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本紀》記載,大殷歷二四八年立冬,蜀國君王鳳欽冊立長女鳳朝夕為蜀國第十七代王世女,允其統國攝政,同日,備受矚目的蜀國巴陵之亂落下帷幕。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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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長滿青苔霉漬的臺階往下,朝夕來到了巴陵天牢的地下一層,和上面那一層不同,地下的一層常年見不到日光,關押的都是極其罪大惡極的重犯。
孫昭在前面領路,走到第三間牢門之時駐足,一條極長的巷道之中只有一盞幽暗的昏燈,以至于朝夕站在牢門之前時幾乎看不清牢內蜷縮著的老者是不是段祺。
知道段祺從幽暗的光線之中抬起了頭。
看到來的人是朝夕,段祺下意識挺直了身子,他肩上帶著枷鎖,腳上帶著鐐銬,微微一動,枷鎖和鐐銬發出一串脆響。
距離那立冬那日已過了十日,段祺在這里被關了八天九夜。
饒是如此狼狽的淪為了階下囚,可是段祺落在朝夕面上的目光仍然銳利逼人,朝夕看著他,本來她不必來的,可是她還是決定來看看這位昔日站在蜀國權利巔峰的大將軍。
“六公子昨夜在御懲司自殺了?!?
朝夕語聲冷冰冰的,果然這話一落,段祺一下子愣了住。
那眼底的銳利被那股子茫然覆蓋,逼人的戾氣再也沒有分毫壓迫之力,他怔愣一瞬回過神來,看著朝夕的眼神陳雜萬分,不單單只是仇恨和怨毒,還有深切的打量,似乎還在想他堂堂段氏掌權人,是怎么被眼前這個小姑娘打敗的。
他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如今已經是蜀國王世女了。
“他昨夜撞死在了御懲司的墻上。”
真正想死的人,是怎么也攔不住的,御懲司內沒有利器也沒有毒藥,可生而尊貴的鳳垣,從未受過委屈不知痛為何物的鳳垣,竟然有勇氣一頭撞死,等巡衛發現的時候,鳳垣閉著眼睛,一臉的解脫模樣,額頭上的血洞淚淚如注。
段祺看著朝夕,本來直挺的身子緩緩委頓下來,“成王敗寇,公主告訴我這個又是為了什么?到了今時今日,死或者不死,又有什么分別?!?
朝夕面無表情看著段祺,“也不是為了什么,因我想,六公子大抵是你死前最牽掛的人?!?
段祺慘笑了一聲,“公主真是仁慈了,特意來告訴我我最牽掛之人的死訊?!?
朝夕聳聳肩,“你不必謝我,段氏諸人罪責已定,你也是要去陪六公子的。”
段祺早就想到了這個下場,然而他眼底到底暗涌著不甘心,某一刻,他忽然彎唇笑了,“敗了就是敗了,我活了這么一輩子,死倒沒有多可怕,不過倒是你……”段祺看著朝夕,“聽說你一直在找你那個雙生哥哥?”
朝夕微訝,沒想到段祺忽然提起朝暮。
沒等她答話,段祺已經諷刺的嗤笑了一聲。
朝夕的心立刻被他吊起,然而看著段祺慢慢閉上眸子的表情,她卻明白段祺的用意。
她怎么會入段祺的圈套?冷笑一聲,朝夕只當沒聽見那問題,“明日午時,便是將軍的行刑之時,從今往后,蜀國再無段氏了,將軍好走?!?
朝夕說完轉身,孫昭跟在她后面,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出了地牢,外頭見涼的風掃了過來,朝夕適應了一下外面的光線,這才輕聲道,“段氏其余出逃的部從繼續追查,特別是他手下那些死士?!?
孫昭應了一聲,朝夕忽然腳步微頓,“我記得段祺身邊有個幕僚,段祺走后,打算救走段錦衣的就是他,這個人知道段氏很多秘密?!?
孫昭聞言皺眉,眼底有些凝重,“沒找到人,段氏內的人招供說當初那個幕僚是留在城內的,最后也沒有離開,可是我們搜遍了整個巴陵,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我們倒是找到了幾個暗點,里面的人坦白說段氏不僅留了那個主事的幕僚,還留了一批身手極好的死士,他們為段錦衣準備了出城的退路,這個我們的人倒是發現了些蹤跡,可是我們隨著搜遍了他們可能去的地方,沒有一點痕跡留下,這些人好像憑空消失了?!?
朝夕和孫昭一邊往天牢外走一邊說話,剛出了天牢,看到了外面等著的商玦,朝夕眉頭微揚走過去,孫昭也趕忙跟了上去。
“怎么了?瞧你眉頭皺的極緊?!?
