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毓言面上比周奕琛好相處太多，實則內心與周奕琛一樣狠。大概是因為我沒表現出他想象中的模樣，他很失望。
不過他也猜對了一半，我就是裝的，但對象并非周奕琛，而是他。
我即使真難過，咬著牙也要在梁毓言面前笑出來。我不想讓他看我笑話，更不想他在我傷口上撒鹽。
“隨你怎么想吧。”
我不緊不慢地掰開他的手指，放下勺子，用開玩笑的口吻說。
“偷聽別人說話，還能這么理直氣壯，整個別墅，我只服你梁毓言。”
梁毓言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忽地輕笑了一聲，表情也沒方才那么僵硬了。他的手也沒收回去。就擺在我眼前的桌子上，手指微微彎曲。
“蘇南，你怪我。”
“沒有。”
“你騙人。”
“是真的。”
我笑得從容，虛假的話我也不想和他說。周奕琛決定不要這個孩子，并不是單單因為梁毓言。他再誤會。也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畢竟四個月前，我和梁毓言沒有一丁點交集。
梁毓言目光一定，抿了抿唇，直接繞開了話題，從口中迸出一串話莫名其妙的話。
“南南，你應該看的出來吧，桃子特別喜歡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一會兒還去醫院嗎？找她陪你一起，我想她不會拒絕的。你說呢？”
看著他嘴角加深的笑意，我微微一愣。沉默了良久。我笑著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與梁毓言對視了數秒，小聲地回應。
“多謝提醒——”
我知道，從他嘴里說出的話，向來不會是善意的幫助。還有許桃。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比誰都清楚。她偏向這個孩子，定然是有目的的。
離開側廳，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穿上外套出了別墅。站在前院的花圃前，我用余光環視了一下四周，四下無人，我才撥通了許桃的號碼。索性當時沒有一氣之下刪了她的號碼，否則我真沒勇氣問梁毓言要。他故意說得那么隱晦，不過是想給我留點面子，我看得出來。興許是他覺得昨晚害我不淺，心里有那么一點點愧疚。
打了大約五個左右，許桃才極為不耐煩地接起了我的電話。她語氣特別兇，劈頭蓋臉就諷刺了一句。
“蘇南，我說過你不會得意太久，怎么，特意打個電話過來炫耀？”
我沒明白她口中的意思，沒多想，聽她說完所有話后，我盡量保持淡然地問。
“你今天有時間嗎？”
許桃沉默了一會兒。哼哼了幾聲。
“你想干嘛？我告訴你……”
“我今天要去醫院，如你所愿，周奕琛不想再要我腹中的孩子了。你開心嗎？我覺得你應該會很開心，你可以親眼過來看。我肚子干凈了以后，指不定你還能回這棟別墅住。”
我打斷了許桃的話。一口氣把話說完，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許桃一言不發，就重重地呼吸著，不過一時，電話那頭傳來了玻璃破碎和重物倒地的聲音，隱約間，我好似聽到了許桃低聲咒罵了幾句，只是她砸得太激烈，完全掩蓋住了。
其實我覺得自己挺卑鄙的，不管我心里多護著這個孩子，還是利用了他。我也在賭，在試探許桃的態度。至少在這一刻，我明白了，許桃需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至于理由，就不得而知了。
半響，許桃直接掐斷了電話。
我始終保持著舉著的姿勢，等稍微回過點神，才扭過身。揉了揉小腹，我小聲地說了句。
“寶寶，對不起——”
沒走幾步。我就看見了站在車邊的申文。我嚇了一跳，不愧是周奕琛的秘書，走路壓根不帶動靜的。她看著我，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我下意識地望了望我方才站過的地方，我們的距離并不是太遠，想必我的話她全聽在了耳中。
莫名地，我很淡定，一點兒恐慌都沒有。
我緩步迎了上去，申文默不作聲地替我拉開了車門。我只踏了一只腳上去，便不動了。申文不像周奕琛。她不會強制性把我塞進車里。
“蘇小姐，周總讓我來接你。”
我收斂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側目望著她。
“申秘書，流產很疼吧，我都四個月了，手術過后會有后遺癥嗎？”
申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隨即又換回了一臉嚴肅。
“不會的，現在科技很發達。”
“可是我心里疼，你能打個電話給周奕琛嗎，讓他來陪我。”
申文有些為難。她沒拒絕，但也沒動。
僵持了片刻，我又說。
“他不來，我不會進醫院的。”
我看著申文暗自吐了口濁氣，在她開口前，我可憐巴巴地扯住了她的袖口，輕輕地搖了搖。
“申秘書，你也有孩子，我想你大約能明白我的心情。我真的很難過，說到底這也是我身上的血肉。我不會耽誤他太久的時間。他若是生氣，你把責任全推我身上好了。總之他對我已經夠狠了，再狠一些，我也無所謂。即便他來只是嘲諷我，我也想他在身邊——”
我幾乎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完這段話。說完我還低聲啜泣了幾聲，只是眼淚并沒有很配合地流出來。原來做一個虛偽的人，并沒有我想象中難。
我見申文略微有些動搖，便軟下語氣又加了一句。
“好不好？昨晚他答應我的，他帶我去。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他。”
申文猶豫了很久，才緩緩點了點頭，但她刻意地避開了我，走開了了數米才掏出。
我就斜靠在車身上，冷眼看著申文的背影。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竟用了將近十分鐘。等她回來，才告訴我，周奕琛會在醫院門口等我。
車子快開到一半的路程，我硬是要求司機去接周奕琛。
申文這回很快就答應了，似乎早就預料到我會如此。
我們在車里等周奕琛。又浪費了不少時間，全程我都很耐心，沒有半句催促，閉著眼睛靠在車背上。這恰好合我意，估摸著這段時間。許桃也在做心理斗爭。不知道為什么，我確定許桃一定會來。
周奕琛上車的時候，我險些睡著，他帶上車門，只吩咐了一句‘開車’。也沒搭理我，我索性就裝作自己真睡著了。
可能是車內過于安靜，我微微將眼睛瞇開一條縫，瞄向了周奕琛。突然地，我的心就亂了節拍，他竟然在看我。
周奕琛側著身，雙腿交疊，單手支著腦袋，眸子漆黑，看不出深淺。
數秒后，他的聲音幽幽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別裝了。”
我頓了頓，佯裝很困的模樣伸了個懶腰，扭過頭，故作驚訝地道。
“你什么時候上車的？”
周奕琛冷哼了一聲，表情極為不屑。
“蘇南，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這個孩子，今天你必須解決了。”
他的語氣沒有昨晚強硬，卻依舊很無情。
我就靜靜地望著他，雖然不明顯，但他眉宇間沾染了些許疲憊，胡渣都沒剃干凈。所以說人就是會想太多，他這幅模樣，我竟不免以為他是在心疼我。
總之我心里怎么想，周奕琛也不知道，就算不是，也不影響任何。
打量了他半響，他似乎是不喜歡我這種眼神，伸手緊緊地蒙住了我的眼睛。眼前瞬時一片漆黑，我眨了眨眼睛，感覺睫毛輕掃在他的掌心上，估摸著是有些癢，他松下了力道。
下一秒，他不緊不慢地警告道。
“乖乖聽我的話——”
我沒扯開他，就笑著，笑得我自以為很自然。
“你放心，我若是不聽話，也不會上這個車。”
話落他也沒再說什么，但手仍沒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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