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看著趙叔抿了抿唇,在剛才鄭伯友與趙叔帶對弈的桌案前盤腿而坐,地上有些陰冷,她卻絲毫沒有在意,伸手指著對面的位置示意趙叔帶請坐,“舅父愿與我對弈一局嗎?”
趙叔帶皺了皺眉頭,不清楚褒姒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褒姒手中執(zhí)白子續(xù)上了剛才鄭伯友的那局棋,已經(jīng)被黑子吞掉了大半山河的白子看似回天乏術(shù),趙叔帶雖有不耐煩之意,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褒姒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幾歲的小女孩了。
棋局續(xù)上,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銳減,直到棋盤上只剩下寥寥幾顆,而黑子則像是壓城黑云,排山倒海襲來,趙叔帶將白子從棋盤上取下來扔進了棋盒之中,“你贏不了這一局了,認輸吧!”
“是嗎?”褒姒很隨意的應了一聲,執(zhí)子落棋,卻如枯木逢春,霎時間豁然開朗。
白子連城一線,瞬間將棋盤之上的黑子殲滅數(shù)十顆,趙叔帶心頭一緊,幾乎不相信眼前發(fā)生之事。幾步對弈下來,棋盤上的黑子已經(jīng)難成氣候了,最后只剩下寥寥數(shù)枚讓趙叔帶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敗局已定。
鄭伯友落子看似被狼狽追擊,實則卻占據(jù)了棋盤之上最為險要的棋眼重地,用極大的耐心和誘敵深入的機智,等待著時機成熟一舉反敗為勝。圍棋之道,并不在于一朝一夕的得失,更看重的,是整場棋局的謀略。趙叔帶落子求勝心切,對白子窮追猛打,專注于眼前事態(tài),卻并沒有察覺自己已經(jīng)落入了別人的掌控之中,待到發(fā)現(xiàn)之時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了。
相傳圍棋根據(jù)八卦演繹而創(chuàng),期間所含道理不外乎天地之間的運籌帷幄,鄭伯友為人看似孱弱,實則深諳以退為進的道理。
“大王贈予申侯這一個字便是滾!”褒姒將最后一撥黑棋拾起扔進了棋盒之中,站起身來俯瞰著還在地上半晌緩不過神來的趙叔帶,“祭公若為太宰,司徒之位便有了空缺。大人又何必爭一時得失?”她說罷這話就轉(zhuǎn)過身朝門外走去。
廿七的神思此刻才從棋盤上抽出來,從進門起她就盯著這局棋,不懂能夠贏得了虢石父的鄭伯友何以被趙叔帶逼得如此沒有招架之力?原來這其中還藏著如此深奧玄機!剛才那場棋局就像是一場激烈的廝殺,直到此時此刻,廿七的心都還停留在褒姒贏時的敞快,興奮的回不過神來,她看著褒姒,心中思忖,若是鄭伯友與趙叔帶為至交好友,他也當引褒姒為紅顏知己。
折返入宮,已是夜幕降臨,路旁的夾道幾乎難以辨認。
燈火微弱,襯著褒姒雪白的肌膚,映出了淡淡的橙紅色彩,南門守衛(wèi)立刻讓出了道,請褒姒入宮。瓊臺殿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囂,鶯歌燕舞,大殿之上的女人們裊裊婷婷,編鐘管樂余音繞梁,姬宮湦坐在殿宇一頭俯瞰,單手撐著下顎斜靠在椅塌之上等待著他愛慕的女子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