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洛氏通敵叛國的罪怕是逃不掉了。”
鄭霖的話冷冽如刀,如晴天霹靂一般直震得四周猝然一靜,洛澄心滿面的疑竇一僵,反應(yīng)了片刻才不可置信的瞪著鄭霖,通敵叛國?!洛氏通敵叛國?!
洛澄心早就想到鄭霖必定是帶著一個巨大的任務(wù)前來淮陰,不僅如此,鄭霖一入府就到了府庫和鑄劍臺,必定是掌握了線索目的明確,他無法反抗,只得任由他們進鑄劍臺搜查,可淮陰侯府的諸多事物他都有涉獵,在他看來,淮陰侯府絕不會出大問題!
沈南星閉口不談,鄭霖也無可奉告,從他們進府開始他便忐忑不安,千等萬等,卻不想等來了這樣一個消息,通敵叛國!且不說是真是假,但凡是和這樣一個罪名牽扯上洛氏的前途便算是完了,而此番事端乃是由沈南星牽頭由鄭霖主導(dǎo),這兩個人都是鎬京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的話能有假么,洛澄心背脊一涼后退一步,只希望自己幻聽了!
“通敵叛國?!怎么可能是通敵叛國……”
“洛氏……洛氏向來安分守己!”
“怎么會……怎么會通敵叛國……”
洛澄心面色慘白眉頭緊皺,滿是驚疑不定的看向鄭霖和沈南星,而這二人面色沉肅無比,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仿佛這一切都在他們的預(yù)料之中,洛澄心一顆心墜入冰窖,深吸幾口氣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鄭將軍,沈少主,你們……這話到底從何說起,洛氏兩百年間一直為帝國各個諸侯部落鑄造兵器,從來沒有參與任何爭端之內(nèi),這里頭的每一樣武器都有出處去處,怎么就說洛氏通敵叛國了……鄭將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澄心又急又氣,語氣不穩(wěn)又萬分沉冽,鄭霖聞言和沈南星對視一眼,見后者點了點頭才又重新看向洛澄心,“洛氏的確一直給諸侯部落鑄造武器,這一點我們都知道,整個帝國,洛氏的兵器不管出現(xiàn)在哪里都是應(yīng)該的,可是這一次……”
微微一頓,鄭霖眼底生出兩分煞意,“可是這一次,洛氏的武器出現(xiàn)在了西戎人的手中,洛氏為帝國鑄就兵器是造福蒼生,可此番洛氏為外人鑄造兵器卻是在和帝國為敵,洛氏的兵刃品質(zhì)優(yōu)良,在西戎人的手中不知要了多少帝國戰(zhàn)士的性命。”
鄭霖瞇眸,語氣更為寒冽可怖,“如此,算不算得上通敵叛國?”
——西戎?!竟然是西戎?!
洛澄心雙腿發(fā)軟的再倒退一步,唇角幾動卻是說不出話來,洛氏的兵器流散在帝國之中,無論在哪里都是洛氏自己的生意買賣,便是鎬京皇室也挑不出錯來,可一旦出了帝國到了外面卻是說不清了,此番扯上關(guān)系的竟然還是和帝國連年酣戰(zhàn)的西戎!
帝國和西戎剛剛戰(zhàn)畢,眼下西邊正是大雪封山的時節(jié),兩軍都得以修正,兩軍也都在養(yǎng)精蓄銳增添補給,西戎民風彪悍,卻礦產(chǎn)稀少相對落后,眼下正是他們籌集軍備的時候,時間緣故都說得通,為了得到上等的西戎兵器,西戎王必定會出價甚高,洛澄心想起洛舜華的性子心底“咯噔”一下,他并不肯定洛舜華做不出這等事。
“西戎……西戎!不會的不會的!”
洛澄心頻頻搖頭,“西戎和帝國交戰(zhàn),這一點,這一點淮陰侯府是知道的,這等境況之下,怎么會……怎么會和西戎做買賣?!洛氏從未和除卻帝國之外的任何人做過買賣,以后也還是一樣,鄭將軍如此說話,可一定要拿出證據(jù)來!”
饒是心中沒底,洛澄心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幾句狠話,話意落定,鄭霖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成竹在胸,仿佛洛澄心的任何狡辯都是徒勞無功的掙扎,只仍然肅著面色道,“三少爺好似不知此事,若是侯爺在,他想必是清楚的,可惜眼下他人已不在了。”
微微一頓,鄭霖轉(zhuǎn)身看向身后之人,“發(fā)現(xiàn)的東西全都登名計冊,務(wù)必要讓洛氏之人信服,另外,除卻這里還要搜尋府中各處,務(wù)必找到淮陰侯和西戎聯(lián)系的文書等物。”
那士兵點頭應(yīng)“是”,又一個轉(zhuǎn)身回了鑄劍臺之內(nèi),鄭霖仍然站在原地,目光一瞟再度看向洛澄心,“這鑄劍臺內(nèi),有準備送往西戎的兵器,三少爺當真不知?!”
洛澄心一顆心狂跳,額上冷汗淋漓,看起來仿佛生了重病一般,他深吸幾口氣,緩緩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掌管部分生意,可我從來不知道洛氏還有和西戎的買賣……鄭將軍……洛氏是一定不會做這等事的,還請將軍明察!”
