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存著這疑問回到崇政殿,朝夕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里面?zhèn)鱽砹锁P欽爽朗的笑聲,在她的印象之中,鳳欽已經(jīng)有許久不曾這樣笑過,更何況近來朝堂之上因為段氏之事鬧得烏煙瘴氣,無論怎么算他這會兒都不可能如此開懷,除非……商玦幫他解了燃眉之急。
“父王……我們回來啦……”
鳳曄也發(fā)現(xiàn)了鳳欽這會兒心情不錯,于是也不行禮就急慌慌的跑了進(jìn)去,鳳欽轉(zhuǎn)身看來,笑意果然透進(jìn)了眼底,“回來了?那邊怎么樣了?”
“還在裝點呢,差不多都好了,已經(jīng)有好些人在那里看景了,十二公主和楊夫人在那里,還有朱氏的小姐在演練明日的表演,還有晉國三公子也在那里,我們看了一會兒便回來了,父王在和世子殿下說什么呀,父王現(xiàn)在笑的好開心……”
鳳曄一氣呵成,好似只是敘述他和朝夕去未央湖的所見所聞,卻是說到晉國三公子之時目光往商玦那里瞟了一眼,鳳欽聽著這話原本也有些高興,卻又在這時眉頭微微一皺,在他眼里鳳曄乃是無知稚童,全然不覺得他話語之中含著什么機(jī)鋒,只是有些擔(dān)心如此會惹得商玦不快,這邊廂商玦表情卻是十分平靜,仿佛不曾聽見那幾個字。
鳳欽便又笑開,“燕世子幫孤解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所以孤高興啊!”
鳳曄眨了眨眼睛看著商玦,“世子殿下真是厲害!”
商玦看著鳳曄,那眼神不知為何竟有兩分溫柔,“王上早有解決之法,我只不過是給了個小小建議罷了,哪里稱得上厲害呢……”
鳳欽越發(fā)滿意,大手一揮,“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nèi)ビ蒙拧!?
“王慶,快吩咐下去擺膳……”
鳳欽語聲高昂,看樣子像是卸下了心頭大石。
王慶忙應(yīng)一聲是,鳳欽便帶著商玦和朝夕往偏殿走去,走到一半,鳳欽忽然想起來什么似得又喊了一聲,一旁的侍奴忙走過來應(yīng)聲,鳳欽便道,“去,把本王的寶貝拿出來。”
侍奴應(yīng)了一聲好,轉(zhuǎn)身便入了內(nèi)室,鳳欽帶著三人入了偏殿,剛落座那侍奴便捧著個玉盒從里面走了出來,侍奴恭敬的捧到了鳳欽身前,鳳欽見到那玉盒笑意便是一深,接在手中來面上換上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世子殿下,這是孤送你的禮物。”
商玦眉頭微揚(yáng),“商玦在巴陵多有叨擾,怎敢收王上的禮?”
鳳欽擺手笑開,“你和孤都是自己人,哪里有不敢的……”說著他聲音一低,“這是嚴(yán)正給孤求來的長生丸,一共只有5顆,這一顆是孤為世子殿下準(zhǔn)備的。”
長生丸?朝夕坐在商玦下手位上,眉頭一挑,鳳曄坐在她對面,見此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他片刻前才對她說過,欽天監(jiān)給鳳欽送上了好東西。
商玦一笑,也不做過多猶豫,“既然王上如此盛情,商玦便收下了。”
鳳欽又朗聲一笑,將那玉盒遞了過來,玉盒質(zhì)地極佳,且觸手生溫,商玦接在手中,似乎是想打開看看,鳳欽卻忽然伸手制止,“可不要這會兒打開,這長生丸蘊(yùn)含天地靈氣,這一打開可就泄了,只等著用的時候再打開,這個……可以救命!”
他說這話的表情篤定信服,仿佛那長生丸真的救過他的命。
商玦十分配合的將玉盒裝進(jìn)袖中不再多言,鳳欽這才吩咐開始用膳,顯然鳳欽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幾日之前的病氣全然不見,整個人精神矍鑠年輕了不知多少,席間他挑起天南海北的話頭,商玦竟然全都能接上,想鳳欽年少之時游歷大殷,后來又做了君王,而商玦卻年不過十九,見識卻能與他一般,不僅是鳳欽,便是朝夕都有些詫異。
“世子去過鎬京?也去過千重宮?”
說起帝都鎬京,商玦竟然也能侃侃而談,鳳欽不由得詫異非常。
商玦聞言倒是一笑,“倒也不算去過,只是比較了解。”
鳳欽挑了挑眉,似乎感受到了商玦并不愿意將話說的十分明白,因此點了點頭倒也不再多問,一道午膳二人用的相談甚歡,商玦要出宮鳳欽還有些戀戀不舍,奈何王慶這時來報前朝有下臣求見,鳳欽只得無奈將商玦送了幾步,“今日聽世子一言孤受益良多,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世子喜歡巴陵便只管在巴陵多留些時日,孤可每日都想讓你進(jìn)宮對弈呢。”
商玦笑著看了看朝夕,“只要夕夕不嫌,我自然會多叨擾的。”
朝夕心底翻了個白眼,這邊鳳欽果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朝夕?”
朝夕彎了彎唇,“世子殿下說笑,怎會嫌他?”
