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杰誠是真的搞不懂他師哥到底是怎么想的，無緣無故壞了這兩個混混的好事，現(xiàn)在又跟著去找大夫，這是要瞎混什么呀？還找不找金單哥了？
高杰義好像根本不記得要找金單這事兒，他還是跟著這倆混混瞎混，幫著抬人，跟他們一起去找大夫，一路上還有說有笑的。
當(dāng)然了，說主要是高杰義在說，笑也主要是高杰義在笑。那倆混混都不想理高杰義，畢竟剛才高杰義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不打他算好的了。
小混混雷畢是真的能熬啊，都被打成這樣了，一路上面色如白紙，渾身疼的抽搐，可他愣是一聲都沒吭。
高杰義看的不由稱贊道：“這雷二哥真是條硬漢啊。”
老混混鄭生秀瞥瞥他，問：“怎么說？”
高杰義道：“耍光棍的最緊要的是硬氣，有外人在場，那就是疼死也不能吭哧一聲。可您看，現(xiàn)在都沒外人了，我雷二哥還是這么能扛，這是真光棍，真英雄，真好漢啊。”
鄭生秀冷哼一聲：“你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嗯？不對。”鄭生秀扭頭看高杰義：“你怎么對我們這行這么了解？”
高杰義理所當(dāng)然道：“剛才我雷二哥躺地上不是說了嗎？他要是吭哧一聲，那被打死都是活該，那現(xiàn)在都沒人瞧見了，叫喚兩聲也沒什么問題吧？”
“是嗎？”鄭生秀滿臉狐疑地看著高杰義。
“當(dāng)然了，我們大學(xué)生腦子都好使，我?guī)湍覀€擔(dān)架去啊。”高杰義跑到旁邊店鋪里面借出來一個擔(dān)架，然后又屁顛顛跑過來。
他道：“我雷二哥是英雄好漢，但鐵打的英雄也架不住這樣折騰，咱們還是趕緊去找大夫。來，小橙子，你給你鄭大爺搭把手。”
高杰義還真能套近乎。
獨(dú)腿雙斧鄭生秀和斷了腿的雷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疑惑。
雷畢倒是也沒反對，就讓高杰義把他扶到擔(dān)架上去。
高杰義在前面抬著擔(dān)架，鄭生秀和呂杰誠在后面抬著。別看鄭生秀斷了一條腿，可人家的動作卻很麻利，不比普通人差，就是走路一晃一晃的，可他的手卻是穩(wěn)得很，人躺在上面都沒感覺有多大晃動。
很快，幾人就走到了瓦塊胡同，在一處大門緊閉的四合院前停了下來，兩人把擔(dān)架放下來，高杰義把雷畢扶下來，雷畢靠在高杰義身上硬站著，鄭生秀上前敲門。
“篤篤篤……”
“孫大夫在家嗎？”
鄭生秀在門口喊著。
很快門開了。
里面出來一個年輕秀氣的姑娘，姑娘問：“你們找我爹？”
鄭生秀忙點(diǎn)頭，客氣道：“哎，對對對，勞駕孫姑娘幫老頭子通報一聲。”
高杰義看的稀奇，這老混混還是第一次這么客氣吧。
“等著。”孫姑娘甩下這么一句話，直接把門關(guān)了。
幾個人愣是沒脾氣，老混混在門口恭恭敬敬候著。
高杰義摸著鼻子，有點(diǎn)好笑，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這老混混到處都敢耍光棍，可唯獨(dú)到了這里，他卻老實(shí)的跟孫子似的。
過了稍頃，門開了，孫姑娘站在門口，問道：“你們什么人，來干嘛了？”
老混混鄭生秀道：“老頭子我是天津獨(dú)腿雙斧鄭生秀，這是我的義子干兒雷畢，小孩子今天跳寶案子，被打斷了腿，還煩請孫大夫幫忙醫(yī)治。”
“等著。”孫姑娘甩下這么一句話，又把門給關(guān)上了。
“哎呀。”老混混覺得有點(diǎn)心累，嘆了一口氣。
“噗。”高杰義也沒憋住，笑了出來。
老混混鄭生秀沒好氣呵斥道：“笑什么笑？”
高杰義道：“我是這覺得這姑娘像是在溜傻小子玩，一趟一趟的，也不問個明白。”
鄭生秀沒好氣道：“你要是有這能耐，你可以溜別人玩。溜就溜唄，老實(shí)等著。”
高杰義訕笑一聲，問道：“哎呀，老英雄，這孫大夫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讓您這樣的老英雄都這么尊重啊。”
鄭生秀哼一聲：“我算什么？咱們京津一帶的混混有幾個敢在孫大夫面前放肆的？不想活了？你以為耍光棍靠著好勇斗狠就行了？這是傻子，沒兩年就得死外面。耍光棍總得有個傷痛吧，這時候你就得求著大夫了。”
“治骨傷外傷的，咱們天津最出名的大夫就是蘇七塊，他給人瞧病，一律收七塊現(xiàn)大洋，錢不夠絕對不給看。但人家的手藝是真的好，我們耍完光棍，都找他治傷，基本上都能治好，像小雷子這腿傷，別看他腿骨斷成這樣了，人家蘇大夫只要一經(jīng)手，保準(zhǔn)能治好，而且過兩三個月就能下地亂跑了。”
“所以蘇大夫很受我們混混尊敬，誰敢不給他面子？誰欺負(fù)到他頭上，那就是跟我們整個混混行作對，誰也保不齊自己哪天會傷胳膊斷腿。要是沒了蘇大夫，我們怎么辦？”
高杰義眼睛一亮，這是奇人啊，他又問：“那這位孫大夫又怎么說？”
老混混鄭生秀接著道：“天津有能人，北京自然也是不缺的了。天津治骨傷外傷的，最厲害的是蘇七塊。而北京，這就是這位孫一諾孫大夫。孫一諾跟蘇七塊一樣，都是外號。蘇大夫是因?yàn)橐掌邏K大洋，所以被人起了這么個外號。”
“而孫大夫，瞧病治傷從不收錢，他只要你的一個承諾，他給你瞧病，是賣給你人情，但是將來你得把這個人情還給他，要幫他做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孫大夫從來都是在家里給人瞧病，不開藥房，不掛幌子。怕是你們北京人都不知道有這么個孫一諾吧。”
高杰義和呂杰誠聽得眼中異彩連連，他們還真不知道北京有這樣的奇人。
鄭生秀接著說：“所以呀，這孫大夫可不是什么病人都給瞧的，他得問清楚你的身份來歷，看看你有沒有什么能幫到他的。人家認(rèn)可你了，才會幫你瞧病，治好了之后，你這個人情就欠下了。”
高杰義又問：“那要是沒治好呢？”
鄭生秀道：“呵，人孫大夫說了，只要是他收下的病人，他要是治不好，你是怎么傷的，你是怎么病的，你就可以對人家孫大夫原模原樣來這么一套，孫一諾半點(diǎn)怨言沒有。而孫大夫，這么多年，從未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