鄭霖不欲說那許多,上下打量了洛澄心一眼道,“三少爺可想好了,等這里面的東西造冊,三少爺便是階下囚了,倘若不說實話,軍中的規(guī)矩可不管人的身份。”
洛澄心咬著牙冷笑一聲,“將軍這是在威脅我?!洛氏庶務(wù)我本就管的不多,這一點將軍可查問府中的各個管事,我說我不知,便是真的不知,便是大刑加身又如何,從頭到尾都是將軍做主,現(xiàn)在連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淮陰侯府到底是如何攤上的這通敵叛國之名!”
情況急轉(zhuǎn)直下,洛澄心還能如此已經(jīng)十分不易,鄭霖看著洛澄心片刻,繼而轉(zhuǎn)身看向了洛澄心身后的人,王捷過來之時本就滿面驚慌,到了此刻更是畏怕驚懼的不成樣子,鄭霖眉頭維揚,唇角微微一抿,“你是這府中管家?”
被鄭霖的目光一懾,王捷身子一顫頓時回神,他眼底滿是驚惶的看向鄭霖,似有些不敢和他對視一般的極快轉(zhuǎn)開了視線,口中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是……小人正是侯府管家。”
鄭霖瞇眸,“你是王捷?主管著府中頗多事物吧?”
雖然是疑問,意思卻是肯定的,王捷唇角發(fā)顫,愣了愣忽然“噗通”一聲朝著鄭霖跪了下去,口中的話語更是顫顫巍巍的聽起來畏怕非常,“將軍在上,小人不敢隱瞞,如將軍所言,小人的確關(guān)著府中許多事物,只是……只是小人也從來不知道西戎,西戎在西邊,和淮陰距離頗遠,洛氏更是對帝國忠心耿耿,又怎么會冒著傾家蕩產(chǎn)的危險和西戎做買賣呢?將軍,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誤會,還請……還請將軍明察!”
王捷雖然害怕,可到底有些閱歷手段,這一席話說的也算有理有據(jù),鄭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洛氏尋常時候當然不會和西戎接觸,可若有潑天的利益便不一定了,如今的洛氏,并非沒有可能如此行事。”微微一頓,鄭霖繼續(xù)道,“本將也不愿做這些猜測,本將只問你,這府庫和鑄劍臺之中的西戎刀從何而來?!”
——西戎刀!
放眼整個大陸,能使用這等兵器的除了西戎還有誰?!
洛澄心滿眼疑竇,一轉(zhuǎn)眼便和王捷對視,二人眼底皆有流華一閃而過,顯然是一起想到了什么,鄭霖見狀眉頭一挑,“你們最好據(jù)實相告。”
西戎刀被發(fā)現(xiàn)了,王捷和洛澄心卻還未被收監(jiān),這或許是鄭霖最后的耐心,王捷和洛澄心深知這一點,洛澄心拳頭緊握,滿是絕望的閉了閉眸子!
王捷抬手摸了一把面上的冷汗,這才磕絆的道,“將軍……近來的確有一樁事有些不同尋常……小人……小人不知……不知是否當講……”
鄭霖皺眉,“講——”
王捷滿是恭敬的跪著,整個身子仿佛就要匍匐在地上,他雖然是下人,可在府中也很有幾分地位,他已有許多年不曾這樣驚懼卑微,可這一次,他只想活命。
“將軍,一個月前侯府的確接了一批生意,可那生意從來都是侯爺親自掌管,從來不讓我們過問,小人和三少爺,從來知道他對那生意十分上心,可卻不知道那生意到底是為何,府庫的匠人也只知道看著圖紙聽上面的命令,這批西戎刀被趕制出來,沒有侯爺?shù)慕忉專瑥念^到尾都不會有人知道那刀具會被送去哪里。”
王捷深吸口氣,“或許,或許這批刀具只是和西戎刀整得像,而并非是……并非是洛氏和西戎做了生意要送去西戎的……洛氏……洛氏怎敢……”
王捷掏空了心思為洛氏說話,鄭霖面無表情的聽著,而后看向沈南星,“看來還要審問的人還有許多,這里先告一段落,找到其他的東西才是正理,少主覺得呢?”
沈南星聞言也頷首,“你去吧,你做事我放心。”
鄭霖點點頭,一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幾個士兵,“帶三少爺和王管家各自歇著,叮囑府內(nèi)外的兄弟,這里面所有人不得隨意走動,連一只蒼蠅都不得放出去!”
幾個士兵齊齊應(yīng)聲,一人對著洛澄心抬手一請,“三少爺,走吧!”
事已至此,這通敵叛國的罪名多半是加上了,洛澄心滿眼疑竇絕望,簡直是哀莫大于心死,想著片刻之前尸骨無存的洛舜華,他眼底忽然生出了兩分憤恨。
洛舜華半生癡迷于鑄劍,卻同時癡迷于權(quán)勢,連他都不能相信洛舜華會在巨額的財富面前拒絕西戎人的請求又何況是旁人,洛澄心在原地僵愣幾瞬才邁開了步子,他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周身上下被絕望籠罩,如同個沒有生氣的傀儡。
恰在這時,天穹之中悶雷滾過,狂風乍起,沒多時便有傾盆的暴雨砸了下來,那暴雨勢如破竹,勢要將這淮陰侯府的融化錦繡一氣兒砸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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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陰侯府完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