜里分別是一些文件、股票和現金,雖然看起來歸類整齊,但似乎對喬樵來說并沒有太大用處。他著重一一翻看過裝文件的兩個抽屜,又以超過我想象的速度打開其它的三個,發現是些股票證券之類,也就隨手翻翻,又照原樣鎖了起來。
雖然對喬樵的開鎖神技大開了一番眼界,但此行其實可以說——一無所獲。
在回去的路上,我問:“真的什么有用的都沒找到么?”
“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只不過大哥想要的沒看到,也許他還有另外的地方放置。”
“是老爺的遺囑?”
“唔。不過,”他轉過臉來對我笑,“你的合約我也沒看到,所以放心好了,老大還沒有機會將它毀掉。”
他以為這只是個玩笑,我也笑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狂亂地跳。
“為、為什么急著要找到老爺的遺囑?”我岔開話。
他沉默了一會,意味深長地笑:“因為老大要當真正的西苑之主,而不是暫代。”
我就知道,宋景棠這次出現,那一臉勢在必得還有誰不清楚?
“可是老爺還健在,就算找到了遺囑又有什么用?”
喬樵的笑更深了,嘆息似地說:“會有用的。”
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但也沒看到宋景棠有什么不愉快的表示,只不過在那天之后,他似乎對我的“看重”又稍稍多了一點點。
我本來就是緊跟他身側的人,現在還多了個可以睡在他左近房間的權利。出行時的酒店房間安排,不再需要跟雞毛他們幾個人擠一間房,而是跟喬樵拼兩人間。
也許也是“厭煩疲勞”,他已經懶得去計較我的種種過失,似乎慢慢從最初的看我分外不順而變為對我的種種“愚行”習以為常,只把討厭掩藏在心底。如果說這也算一種成長,那么能讓老大學會“忍耐”的我真是居功至偉。
他召開秘密會議的時候也不再把我支出去,我可以跟喬樵一起在他身后旁聽——雖然也是基本上聽得很無聊老是忍不住想打呵欠。天啊,這簡直是種折磨!我多么希望還能跟以前一樣,站在門外,不時跟雞毛阿術他們閑話家常一下。本來做保鏢要時刻提神醒腦聚精會神就很累了,可以適當放松一下的機會又給剝奪,害得我因為缺少交流的機會,漸漸跟不上大家的很多八卦話題,以致在兄弟們中間被漸漸隔離開來,多么糟糕!
我又不像全能的喬樵,思慮縝密,身手靈活,能成為他的得力助手。不就是因為太過無能,才會至今還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保鏢么?現在搞得我跟喬樵同列,儼然已經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似的,多么破壞我良好的群眾基礎和淳樸的個人形象。
害得我現在要常常受到莫名其妙的恭維、拉攏和討好,我說你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弄清楚狀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