商玦迎上來,牽住了朝夕的手,這邊廂孫昭對著商玦行了個禮,便聽朝夕道,“段氏有一群人當初是留在巴陵的,可是如今找不著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醞釀要把段祺救走?!?
商玦一聽這話笑意微深,“段祺明日就行刑了,好生看守便是了,那群人或許是逃了或許是藏了,再繼續找便是。”
朝夕嘆口氣,“也只能如此?!闭f著又看向商玦,“你怎么過來了?北邊來的人見完了?”
朝夕要來天牢,商玦本是要陪同的,奈何臨出門之時北邊銀羽軍之中來了人要見商玦,于是朝夕便自己來了天牢。
商玦點頭,牽著朝夕往崇政殿的方向走,“見完了?!?
朝夕看商玦一瞬,“什么事?”
商玦并未立刻答話,而是頓了頓,這一頓,朝夕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和趙國有關系?”朝夕敏銳的問一句。
商玦心知到了如今什么消息都瞞不住朝夕,默了默點頭。
“是,趙國在西庸關之后屯兵,不日就要開戰了?!?
朝夕心底微沉,“趙國是想趁著你不在的時候開戰——”
這個道理朝夕知道,商玦也知道,商玦只點了點頭沒答話,只因為接下來的話題兩個人都不喜歡,趙國要對燕國用兵了,且明擺著就是趁著商玦不在開戰,這個時候的商玦,怎么還能繼續留在巴陵?然而兩個人分別幾個月,這才見面沒幾日。
孫昭留在了天牢沒跟上,商玦和朝夕兩個人默默無聲的行了一路。
眼看著就快要到了崇政殿了,朝夕才反握住商玦的手,“晉國求親的國書已經送過來了,眼下已經是十一月,我想著在年前讓念依嫁去晉國,雖然時間上十分倉促,可是若是在等,就要等到年后去了,趙國可不會專門留時間讓大家過年?!?
三日之前,晉國的國書送到了朝夕的案頭,如今還是晉王當政,年邁的晉王打算在退位之前最后再為姬無垢做一件事,那就是求娶蜀國公主鳳念依。
國書之中,晉王也想要大婚之禮越早越好。
“好,我讓人備一份大禮為九公主添妝。”
添妝是自家人才做的,商玦顯然是把自己當做了鳳念依的姐夫來論。
朝夕滿意的看了商玦一眼,又看了看這宮里還未撤下去的婚禮儀仗,“正好,我用不上的,念依大婚正好用上,都不用重新準備。”
朝夕語氣輕松,帶了薄笑,商玦聽著眉宇間露出哀怨來。
她們好好地大婚之禮被壞了,如今朝夕還能這般心大的讓鳳念依就這這些依仗出嫁,她這個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商玦這邊眼神幽沉沉的,朝夕卻仿佛不自知似得,一抬眸,見戰九城等在前面殿前,正是在等商玦。
見她二人出現,戰九城忙迎了上來,“世子殿下,公主殿下。”
朝夕正笑著要喊免禮,一旁的商玦卻眉頭一皺,“該改口了。”
戰九城微愣,朝夕也微愣,商玦道,“叫夫人。”
他這般不容置疑的一聲命令,戰九城立刻反應過來叫了一聲,“夫人——”
朝夕失笑,商玦轉頭看著她義正言辭的道,“婚禮雖然未行,可那些不過只是個形勢,何況我們是為大勢所迫,我只知道當初的婚盟國書之上寫的是立冬完婚,如今立冬已過,你我二人已是夫妻?!?
戰九城訝然的看著商玦,朝夕卻笑意漸深不和他計較,“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說著又看向戰九城,“戰將軍有什么事嗎?”
商玦并不覺得當著戰九城的面就如何了,也沒很急著問戰九城來是為了什么,見朝夕這么一問,商玦才看著戰九城,便見戰九城一拱手道,“殿下,夫人,烈火騎一萬人馬在城外已駐扎了八日,末將是想問殿下,這一萬人馬是不是該北撤了?”
燕趙不日就要交戰,的確不該浪費兵力。
商玦面色頓時一肅,揚了揚下頜,“進去說——”
朝夕如今還是多在西后殿理事,商玦來了,自然和他在一處,進了西后殿,商玦思忖一番才吩咐戰九城,“準備一下,你先帶著他們過去支援小龍,明日就出發?!?
戰九城下意識道,“那殿下您——”
商玦看了一眼不遠處磨墨的朝夕,“我稍后便來?!?
戰九城也看了一眼朝夕,當即點頭沒再多言。
商玦又吩咐了幾句,戰九城便識趣的退了下去,商玦走到朝夕的書案之前,看著她正在看這幾日中路軍送上來的奏報,朝夕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戰將軍走了?”
商玦點點頭,目光掃過她那些奏報,朝夕揉了揉眉間,“中路軍三處重鎮重設,我交給楊衍了,給他半月時間統籌?!?
