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還是走了,但看他那樣兒,他指定是沒那么容易就放棄的。也是,從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街邊木匠,一路混到了響當當的綠林高手,這豈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又豈是輕言放棄的人能做到的。
他肯定還會再來的,高杰義眉頭多添了一層陰霾。
說實話,他不是沒想過把曹先生忽悠過來幫他,有這樣的大高手在,他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可就有把握多了。
圖老大的本事雖好,可他這只猛虎只能拴在門頭溝上,因為趙經理的人還在盯著他們的地盤,沒有特別迫切的事兒,圖老大根本不會走開。
張嘯輪的武藝還算不錯,能保障自己的安全,但是起不到什么震懾作用。但是曹先生卻不一樣,高杰義那天可是見過的,他說在自己中槍倒下的瞬間還能一甩手帶走七八個人的性命。
圖老大當時也是證明過的,這就相當于核武器啊,有這個大寶貝跟著自己,自己還能有什么好怕的。
高杰義是有些眼饞,可是他也不敢亂來。因為自己現在一點根基都沒有,一旦被曹先生發現什么端倪,那自己這一群人可就都要完蛋了。
圖老大可救不了自己。
所以高杰義不敢亂來,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人家曹先生壓根不想離開,更不會放棄,這倒霉浪催的。
高杰義也很頭疼,可現在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相信曹先生暫時是不敢亂來的。
后天就是斗藝了。
明天則是秦致遠說書的最后一天了,高杰義伺候好師父說完最后一場書。秦致遠鞠躬答謝,與老書座兒們約定了來年再說書。
高杰義看了看觀眾席,并未發現曹先生的身影,這多少讓高杰義松了一口氣,就是劉八爺有點煩人,老是嘚吧嘚跟他找樂兒。
明天就是評書一門的斗藝了。
真臨近斗藝了,高杰義還是有些心潮澎湃,他有一個很宏偉的計劃,他很想去實現這個計劃,但要實現這個計劃,收服評書一門就是第一步。
這第一步決不能有差錯。
夜晚。
高杰義立在四合院的小院子里,看著滿天星斗,一時間思緒澎湃。
東房已經住了人了,張嘯輪住了進去,東房空著就別浪費了,張嘯輪就別跟他們兄弟擠在一張床上了。
不過高杰義也收了張嘯輪房租錢,嘿,也沒少收,高杰義看的出來,這王八蛋最近可挺滋潤的,果不其然被自己炸出來不少油水。
北京城雖說比不上上海那種大都市,但就現在而言,好歹還是國家首都,這里也還是有大量的外來人口的。
有外來人口,那就需要住宿,有錢的當然是買房子,沒錢的就是租房子了。所以北京城有一批人就專門靠租房子收房租錢過日子,在南方這種人叫做包租的,在北京城,這種人叫做吃瓦片的。
這也是個好買賣啊,如果沒有六哥這事兒,高杰義也會去盤一批房子租下來,自己做吃瓦片的二房東。
白天去茶館說說書,聊聊閑篇,晚上就揣著燈籠挨家挨戶收租錢去,嘿,自己可是大懶鬼秦致遠的徒弟,那指定也是不挑燈晚兒的主兒。
可惜……這樣的日子,怕是不會有了。
高杰義慢慢收回了目光。
秦致遠的聲音從高杰義身后響起來:“怵了嗎?”
高杰義并沒有回頭,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好怵的,自從六哥和大蓮被逼死了,這事兒就過不去了。”
秦致遠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
高杰義回了自己屋。
秦致遠則是又去了方士劫屋里喝酒。
方士劫倒了酒,秦致遠卻是遲遲沒有舉杯。
方士劫也沒有喝酒,他的目光有些深沉,他攏著手,沉聲說:“沒想到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老路。”
秦致遠看著黑暗處,眉頭沉沉:“他以為是他選的,其實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我要他選的。”
方士劫看著秦致遠,皺眉道:“可這樣,你就把他露在明面上了。”
秦致遠面無表情,說道:“繼承《鵝幻匯編》的是金單,不是他,他的命運在出生那天就注定了。”
方士劫默然了。
“是我對不起他。”秦致遠說了這么一句。
方士劫沉默地更加厲害了。
……
翌日天明,評書門斗藝開始。
評書門選出來的人叫做馬杰明,跟高杰義是同輩人,不過比高杰義年長一些,是高杰義的師哥。
馬杰明三十多了,也出師十來年了,一直在北京城說書,有些小名氣,算不得很厲害,但人家的本事肯定比高杰義強多了,再怎么說也是個老江湖。
評書門并不想跟高杰義多磨嘰,就打算一把給他撂倒了就算了,省的麻煩。
比試的地點還是在王八茶館,秦致遠剛完事,新的評書先生還要過兩天才來,這兩天正好是空檔。
潘會長還是疼惜高杰義,他主動出面跟王八茶館的東家王起龍商量,讓王八茶館停業一個上午,別讓書座兒們進來,讓他們內部比完了就行。
這都是老熟人,王起龍來年還指著潘會長來說書呢,當然爽快答應了。所以今天這場斗藝,只有評書門內部的人知道。
王八茶館是北京城最大也是名聲最響亮的書茶館了,評書門人都想來湊這場熱鬧。還是潘會長緊攔慢攔,攔下了大部分人,只請了北京城一些成名已久的前輩過來。
王八茶館坐滿了能坐幾百人,只不過今兒才來了四五十個人。
馬杰明見著高杰義,還挺不好意思的,搓著手一直跟秦致遠解釋:“秦先生……您看這事兒鬧的,可真不是我要跟您過不去啊。”
秦致遠畢竟是評書門頂級大腕兒,馬杰明也不敢得罪這位大佬,這就是有個強大師門的好處。明明是高杰義自己惹事,結果人家還要主動先過來說聲不好意思。
再看看相聲門的李壽海,那可就沒這待遇了,上次相聲門跟評書門談判,不僅沒人幫李壽海說話,還把他扔出來擋槍,那人緣別提多次了,這就是師門不強的原因。
秦致遠卻是大方的很,坐在椅子悠閑地抽著水煙,揮了揮手,瀟灑道:“沒事兒,你一會兒撒著歡兒的來,甭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