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劉文惠雖然有些圓滑,甚至有些怕事,可到底還是個讀書人,骨子裡總有那麼一些風骨得。這簡氏大庭廣衆之下這樣威脅他,他若不辦她,以後還怎麼在官場立足?
官聲還要不要啦?三原縣的百姓會怎麼看他?若傳到京中豈不是要被陛下懲罰?
就算他不是官老爺,被一個婆娘這樣折辱那也該有火氣出來了。
唐朝的民風可是很彪悍得,劉文惠也是人,再懦弱那也是個底線的。一旦觸及到底線,這人便惱火了。一刻都沒有猶豫,直接讓人按住簡氏就要打。
“劉文惠!”
唐鈺尖叫著撲到簡氏身上,大罵道:“豎子,安敢?!”
“如何不敢?”
劉文惠氣得滿臉通紅,拎著籤子往地上一擲,沉聲道:“打!誰攔著便一起打!”
“劉文惠,你這狗官!本夫人有誥命在身,是鄉君,你安敢打我?!”
“如何打不得?!”
未等劉文惠接話,楊曉然忽然掏出李小二與李淵的玉佩,冷笑道:“此乃天子與太上皇欽賜玉佩,本縣主乃陛下親封縣主,汝以上犯上,口出狂言,汝之子一介白丁安敢羞辱於我?劉明府,你還愣著做什麼?當日陛下與太上皇有言,見玉佩如朕親臨,給我打!”
劉文惠身子猛然一抖,忙看向楊曉然手中的玉佩,果然是龍形玉佩,其中一塊血玉當年他高中進士時得見太上皇真顏,還親眼見到過這玉佩,當下如打了雞血一般。
直娘賊!縣主你有這個早說啊!早點拿出來不好麼?害他白擔心了半天。
整了整衣袍,邁著四方步從官老爺的座位上走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臣三原縣縣令劉文惠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外面民衆一看這情形,立刻也跪了下來,山呼萬歲!心裡都不由自主地想著:“乖乖,居然能得兩代帝王欽賜玉佩,這縣主來頭果然大!”
“你這野種,居然敢拿個破玩意出來冒充……”
簡氏被按在地上猶不知收斂,嘴裡依然不乾不淨地叫罵著。
楊曉然冷了臉,道:“端得是呱噪,劉明府還是把她嘴堵上先行完刑再說話吧。”
“是!”
劉文惠這下沒顧忌了,立刻命左右衙役找來破布將簡氏的嘴堵上,把唐鈺拉好,沉聲道:“打!”
“噼裡啪啦!”
“嗚嗚……”
板子扇打皮肉的聲音與簡氏嗚嗚的叫聲此起彼伏,中間還夾雜著唐鈺的叫罵聲。
楊曉然站在旁邊冷眼瞧著,只想送這對母子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行刑完畢,簡氏已發不出聲了,那邊唐鈺卻還在叫罵著。劉文惠冷哼了一聲道:“若不是給你個官家人的體面,今日行刑定要扒了褲子,念爾初犯,這次便罷了。再敢呱噪……”
話說到這裡便沒再說下去,唐鈺一下子不敢再亂叫喚了。
他發現劉文惠的眼裡帶著一絲兇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是認真地,他真做得做出來!
如果那樣的話,母親還活得下去麼?
一個女子被人扒光褲子在這過人跟前打板子,就算不死在板子下,回去也是沒活路了。
看著這對母子的氣焰總算滅了下去,劉文惠冷哼了一聲,道:“被告,唐家公子唐鈺說你在大庭廣衆之下毆打他,此事可當真?”
楊曉然點頭,“不錯,是我打的。”
“還有我!”
寶林也站了出來,劉文惠嘴角抽搐了下,暗道:“居然承認了?”
“緣何行兇?”
“回明府,我與尉遲小將軍是正當防衛。”
“什?什麼?”
劉文惠一臉納悶,這正當防衛又是一個什麼鬼?
“明府,所謂正當防衛,就是當別人想打我時,我還手便算正當防衛。就好比突厥人入中原殺傷搶掠,我中原百姓奮起反抗一個道理。”
“你放屁!”
唐鈺鬱悶了,這人怎得這般無恥?居然顛倒黑白!
“我何時打你了?”
“哦?”
楊曉然一步步靠近唐鈺,唐鈺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後退,“你,你想作甚?公堂之上,難道你還想打我?!”
“說對了!”
楊曉然伸出腳對著唐鈺下檔就是一腳上去,只聽得唐鈺慘叫一聲,捂著下檔在地上打滾。在場的男子無不感覺下身一緊,有種想捂住下檔的衝動。
“大膽!程還珠,你想作甚?公堂之上公然行兇?!”
劉文惠的內心是崩潰得,就算唐鈺沒道理,可你好歹也給我這個縣太爺一點面子撒!這樣公然打臉不大好吧?