商玦點頭,“他去了南邊不過小半年便讓南邊大軍風帽大改,做這些應當是手到擒來?!?
朝夕眼底微亮,“巴陵的城防有藺辭和鄒奇,你覺得我讓楊衍做太尉如何?”
太尉,掌管天下兵馬,比從前段祺的權力還要大些,只不過如今的蜀**制已經完全不同,各個氏族的私兵幾乎已經全部征為國用,如此便能杜絕下一個段氏的出現,朝夕眨了眨眼,“楊衍做太尉,輔之以軍機處,若你燕國那般,如何?”
商玦笑著,走到了朝夕身邊,他一把抱起朝夕,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當然好,只是楊衍為武,君不羨為文,自然好?!?
得了商玦的肯定,朝夕面上笑意更舒朗幾分,她徐徐將案上的奏折看完又分別批示,這一抬頭,便見外面天色漸黑了,而商玦抱著她,竟然這么久都沒動。
“好了,走,回邀月臺。”放下奏折,朝夕站起身來。
商玦跟著她起來,看了那滿案的奏折問,“累不累?”
朝夕搖頭,“還好,這些日子練出來了?!闭f著二人出了崇政殿,直往邀月臺而去。
朝夕連著多日住在邀月臺,邀月臺內萬物齊備,藍新早就準備好了晚膳,朝夕和商玦先一起用了晚膳,然后一道往臨著小未央的雅筑散了會兒步,如今已經是初冬,臨湖的寒氣頗有些重,商玦將朝夕抱在懷里,她纖柔的身子幾乎罩在他外袍之下。
“冬日里這里還是太涼了,搬去崇政殿住吧?!?
崇政殿雖說是鳳欽的宮殿,可偏殿就有許多,朝夕住去那里也免了來回。
“還是就在這里吧,你走了我不來這湖邊便是了。”
一語落定,商玦沒有接話,雖然沒說破,可她二人心底都知道,燕趙一旦開戰,商玦是一定要再回燕國的,而如今朝夕身份有變,她哪能就這么隨他去了?
察覺到這一時的緘默,朝夕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嘆了口氣,“和戰將軍一起走吧,你可是燕**民的天?!?
商玦目光沉沉看著朝夕,怨念又一點點的溢了出來。
朝夕見他這模樣失笑一下,忽然圈住他的脖頸踮腳吻了他一下,見商玦眼底一亮,在他還未有動作之前朝夕掙開他的懷抱往前院去,“好了,回去吧——”
朝夕拉著商玦回了前院,直直推著他去沐浴,商玦無奈,只得先去,帶他沐浴出來,朝夕亦沒和他多言往浴房去,商玦搖了搖頭,獨自站在窗前眉頭緊皺。
他和朝夕都不是一定要日日黏著彼此才能活的人。
可他心底的不舍,并不會因此而減少。
商玦一直站在窗前,心頭仿佛被外面的夜色侵染,濃墨一般讓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勢,某一刻,一陣輕巧的腳步聲響起,商玦回神,可他還未轉過身來,朝夕**的手臂已從后抱住了他的腰身,屬于她的幽香一下子將他包裹住,商玦背脊微震。
“夕夕——”
商玦語聲微啞,下一瞬,朝夕的手卻順著他的衣襟處鉆了進去,他沐浴之后只著了一件單衣,此刻襟口松松垮垮的敞開著,她的手毫無阻隔的鉆進去,觸及到了他光裸強韌的胸膛,只一瞬間,商玦只覺得身下一股子邪火躥上,他一把按住朝夕的手轉過了身來。
昏黃的暖燈之下,朝夕身上亦只著了一件紗衣,廣袖滑到了她肘處,蓮藕般的手臂仍然落在他衣襟處,她面上還有被水汽蒸騰過后的微粉,頭發松散的在腦后垂下,胸前的溝壑若隱若現,而她的目光,仿佛被春水沁過,輕而易舉的在他身上撩起一陣濕熱。
商玦一手握著朝夕的手,另外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勾住了朝夕的腰。
他將她拉向自己,緊緊的貼著她的腰身。
“夕夕,你做什么?”
朝夕腰身溫軟,紗衣之前的扣帶明目張膽的落在她胸口,只要輕輕一挑,這件紗衣就要敞開來,她一只手攀上商玦的脖頸,身子靠的更近。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夫人了?”
商玦狹眸,身上的熱度不斷升高,眼底蹭蹭竄著火星,“所以呢?”
朝夕唇角微彎,笑音輕而撩人,她掙脫商玦的手,落在她衣襟內的手從胸膛一下子滑到了他腰線上,又順著那明顯的肌理往后探去,感受到了商玦身體的緊繃,她笑意迅速擴大。
“所以,就做些你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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