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公司時，還有幾個工作人員看得移不開眼。等人上了電梯才後知後覺，這不是最近勢頭正火的秦撿嗎？
前臺周到地告訴他們，方導現在在試鏡演員。經方導同意後，把人帶到了舞蹈間。
“進。”方導語氣聽起來有些不耐。
“方導你好。”阮星楠語氣恭敬，從眼神裡還能隱隱看出幾分敬佩，同他說明來意。
除了對家主，秦撿還沒看過阮星楠對誰這麼客氣呢。
她打量起坐著的男人，大約四十歲年紀，身穿棉麻大褂和黑色布褲。看得出來這人保養得很好，整個人像是從筆墨泅染中長大，書卷氣息很重。
這倒是讓秦撿有些訝異。
畢竟她在國外見過的導演不少，即便是再理想主義的人，在娛樂圈這樣的大染缸內也多少會受影響，很難會有這麼直白清明的眸子。
秦撿不知道的是，她昨天隨手點的一個工作室，背後的老闆竟然是名導方文宣。
這是他創辦的工作室，雖然規模沒有別的公司大，但資源卻是圈子裡獨一份的，不可小覷。
多少人想來都沒這個機會。
阮星楠也是昨天準備簽約合同才發現這件事的。
“方導。”秦撿笑著打了聲招呼。
“嗯。”方文宣看了一眼秦撿。
外在條件的確出色，但再一想，不過就是金主捧起來的花樣子，中看不中用。
這麼一想，對秦撿的情緒更是淡淡。
“簽約的事一會再說。”方文宣手指敲了敲桌子。
言下之意就是，別礙著我試鏡。
阮星楠和秦撿對視一眼，也沒走，乾脆站到一側看熱鬧。
舞蹈間有一面是鏡子牆，試鏡的女演員站成一排，眼神充滿希冀和緊張。
不知道是誰認出來秦撿，幾個小姑娘壓著聲音在說些什麼，方導直接抽起一張紙捲成團丟過去，厲聲呵斥。
“有那個說閒話的功夫，怎麼不把臺詞練練好再來！”
秦撿心裡感慨：這導演，還挺兇的。
方文宣很看重即將開拍的這部科幻大片，秉持著一貫嚴苛的考覈標準篩選了好幾撥女藝人，結果沒一個能入得了眼。
這幾天急得都快上火了。
他又隨便點了幾個人出來試演一段，結果不是臺詞都咬不準音，就是情緒不到位，連最基本的條件都不能滿足。
“你們平時演戲就是這樣嗎？就不是做點功課再來試鏡嗎？”方文宣砸了手裡的劇本，臉色鐵青，“還是說你們當我好糊弄！”
“要是想當花瓶，出門左轉找別的劇組，我組裡連一個路人甲羣演演得都比你們好！”
幾個女演員被說得難堪，低頭不語，甚至還有的被說哭了。
都說方文宣是圈裡最難搞的導演之一，對演員要求極其嚴格，可沒想到這麼嚴。如今站在這裡被他直白地罵，面子上還是多少還是過不去，都後悔今天來試鏡了。
“還有沒有人想試鏡。”方文宣語氣不耐煩，掃眼過去，氣氛逼仄得有點透不過氣。
前面的人被罵得一無是處，後面的人自然不敢貿貿然再出頭，縮了縮脖子，自認今天的試鏡是沒什麼希望了。
“方導，我想試試。”秦撿笑著出聲，眼神無懼。
阮星楠以爲秦撿只是留下來看熱鬧，沒想到她居然要試鏡，“秦撿小姐，如果你想試鏡的話，不如我替你準備好資料再來試試。”
在場的女演員哪個不是在家演習了十幾遍纔敢來這，方導連她們都嫌棄，更別說什麼都沒準備的秦撿。阮星楠擔心秦撿是一時興起瞎鬧，到時候方導一惱火，簽約這件事就得黃。
“我也不好再浪費方導的時間，還是現在吧。”秦撿語氣堅持。
娛樂圈變換快，這麼好的機會不抓住，保不齊她出了這個門，角色立馬有人頂上來。
最重要的是……
她這次回國發展，也是想好好拍幾部作品，能夠在圈子裡站穩腳跟，有自己說話的空間。而不至於，每一個決定，都得受制於那個人，像個傀儡一般任人擺佈。
看其他女演員和阮星楠對方文宣的恭敬態度，就猜到方導在圈子裡的地位不低。再者，剛纔的試鏡中，她留意到方文宣是很清楚自己要拍什麼的人，思路清晰有想法，並不是無緣無故在挑刺。
這樣的人，拍出來的作品絕對不遜色。
恰好是她想要的。
“你？”方文宣琢磨了幾秒，決定讓秦撿試一試，重新拿了劇本丟給她，“三分鐘準備時間，自己選一段。”
他倒是好奇，秦撿這個花瓶能演出來什麼東西。
秦撿拿了劇本，低頭認真翻閱，選了一個片段後開始琢磨情緒。
舞蹈室縈繞在沉默的氣氛中。
有女演員好奇地等著秦撿的表現，有的則是出於嫉妒秦撿樣貌的心理，也把她當成了沒腦子的花瓶。她們覺得秦撿不過就是來導演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坐等看她一會怎麼被導演奚落。
三分鐘很快過去，方導多一秒都不等，直接敲桌子提醒秦撿開始。
秦撿輕鬆地放下劇本，走到他面前，再擡頭時，神態完全變了一個人。
“宇宙浩瀚，人生的幾十年不過匆匆一眨眼，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想開點，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的臺詞咬字清晰，每一個字都氤氳著濃濃的情緒，輕而易舉地就把人代入到她的表演中。不，準確來說，這一刻，她就是戲中人。
方文宣的眼神從不以爲意到驚喜，身板坐得直，認真地繼續往下看。
他覺得秦撿很大膽，挑的這個片段是這部影片中最深刻也是最難演的一段。女主角幾乎沒有動作，作爲一個即將自毀航空飛機引爆危險裝備的女宇航員，在打最後一通電話給喜歡的人。
“我這個人呢，其實沒那麼偉大，說什麼保護地球都是虛的，我只是不想看著我愛的人死。”秦撿笑得明豔，眼神裡氤氳著化不開的感情，淚水打轉，說話不由得帶了顫音，“我警告你，你最好把我記得死死的，要是你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