楊曉然卻似聽不見劉文惠的話一般,又跳起來對著地上打滾的唐鈺一陣拳打腳踢,衆人都被這縣主的彪悍氣息給弄懵了,這人也太兇了!
楊曉然把唐鈺一頓暴揍,又走到簡氏跟前,蹲下來,一手勾起簡氏的下巴,道:“你剛剛說我什麼來著?野種?鄉君是個幾品?縣主是幾品?”
說完掄起小手對著簡氏的臉就是啪啪兩巴掌下去,然後拍了拍手道:“辱我可以,但敢壞我娘名聲我定將她扒皮抽筋!看你年歲大了,腦子不靈省這回就放過你,小懲大誡,日後再敢冒犯我爺孃我看怎麼收拾你!”
雖然只是兩巴掌,可簡氏的臉卻如饅頭一般腫了起來。
楊曉然回到堂中,拱手道:“劉明府,這二人以下犯上,辱我爺孃,試問爲人子女者如何能忍?這唐鈺更是可惡,不但讓一**女子羞辱於我,更是想讓家丁毆打我,若不是尉遲小將軍與三原縣父老相護,今日倒在地上的可就是我了!”
楊曉然頓了下,不給劉文惠說話的機會,“唰”得一下抽出狀紙道:“本縣主觸法自然願伏法,劉明府不必爲難,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只是小女子今日前來還有一樁公案想要請明府定奪。”
“你,你要告狀?”
劉文惠的大腦已經當機了,有種活到狗身上去的感覺。只覺今天這案子審地就跟鬧劇一般,全場都被那小人兒掌控了。
“不錯!我要告唐家,這訴狀上列成了唐家十宗罪,還請明府替我三原縣百姓做主!”
楊曉然說完便將訴狀遞給了衙役,然後雙手一伸,道:“至於毆打之責,小女子甘願受罰!”
“這,這……”
“藥香,不要亂來。”
寶林一皺眉道:“是唐鈺無禮在先,你堂堂縣主之尊其品級堪比親王女,若入大獄有損清名。”
楊曉然淡淡一笑,道:“有法不依,法如空物,我雖爲縣主,但的確打了唐鈺,按我大唐律除非原告撤訴,否則必須收監。”
楊曉然說著朝著劉文惠拱了拱手道:“明府,尉遲小將軍受我牽連,他曾得陛下令要保我周全,今日唐鈺派家奴想對我行兇,尉遲小將軍也是不得已爲之,還望明府明鑑,放了他。”
劉文惠頭上已佈滿了汗珠子,不知該怎麼辦了。邊上的門客(類似師爺)忽然湊近說道:”尊翁,不若先按縣主說得辦,原告不撤訴的確不能把人放了。先退堂,把唐鈺等一干人全部收監,到時兩邊都好交代,否則這多百姓看著,尊翁無論偏向哪一方都顯不公,不如退堂擇日再審。“
“唉,好吧!到這節骨眼上想善了是不能了,兩邊都不是善茬兒啊!”
“尊翁此言差矣!”
那門客把聲音又壓了壓,道:“如今縣主得上**,若尊翁能借著這股東風搬倒唐家,以後在三原縣還有誰能對尊翁的政令掣肘?別忘了,縣主身後站得可是盧國公,盧國公背後是陛下!她的母親也是國夫人!我看這縣主不簡單,定有打算了,尊翁現在退堂,等會再探獄,自然明瞭。”
“你說得不錯。”
劉文惠咬了咬牙,道:“來人,將唐鈺,程還珠二人收監。至於簡氏,咆哮公堂之責已追罰,暫且休堂,擇日再審!”
說完一拍驚堂木道:“退堂!”
“威武!”
一場鬧劇到了這裡似已陷入了死結,一羣百姓一看唐鈺被收監了頓時心裡高興地不行,但一想到縣主也被收監了,也不由惱怒。
縣主是個好人,堂堂貴族,居然能說出有法不依法有何用的話來,可見其心之正,這樣的人被收監,這官老爺太昏聵了!
大堂門外騷動了起來,“我等不服!”
終於有了叫了起來,“我等剛剛也在酒肆,明明是唐家公子挑釁再先,崇陽縣主不過是自保,爲何也要收監!”
一羣衙役也猶猶豫豫地,不知該不該上來捆人。一聽外面鬧得厲害,更是不敢上前了。
楊曉然轉身衝著衆人行了一禮道:“諸位鄉老深情厚誼藥香感激不盡!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身爲五品縣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諸位莫要爲難劉明府,有大唐律在,明府定會還我一個清白。”
“縣主高義!”
“唐家子該死!”
楊曉然深施一禮,又衝寶林道:“速回莊子,請許敬宗拿主意。”
說完便衝衙役道:“諸位小哥,請。”
……
又不是請客吃飯,您這是去坐牢啊?怎地說得跟玩似得?
一羣衙役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