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夕,江家太子爺結婚的日子。
是近幾十年來,帝都商圈難得一遇的盛事。
江父江母都在,還有帝都商圈裡的名人,但凡能叫上名號的,都在禮堂。
神父唸完開場誓詞,從禮賓的托盤上拿起戒指,和善地笑看新郎新娘:“如果在場的各位沒有異議,讓我們恭喜江映唯先生和何清雅女士結爲夫……”
“我不同意!”
清亮的聲音突兀地從門口傳來。
衆人循著聲音望過去,就見一位身材單薄的女孩,提著紗裙裙襬氣喘吁吁衝進會場。
女孩容貌清麗,大眼睛很有辨識度。
江太太拿帕子掩著脣,小聲驚呼:“秦撿?!”
會場中響起竊竊私語。
秦撿白皙的指尖顫巍巍指著舞臺上的一對璧人,亮晶晶的大眼睛盈了兩泡淚:“江映唯,你不能娶她!你睡我的時候指天發的誓,說絕對不會背叛我,不會拋棄我不管,你要說話算話!”
全場譁然。
江太太氣急攻心,橫眉冷豎:“秦撿,瞎說什麼,這裡容不得你胡鬧!”
“保安!保安呢,還不快把她請出去!”
秦撿瘦瘦小小的,穿著韓版的大蓬蓬裙,臉蛋精緻,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一臉怒色。
衆人認出來了。
秦撿——江家撿來養女。
江映唯把她當親妹妹一樣養了十多年,去年被秦家認了回去,現在是秦家大小姐。
秦撿和江映唯之間差了近十歲,江父江母常年在國外,秦撿幾乎是江映唯一手帶大的。
她說的要是真的,那江映唯豈不是把她當童養媳養的。
這麼些年,可沒聽到什麼風聲,藏得夠深的。
怪不得江映唯這麼多年不結婚,原來還有這一層腌臢事。
人說豪門大宅,掀開外面的一層華麗外袍,裡面跑的不是蟑螂就是蝨子。
只是沒想到,江家以家風清正自居,暗地裡髒的可以。
江夫人氣昏過去,底下亂成一團。
舞臺上。
男人從黑暗的陰影裡走出來,玉色的面孔猶如水墨畫。
精緻的下頜線緊繃,撩眉看過來,深遠的眸子仿若墜入暗處的一抹星辰。
秦撿胸膛好像被戳了一下,心臟“彭彭”跳起來。
“映唯哥哥!”
江映唯眼神淡漠:“保安,把她帶出去。”
“你敢!”秦撿心一橫,挺了挺肚子。蓬蓬裙被她壓下來,露出鼓脹的腰身:“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都八個月了,你要敢不負責,我就帶著寶寶從這兒跳下去!”
男人平靜的面孔出現裂痕。
她可不像身懷六甲,靈活地像個猴兒似的,保安還沒到,她就迅速跑到窗邊,往窗臺上一騎:“我說到做到,你要敢跟她結婚,我現在就跳!”
這是萬丈高樓,下面是車水馬龍。
“天哪!不要命了!”
“快快報警,報警救人啊!”
“姑娘,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賓客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臉懵,會堂裡一片兵荒馬亂。
“別過來——誰過來我就跳!我說到做到!”秦撿小臉一沉,把另一條腿也挪出去。
風揚起她的長髮,裙襬鼓盪。她突出的小腹和她嬌弱纖細的身軀很不相稱,掛在窗臺上搖搖欲墜,好像隨時會被風吹下去。
各家的小姐太太們被她嚇得心驚膽戰。
族內的叔伯勸江映唯:“報警讓警察處理就算了,你別出面,惹得一身腥。”
“是啊,別看江家現在光鮮,背地裡多少人等著看江家的笑話。別糊塗,說到底不過是個姑娘。她要跳就讓她跳,我讓人處理乾淨。”
年長的叔爺氣得柺杖戳地:“太胡鬧了,真是太胡鬧了!弄出這檔子事兒!”
玻璃窗映出賓客們震驚驚慌的表情,以及不遠處舞臺上,男人冰冷如玉的臉。
“下來。”男人道。
“我不!”
秦撿揚著精緻的下巴,眼裡盈著兩泡淚,固執地不落下來,絕望又倔強。
她知道這個男人吃這一套。
她贏過很多次,這一次也一樣。
眼見情況已不可收場,新娘何清雅氣地發抖,捧花都握不住了。
見男人擡腳,她下意識拉他:“阿唯你去哪兒!”
她慌亂地壓低聲音警告:“你現在要是承認,外面會怎麼說你,戀童、不倫、養童養媳……到時候你們江家,甚至秦家都會被牽連,還有那麼多人虎視眈眈,你……”
男人掙開她,邁步。
勁瘦的長腿彷彿蓄勢待發的標槍,面冷如玉。
何清雅幾乎氣昏過去。
江家太子爺的婚禮,全網直播,多少雙眼睛盯著,她今天要是被留在這兒,讓江映唯被給小丫頭帶走,以後拿什麼臉活。
何清雅臉色煞白,壓低聲音,近乎祈求的:“阿唯!”
男人闊步走向窗臺,在女孩亮晶晶的眼神裡,一把將她拽了下來。
大步走出會堂,留下一衆賓客。
奢華浪漫的舞臺上,就剩下新娘子孤零零一個人。
看客們面面相覷。
……
秦撿被男人抓住手腕拖著走。
小腿短跟不上,幾乎一步一摔,但心裡還美滋滋的,男人拉開車門:“上車。”
肚子撞到座椅,秦撿的肚皮顯而易見的歪了歪,男人眉心一跳,默不作聲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
秦撿託著腮看男人的側臉笑得像個花癡:“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男人皺眉,視線落到她肚子上,眼神藏得很深:“孩子是誰的?”
秦撿笑瞇瞇:“你的唄,不承認啊。”說著,她咬著下脣,把手伸到裙子底下,使勁兒掏啊掏,在男人的灼灼視線下,掏出一個大香蕉枕頭。
“懷孕”的肚皮迅速塌下去,恢復成嬌俏的小蠻腰。
卸貨完成,秦撿沒注意男人發黑的臉,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掐著腰活動頸椎:“哎喲可累死我了,懷孕果然不是人幹事兒!”
被女孩抱在懷裡的香蕉枕上還印著一個俊帥有型的男人裸體——是他睡著的偷拍照。
這就是“他的”孩子!
男人的臉顯而易見黑下來。
山雨欲來。
“秦撿,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任性!”
“我沒有任性,我喜歡你,我……”
彭!
秦撿和枕頭一起被扔到路邊,腰背撞到水泥地上,散架了一樣。
擦,好痛!
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秦撿臉一白,當即跳起來,顧不得疼,一頭衝到車頭前。
都到了這一步了,還能讓他跑了?
她纖細的指尖顫巍巍戳著駕駛座的男人,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咬牙切齒:“江映唯,我沒有給你開玩笑,你今天要敢回去,就從我身上軋過去!”
男人深邃的眸子暗下去,轟的一聲,油門轟到底!
秦撿嚇得臉都白了,死死撐在不斷震顫的發動機蓋上,咬牙不退一步。
她瞪大了眼,看到車裡男人薄脣開合。
他說的是——“秦撿,你真賤!”
秦撿眼圈發紅。
巨獸一樣的邁巴赫轟的一聲油門踩到臨界點,抓地後退十多米,一個利落的轉向,掉頭離去。
秦撿被慣性帶趴到地上,膝蓋手肘疼得她打了個哆嗦,她緩了好一會兒,拳頭砸到地上,氣得想哭:“江映唯——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