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碰聲排山倒海地襲來!
一時間,天昏地暗,西爾貝一路飛快地翻滾,尖利的石頭在它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凹口,嘶嘶啦啦的聲音直往黎曼的耳朵裡灌,她的耳朵轟鳴,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那雙大手一下也沒有鬆,緊緊地扣住她,隱約中,似乎有一道冷沉的男聲在她耳邊迴盪。黎曼,別怕,抱緊我。
不知翻滾了多少個圈,車子終於在撞擊上一處突起的大石塊上後,安靜下來。
忽然間,天地一片寂靜,聽不到任何一絲聲響。
黎曼整個人被顛得七葷八素,渾身痠痛,連手指頭都是疼的。
她強打起精神,覺得手腕有些發麻,估計是扭到了,摸了摸臉頰,沾了一手的鮮血。她呆了一下,並沒有覺得自己的頭部有傷,不知道這血從哪裡來的。這麼多,如果是她的血,那她估計早就死掉了吧?
黎曼的心口一跳,一個激靈,“冷子烈?!”
這是冷子烈的血!
這是他的血!
這麼多,都把她的衣服溼了大半。
黎曼的舌尖泛苦,腰上緊緊箍住她的那雙大手還沒有鬆勁兒,她掰了半天,根本動彈不得。
“冷子烈,冷子烈你快放開我!你流血了,好多血,我要去叫救護車!你快放開我啊!”
身後的男人蜷著身體,正好將懷中的女人摟得嚴嚴實實,他高大的身形呈現一個保護的形狀,完全是將他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根本不留一絲餘地。
所有生還的希望,全部都在他懷中的女人那裡。
男人一動不動,似乎聽不到她的話,仍舊保持著保護她的姿勢。冷子烈身上的衣服已經破了好幾個長口子,暗紅色的血液順著他額前的髮絲往下滴,一下一下,全都砸在黎曼的臉上,冰涼一片。他的鬢角,也被粘稠的血液粘住,貼在臉上,將堅硬利落的短髮染得變了色。
“冷子烈,你睜開眼睛看一下我好嗎?我求求你,你看看我……”黎曼沙啞著聲音,捧起他的臉,爲他擦著臉上的血跡,卻
怎麼也擦不乾淨。
血太多了。
她怕得要命。
冷子烈根本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緊緊閉著眼睛,呼吸粗重,指尖顫抖,卻仍舊將她抓得死死的,“黎……曼……”
他氣若游絲地念著一個人的名字,猛地皺了下眉頭,面色痛苦不堪。
黎曼知道,她必須出去求助,否則這男人一定活不了!
她拼盡全身的力氣纔將他的手扳開,推了推變形的車門,開不了,急得一身是汗,索性仰起胳膊,卯足力氣一下揮了出去,瘦弱的肘部砸向擋風玻璃,硬是將它撞了個粉碎!
嘩啦!
零星的碎玻璃渣迸濺,扎滿了她一整條胳膊,然而她卻顧不得喊疼,咬著牙,爬到了車外。
“來人啊!有沒有人?!白灼!白灼!”
她朝四周大聲叫喊,可惜此刻是夜晚,這裡太過荒涼,又是在山坡下面,聲音根本傳不上去。
黎曼回頭看了看渾身是血的男人,咬了咬牙,湊了過去,緊緊握了握他的手,“冷子烈,我要到上面去求救,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叫人來救你,聽到了嗎?一定等我!”
冷子烈緊了緊眉頭,似乎聽到了她的話,將眼睛緩緩張開成一條窄縫,空洞地看著她,那樣子似乎又沒有聽到。
“我現在就去叫人來,你等著我!”黎曼再次握了握他的手,揉了一下眼睛,轉身便跑開。
冷子烈張了張嘴,聲音啞得發不出來,但看他的口型,似乎說的是:別走,陪著我,不要離開。
黎曼手腳並用,一路爬得極其艱辛,胳膊上扎的玻璃疼得她雙脣發抖。她仰頭,看了看那似乎高不可攀的盡頭,心裡發怯,卻又忽然想到了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莫名痛心,拼命咬牙堅持著。
如果不是冷子烈,她現在可能已經活不了了。
他保護了她,還是用那麼不計後果的方式。
他又一次救了她。
黎曼眼圈紅了一下,她將頭髮甩到了身後,不妨礙她攀爬,“冷子烈,你千萬不能有事!
”
公路上,那側被撞開的護欄處,黑色的捷豹停了下來,車窗緩緩降下,一個男人輕抿薄脣,皺緊了眉頭。
掉下去了?
那女孩兒……
就在男人等得失去耐心之時,忽然,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看到了一個纖瘦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黎曼費力地翻上公路,癱倒在路邊,大口喘著氣,渾身是血。她折騰了這麼久,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約是九點多鐘了。
男人迅速下了車,飛奔過去,將她一把抱起。
黎曼慌了一下,一擡頭,“韶……霍醇?!”
她驚訝地張大嘴巴,沒想到竟然會是他,上次在百匯閣被他救下,她還沒有好好道謝,這次居然又欠了他一次。
霍醇穩穩將她抱上車,看了看她的衣服,全是血,但是除了胳膊上扎的一些玻璃渣外,並沒有肉眼可見的外傷,“黎小姐,你流了好多血,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黎曼搖了搖頭,虛弱無力,“這些不是我的血,是冷子烈的。霍先生,我拜託你快點兒叫救護車來好嗎?或者……或者叫白灼也好,他是冷子烈的副手,你告訴他,冷子烈受了重傷,快要扛不住了!”
女子說得非常激動,扯到了痛覺神經,渾身發抖。
霍醇蹙眉,思索了一下,“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得立刻和我去醫院,你的傷勢也不輕,等不了的。”
“不!我告訴過冷子烈會等他的,我絕不離開!”
“自然會有人救他。如果不立刻取出你胳膊上的玻璃渣,等到發炎,後果不堪設想!”霍醇不依不饒,將車門重重合上,從車後方繞過,鑽進了駕駛位。
黎曼還想說什麼,卻忽然眼前一黑,剛纔爬上那麼長的陡坡,已經叫她體力透支,何況她身上還有傷,這會兒情緒激動起來,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黑色的捷豹呼嘯而去,霍醇一直蹙緊眉頭,將油門踩得實實在在,莫名心慌。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那山坡高得嚇人,她究竟是如何憑一人之力爬上了公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