鳳欽連著點頭,“這樣才對嘛!你要多陪著世子殿下些,你也許久沒回巴陵了,城內(nèi)城外的多去走走,孤可把招待世子的重任交給你了!”
朝夕只能應(yīng)是,二人剛一轉(zhuǎn)身離開商玦便笑了起來。
這笑好似個狐貍,朝夕唇角抿的極緊,待上了馬車,她直接皺眉問,“今日和父王說了什么?他似乎越來越信你了,我看哪怕你現(xiàn)在說要裁撤了蜀國的邊境兵馬他都會同意。”
商玦瞇眼笑開,“果然是夕夕啊,一言中的!”
朝夕心頭一跳,“什么?你當(dāng)真這樣和父王說了?”
往常朝夕可不會這樣直接問商玦,商玦愿意說了便說,不愿意說她可以用別的手段打聽他,而今這些微變化讓商玦甚是愉悅,表情也格外的溫柔歡喜,他點了點頭,不疾不徐的道,“不錯,不僅要裁撤的卻不是南邊的兵馬,你放心吧,而且……”
微微一頓,商玦道,“下個月四方兵馬將軍都會回巴陵述職。”
蜀國的軍制朝夕了解的自然多些,往常述職都在九十月秋獵冬初之時,可如今這才三月,怎么又要述職?且這述職有普通和非普通之說,普通的便是上報軍情犒賞將領(lǐng)預(yù)估軍餉,而非普通的便要牽扯到極大的軍權(quán)駐軍變動,尋常而言若無大變故都會是普通的述職,可朝夕明白,下個月的兵馬將軍述職絕不可能那么簡單……
瞇了瞇眸,朝夕語氣暗沉,“你如何說動了父王?”
商玦笑著拿出了袖中的那個玉盒,他將那玉盒放在掌心端詳了一陣,而后輕緩的將玉盒打了開,玉盒之內(nèi)皆是實心,靜靜的躺著一丸藥,藥丸通體血紅,細(xì)細(xì)一問有股子金石之味,商玦打量了兩眼,將那丸藥取了出來,“長生丸,可以救命呢……”
一邊說,商玦一邊將那藥丸送到了唇邊好像要現(xiàn)在就吃下去似得,朝夕看著眉頭一皺,抬手便將他手中的藥丸打落在地,輕微的一聲響,那藥丸咕嚕嚕的滾到了馬車門口的角落,商玦一愣,朝夕則目光森寒的看著他,“你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商玦眼底閃過愕然,“我只是想瞧瞧味性兒……”說著又看一眼還滾在角落里的長生丸,“若是蜀王知道我們?nèi)绱藢Υ闹翆殻悴滤麜粫做鹋俊?
朝夕一怔,她心中是明白商玦不可能犯這么簡單錯誤的,可是剛才她還是沒忍住出手,思及此朝夕心中一時復(fù)雜難言,索性轉(zhuǎn)過了頭去,“你只管回答我所問。”
商玦也不去管那藥丸早已墜地,只是將玉盒一合再度放進(jìn)了自己袖中,就好似從未打開過一樣,商玦笑了笑,“因為我告訴他,若不變革,蜀國危矣。”
朝夕又轉(zhuǎn)回目光來,商玦神情一肅道,“絕非虛言。”
說這話,商玦變法術(shù)一般的又從袖中掏出一樣?xùn)|西來,卻是一封信,找信息低頭看到,眉頭微微一皺,商玦遞上來,示意她拆開看,朝夕瞇了瞇眸接過手中,又遲疑的看了商玦一眼才打開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箋,上面只有寥寥十幾字,她一眼看完眉頭大皺!
“這意思是說……巴陵有他的細(xì)作?!”
商玦面色少有的嚴(yán)肅的起來,卻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崇政殿門外,鳳欽還在看著朝夕和商玦離去的方向,他面帶笑意,目光之中盡是感嘆,“這商世子年紀(jì)輕輕,見識談吐卻已經(jīng)如此叫人咂舌,曄兒啊,你可要學(xué)著些,等你長大一些,父王也會送你出去游歷各國,過了這么多年,大殷早就變了。”
鳳曄站在他身邊笑意一盛,“父王所言可是當(dāng)真?”
八歲的小娃娃眼底光彩大放,連面上笑意都格外真誠,鳳欽低頭看了他一眼,“父王難道還會騙你不成,父王希望你往后能像燕世子一樣!”
鳳曄止不住的揮了揮拳頭,終于現(xiàn)出兩分孩童的稚氣,他抿了抿唇用力的點頭,“是,父王,曄兒一定像燕世子一樣!以后曄兒要替父王再走一遍大殷!”
鳳欽聞言朗聲笑起來,“好好好,你再替父王走一遍!”
鳳曄眨了眨眼,愉悅之中又含了撒嬌的嗔怪,“可是父王待燕世子真是好啊……”
鳳欽只以為鳳曄計較適才的長生丸,于是他矮身捏了捏鳳曄的臉,“傻孩子,父王自然只有對你更好的,別說是長生丸,你想要的一切父王都給你——”
鳳曄聞言神采飛揚(yáng),正要說話,目光卻一下落在了鳳欽的身后,不知看到什么,笑意瞬間消失無蹤,鳳欽訝異的轉(zhuǎn)過身去,只見二人十多步之外站著一身華服的段錦衣,她身邊只帶了一個朱砂,主仆二人表情復(fù)雜的佇立著,不知道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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