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在飛快行駛。
大朵大朵黑色的浪花在船尾翻騰起來,伴隨著陣陣遊輪的轟鳴聲,這深夜,說平靜就平靜,說不平靜,卻也是暗藏殺機。
黎曼閉目養神。
鹹鹹的海風尋著漆黑的海岸線,在波瀾輕起的海面上,掀起漸次高漲的水浪,將這小遊輪顛簸得有些孤詣,她的身體隨著這遊輪,輕輕搖晃。
再有幾天,就過年了。
新年。
她癡癡的想。
也許,那個時候,就能夠看到冷子烈了。
也能看自己的父親。
“小曼,醒一醒。”
韶逸以爲她睡著了,連忙拎著一件大衣跑出來,往她身上一蓋,俯下身,用手背蹭了蹭她的額頭。
黎曼雙脣翕動,話音柔軟,“我沒睡。”她緩緩睜開眼,頭頂的天空中,是一片灰暗,沒有一顆星星,整片夜空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籠罩住了,一片迷濛,什麼都看不清楚。
“哥,你說,人死了以後是會去天堂,還是下地獄?”
她笑得有些蒼涼。
韶逸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但是,很顯然,黎曼此時此刻的心情,定然非常難受。
他又將大衣往她身上拉了拉,隨手抽過一旁的椅子,挨著她的躺椅坐下來,和她一起仰望天空。
“小曼,其實,自從我們……我們成了兄妹之後,真的沒有好好說過一次話。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就來談談心吧?”
他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並且,自己也真的很想同她好好談一談,一來,讓彼此之間的兄妹關係可以更釋然一些,二來,也想聽一聽她對以後的打算。
黎曼愣了一下,側目看著他,嘴角勉強地勾起,“哥,你突然這是怎麼了?怎麼想和我談心了呀?對了,要說到談心,你就快說說,你和冷子晴都發生了什麼?我看,自從你們從普羅旺斯回來以後,關係完全就不同了,這段時間,你對她的照顧簡直可以說是令人髮指啊!你們……”
黎曼笑瞇瞇的看著他,雖然這笑容的背後,藏著被她深
深埋在心底的悲痛。
韶逸皺了皺眉頭,本想著找她談心,是想引導著她改變一下心情,沒成想,現在卻是被這個丫頭搶走了主導權。
他輕嘆一聲,伸手,在她尖尖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你呀,聰明倒是聰明,可就是脾氣太倔了!你想知道我和冷子晴的事情嗎?”
“想啊!”黎曼樂得聽這些。
“那你就先想著,等到事情徹底結束的時候,我慢慢說給你聽。和冷子晴一起說給你,怎麼樣?”
“……”
黎曼被噎了一下。
他現在可真是……
有了冷子晴,就開始欺負她這個妹妹了!
想想以前,他可是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她說什麼,他就一定會去做什麼,幾乎百依百順,現在倒是開始忽悠她了。
“哥,你這樣我可就不高興了。說嘛,快說嘛。”黎曼搖晃著他的手臂,就像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子似的,撒嬌賣萌。
韶逸鼻尖一酸,將胸口陡然升起的那股苦澀之感,強行壓了下去。
他聽著她幾乎是雀躍的聲音,再想到此刻的她,正在承受著怎樣的壓力,他就覺得無比的心疼。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這個丫頭已經開始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這可真不像她……
“好吧好吧,我說給你聽還不行嗎?”韶逸敗下陣來,正襟危坐,開始娓娓道來,“吶,你見過薰衣草莊園嗎?就是那種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花海,特別美,尤其是在清晨的時候,我覺得……”
“哥,挑重點說!”黎曼倐地瞪了他一眼,非常不滿。
他怎麼去旅個遊,就變得這麼羅裡吧嗦的?
難不成是……老了?
還是因爲對冷子晴產生了愛情,所以變得囉嗦了?
唉,早就說,韶逸這種人真的要對愛情謹慎才行,他太重情了,因爲重情,所以一旦跌入愛情的網中,就可以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可以爲對方做任何事情。
她覺得,一定是因爲冷子晴這段時
間一直在病牀上,所以導致了他的情緒焦慮,所以纔會這麼……
婆婆媽媽的。
韶逸怎麼會不知道黎曼在想什麼?
他太瞭解她了。
“你在想我什麼壞話啊?”他伸手,扯了扯她冰涼的臉頰,軟軟的,手感很不錯,“看你這個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又在心裡奚落我了,對不對?”
黎曼吃痛。
她鼓了鼓腮幫子,皺起眉頭,“哥,好痛的!我也沒說你特別不好啊,只不過就是……”
“喏,你自己承認說我壞話了?”
“……”
得,這下是自己要往坑裡跳的,怨不得別人。
黎曼氣結。
她理了理情緒,嚴肅起來,“其實,我有聽冷子烈說過,白灼當初是被調包了的,並且,你們還在那裡遇到了……綺麗兒,對嗎?”
“沒錯。”韶逸點點頭,看著頭頂的夜空出神,“我開始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冷子晴的病情始終都沒有好轉,我私下找了別的醫院,化驗了一下病房中的花瓣,檢測出了未知物質,那時候我就已經懷疑白灼的身份了。剩下的事情,你應該也都聽冷子烈說了,我回酒店的那天,發現了房間中被安裝了許多微型攝像頭,恐怕就是那個假扮白灼的男人派人做的。我將計就計,裝作沒有看到,隨便拿了點兒東西就回去了。離開普羅旺斯的那天早晨,我就是在薰衣草莊園中見到了綺麗兒,她是和那個金髮外國青年一起來的,他們……應該都是那個所謂的‘美國西部’的組織成員,我……”
砰--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到乍然一聲悶響,自身後傳來。
二人一怔,同時回頭。
夜色下,遊輪二層的窗戶處,一個女人的身影隱隱約約地倚靠在那裡,窗戶大開,海風呼呼地吹著她的頭髮,盈盈舞動。
韶逸心裡“咯噔”一下。
“子晴?!”他急急地叫了她一聲,一個箭步就衝至窗戶下方,仰頭望著那個方向,眉頭緊皺,“你在幹什麼?那裡太危險了,快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