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響起的同時, 清河眨眼間便沖到了張彧身邊,他用手掰著椅子,手臂吃力, 用力甩了出去, 人和椅子不偏不倚地滑到了一張桌子下面。
饒是他和張子揚反應已足夠迅速, 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傷患還是讓他們的行動慢了不少, 兩人在撲到桌子下的時候, 身上的衣服被極速劃過的厚玻璃切碎了不少,清河的右臉頰撞上一塊碎片,劃出一道很深的傷口, 鮮血順著右半邊臉流下,浸紅了胸前一塊衣襟。
其他人就沒這么幸運了, 玻璃頂毫無預兆地砸下來, 除七八個身邊正好有障礙物可以躲避的人之外, 大部分人都被砸了個傷痕累累,厚重的玻璃碎片直接插進身體中, 好幾個人被擊中了要害當場死亡,一地滿臉花的傷員哀嚎著,捂著傷口不住呻-吟。
頭頂上出現一個個黑影,暗影的士兵順著固定好的繩索從幾十米高的玻璃頂快速滑下,幸存的幾個特控組成員立即拔出武器瞄準, 特控組里有不少人有著軍隊的背景, 射擊水平不低, 幾槍開出, 好幾個暗影士兵都被打中摔了下去。玻璃頂上的暗影雖人數上占了優勢, 但此刻貿然出頭,顯然會被當活靶子, AS01舉起一只手,阻止了手下繼續前進。他回頭低聲叫了一個人的名字,一個背著把狙擊步-槍的士兵手腳麻利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AS01簡短地交代了兩句,狙擊手蹲下身觀察著下面每個人的位置,而后帶著兩個人沿著邊緣繞過巨大的破洞溜到了洞口另一側。
狙擊手蹲在邊緣端起槍,身邊的兩人,一個負責觀察,另一個負責警戒。
觀察員舉著單筒望遠鏡,視線掃過大半個科研組,“有行動能力的敵人共八個,九點鐘方向三個,躲在存放藥劑的柜子后,射擊角度欠佳。一點鐘方向兩個,在桌子下面,只能看到半個身子,且前方有障礙物。兩點鐘方向一個。。。隔著半堵墻藏著另外兩個。這三個視角良好”。
狙擊手調整著角度,瞄準鏡里一個男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手中的槍正對著不遠處的清河。
一聲骨肉被打碎的悶響和子彈打在金屬制品上的脆響同時響起。一顆子彈擦著清河的頭皮打在了一邊的金屬支架上。清河拉著張子揚一個撲倒,同時將手中的匕首朝著子彈飛來的方向猛甩了出去。
被匕首插中脖子的特控組成員額頭右側有一個不大的子彈出口。
“有狙擊手”,清河和張子揚拖著張彧躲到了一個死角,他抬起頭,頭頂被設置呈星空圖像的玻璃頂一片漆黑,被炸開的洞像張開大口的巨人俯視著他們。
清河的視線在地上橫七豎八的活人和死人中搜索著,很快便鎖定了目標,“哎”,他湊近張子揚低聲道,“剛才狙擊手那一槍逼得他們都躲起來了,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引出來,我出去吸引注意力,你守在這里,順便替我留意身后”。
“我連槍都沒。。。”,張子揚的話說了一半,便被一把槍砸了個正著。
清河一個打滾,左右手同時抄起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兩個特控組成員身上的配槍,將其中一把扔到張子揚那里,自己躬身向藏了兩個人的一處地方摸了過去。
玻璃頂上的狙擊手透過瞄準鏡觀察著他的行動,AS01交代過有兩個原世界的警察在配合他們行動,通過遠程監視的姜晅確認,這個眉目清俊,身手極好的男子正是偽裝成特控組成員的原世界刑警清河。而正藏身角落,負責保護張彧的另一位則是張子揚。
清河屈著身體,走路極輕,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便來到了兩個特控組成員的背后。其中一個很是警覺,在勁風從后面襲來的正當,敏銳地感覺出一股來者不善的殺意。他先是一個矮身從清河的身側翻了過去,而后就地腿一掃。清河原地跳起,腿向前踢了出去,正踢中對方的肩膀,兩人同時向后倒了下去。身后特控組的另一個人慢了一步,被清河自由落體的一記肉盾直接砸趴下,一口氣差點沒倒過來。
清河手肘擊出,被壓在身下那倒霉的哥們兩眼一翻昏了過去。被踢倒在地的另一個人已經迅速彈了起來,直撲清河而去,兩人互相別著對方的手腕,子彈擦著兩人的身體噼里啪啦地打向四周,逼得正要上前幫忙的特控組隊友剛探出腦袋急忙又縮回去。玻璃頂上的狙擊手抓住空隙,在那人探頭不過兩秒的時間便調整角度扣下了扳機,子彈穿過空氣,沿路帶起微不可見的氣流,直直釘入目標的太陽穴。
子彈很快被打空,兩人丟掉手-槍,拳拳到肉地肉搏起來。清河調整著角度,試圖將對方暴露在狙-擊-槍下。對方卻極其狡猾,幾次開槍之后已摸清了狙擊手的位置,一直用清河作擋箭牌,防守躲閃多于主動攻擊。清河身上被玻璃劃出不少觸目驚心的傷口,沒有及時包扎便不管不顧地上了陣,身體用力時傷口一牽一扯,血流加速,此刻不由一陣頭暈。他吸了一口氣,突然收起了拳腳,用腹部硬接了對方一拳。對方一愣,抽手時卻被死死扣住了手腕,瞬息之間,腦袋上便開了個血洞。
清河來不及調整呼吸,身體的反應遠遠快于大腦判斷,幾乎是憑著本能向身側撲倒,一排子彈緊跟著打了過來。
剩下的四個人眼見窮途末路,索性豁了出去,一個人攻擊清河,剩余三人齊齊把子彈打向了頭頂黑漆漆的洞口。
張子揚踢翻了一張厚重的合金制桌子,將其一腳踹了出去,替清河擋住了那打得毫無章法的子彈。
頭頂上的暗影許是鷸蚌相爭看了個夠,終于打算毫發無傷地坐收漁翁之利,AS01打了兩個手勢,狙擊手撤了回去,后面的暗影士兵立即上前,猛烈的火力居高臨下地把四個人打成了篩子。
剛沖出去打算營救隊友的張子揚還沒動手,敵人便死了個利索,把他看的一陣頭皮發麻,翻涌的血腥味沖的他想吐,“下手真夠黑的。。。你大爺的,早干嘛去了”。
就在兩方打得一片狼藉時,地上一具尸體突然動了一下,屏幕前的荀淅眼角一抽,那血肉模糊地尸體被小幅度地翻到了一邊,下面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小心地抬頭向四處看了一圈,竟是秦淵海。玻璃頂砸下來時他被一個特控組成員護在了身下,保護他的人當場死亡,而他只是受了點皮肉傷。趁著混亂,慢慢向科研組的大門爬去,他倒下的地方離大門很近,眼看大門就在幾米之外,荀淅急忙提醒張子揚:”秦淵海要逃。。。“
張子揚抬頭的瞬間,不知道什么時候掙脫了繩子醒來的張彧此刻沖到了門邊,劈手拿起一只大號試劑瓶,把秦淵海再次打懵在原地。
張子揚架起清河的一只胳膊,張彧臉上陣青陣白,看到兩人過來,還沒開口便“哇”的一聲吐了。
張子揚:。。。
清河:你還好吧?。。。
張彧捂著鼻子,跑到角落干凈一點的地方,“沒。。。嘔。。。沒事,血腥味太重了。。。”
清河是刑警出身,尤其在市局這種大案要案集中的地方,從警校開始參加工作也有個七八年,參與的各種大小暴力案件并不少,對于類似的血腥場面已經見怪不怪了。
張子揚雖不至于像張彧一樣吐出來,但畢竟眼睜睜地看著二三十個活人變成了躺在一地血泊里的尸體,對于無論是在暗影還是原世界都不屬于沖鋒陷陣的一線部隊的他,這種場面接受能力還是要差一點。他強行忍住胃里翻騰而上地不適感,轉頭去看從玻璃頂滑下來的暗影士兵。
AS01走在前面,邊走邊檢查地上的有沒有活著的人。
驚天動地的巨響驟然而起,整個科研組跟著震了一下,正順著繩子向下滑了十幾米的幾個暗影士兵差點脫手。
又是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聲音在空闊的空間里來回傳播,震的人耳膜發疼。
“特。。。炸。。。”,荀淅不知說了句什么,張子揚的耳朵里嗡嗡作響,這個時候對著他說話基本上聽起來像蚊子一般。
“你說什么?!大點聲!”張子揚捂住耳朵,試圖隔絕外部的噪聲。
爆炸停止,音波逐漸消散開來。
AS01從姜晅處得到消息,以為張子揚是在問他,走過來湊近張子揚的耳朵喊了一句,正巧荀淅也提高了音量吼了回來,一句話呈疊加效果,在逐漸安靜下來的背景中直沖進耳朵。
“特控組炸了!”
張子揚覺得自己的大腦脫線了兩秒,太陽穴突突直跳。清河從他脖子上摘下藍翌的訊號定位器,耳朵里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疑惑間,手里的訊號定位器又被拿了回去。
“只有擁有訊號定位器的人才能聽到”,張子揚緩過神來,把荀淅的話轉述給清河,“特控組里有人引爆了武器庫,連大門都被炸飛了,暗影的人被誤傷了不少,現在正在進去搜索”。
AS01命兩個人拖起秦淵海,“把他叫醒,讓他把零度異空間恢復原狀”。
零度異空間外。
手機在藍翌手里震動起來,一個未知號碼撥了進來,秦墨宇從后座探過手,把一個很小的東西插進手機尾部的數據接口,打開筆記本敲了幾下,沖藍翌比了個OK的手勢。
藍翌接起電話:我已經在路上了,她在哪?!
對方頓了一下,迷惑地問:誰在哪?
”Levi”,藍翌心里一沉,“你怎么還在原世界?清河和張子揚呢?”
Levi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安,“你的兩個朋友先進去了,我在這里等暗影的援軍,可就十幾分鐘的時間,零度異空間卻打不開了”。
“什么叫打不開了?!只有他們兩個進去了?!”,秦墨宇聽不到通話,只是心驚膽戰地盯著突然被攥緊方向盤,感覺藍翌隨時會把它捏個稀巴爛。
“我們每個人都試了幾十次了,所有人的訊號定位器都沒反應”,Levi用指甲來回摳著串起訊號定位器的金屬鏈,細細的摩擦聲通過電流傳進藍翌耳朵里,“以前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我聽我爸說過,零度異空間里負責空間出入的是監測組,如果監測組沒有人,技術組也能后臺操作,再不行領導組也可以。但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里面怕是不容樂觀。我們根本進不去,你那兩個朋友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