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信任,只能互相傷害
任憑她再故作鎮定,聽到這樣的話,臉色還是不由控制的唰白成一片。
她看著司徒瀚,雙目漸漸瞪大,怔怔的望住了他。
那目光里,有恨、怒、怨…
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盈盈淚光浮現在眼底,淚水緩緩滾落。懶
“司徒,”
雖然在流淚,她卻忍住了悲傷:“你認為我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
司徒瀚聳肩,“但如果錢可以讓你離開的話,你大可以開個價!”
聞言,她透過淚光,像不認識他似的看了他一眼。
淚水流淌得更加洶涌:“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你讓我不要再找你,我都可以做到,為什么你連個空間也不給我?”
“空間?”
司徒瀚冷冽挑眉,“你要什么空間?”
“你可以按照自己想的,幸福的生活,難道我不可以…”
“你要過怎樣的生活,”
司徒瀚打斷她,“我管不著,但如果你要傷害悅歌和我的孩子,不要怪我不念我們相識幾年的情分!”
情分!
兩個字打落在她的心坎,像是最最嘲諷的嘴臉,在譏笑著他們曾有的過去。
倘若他對她,真的尚有情分,為什么卻要這樣活生生的將她從身邊踢開?蟲
他對她,沒有情,沒有分,只有厭倦與戒備!
淚水漸漸止住,她的臉上突然現出了笑意:“司徒,你別這么說。”
她的態度轉得太快,司徒瀚有些怔然,“看著你幸福,我也高興。”
她笑意盈盈,像是真的為他感到高興:“看著孟小姐這么好,無憂無慮又那么可愛,我是真想通了,我也應該振作起來…”
話說間,孟悅歌已帶著無憂無慮往這邊走來了。
不知她有沒有看到,反正她是提高了聲音,表決心一般的說道:“反正,這世界上也不止你一個好男人,不是嗎?”
說著,她又笑了。
孟悅歌聽到這笑聲,心里發愣。
聽她的話,像是在跟司徒瀚“道別”呢,而司徒瀚的臉色,卻是陰沉不定。
是了,聽到自己心愛的人說這樣的話,心情怎么會好?
她倒是不介意先帶著無憂無慮回家,讓兩人在此…情意綿綿。
“爹地!”
不過,她的動作往往慢一拍,無憂已搶先道:“我要回去了,我想睡覺了。”
哼!
看那個阿姨的笑容,像是動畫片里的蛇妖!
她難道想吃了他的爹地不成?
小丫頭傻乎乎的,他可是知道,這個阿姨一定像外婆家的那個阿姨一樣壞!
說著,他撲上前,抓起司徒瀚的大手:“爹地,走啦,走啦,我們快點回家。”
不要理這個壞阿姨!
司徒瀚疼愛的抱起他,“好,爹地這就帶你回家。”
聞言,孟悅歌只好先帶無慮在一旁等著。
待服務生過來結了賬,她便道:“你送秦小姐回去吧,我帶無憂無慮回去就可以了。”
說著,她走上前來想把無憂抱回來。
他本能的側身避開,眸光探進她眼底深處,突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她一呆,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行有什么好笑。
“走吧!”
他低聲道,用另一只手將無慮也抱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這時,秦心蕊滿面笑容的從椅子上起身,音帶遺憾的說:“說了我請客,司徒卻搶著把賬付了,不如下次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吃飯吧。”
還要下次嗎?
孟悅歌勉強擠出一絲笑:“以后再說吧。”
說完,她也抬步朝外走去。
司徒瀚先幾步到達車邊,先把無憂無慮抱進車內后,便轉過身來。
孟悅歌自然認為他是要往駕駛位走,便沒有在意,徑直往無憂無慮坐的后排走去。
然而,胳膊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另一只手則打開副駕駛位的門,大力的將她塞了進去。
這動作又快又狠,孟悅歌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車門已經“砰”的關上。
然后,他沖秦心蕊說道:“我給你叫輛車吧,東西我讓人跟著送過去。”
孟悅歌一怔,看著秦心蕊微微變色的臉,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這樣啊,”很快,秦心蕊又恢復了笑容,有些不好意思:“那好吧。”
照理來說這樣就可以了。
如果她覺得心里不痛快,說兩句重話也是情理之中,正常人的反應。
然而,她卻帶著笑走上前來,在孟悅歌面前停住:“孟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了,打擾你們全家聚會,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
這話看上去沒有什么,聽的人卻像心里梗了一根刺。
孟悅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笑笑。
司徒瀚冷眼瞧著,一邊拿出電話按下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邊應該是他的助理之類,因為他交代了地點,讓對方開車來接秦心蕊。
掛斷電話,他便坐上了駕駛位,將車子發動了。
余光里,秦心蕊還揮手跟他們說再見。
“阿姨,再見!”無慮見了,也透過車窗跟她揮手。
“小丫頭!”
無憂立即叫道,“不要跟壞阿姨說話!”
他這是威嚴的命令,把無慮嚇了一跳。
大眼睛委屈的看著他:“哥哥,為什么兇我!”
孟悅歌也轉過頭來,不知道無憂為什么這么說。
無憂又急又氣的抓過她的小手:“總之,你聽哥哥的話,以后不許和壞阿姨說話!”
無慮看了看他,撅起小嘴兒不服氣的道:“她不是壞阿姨…”
話雖如此,她還是把小身子貼在了他身邊,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哥哥,不要不理我…”
無憂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那你以后別跟壞阿姨說話,她會欺負你的!”
無慮將小臉貼在他的小胳膊上,沒說話。
孟悅歌搖搖頭:“無憂,別亂說話。阿姨是大人,不會欺負小孩子的。”
無憂還這么小,她不想讓他太早接觸那些晦澀的東西。
聞言,無憂咯咯一笑,小腦袋點了點。
心里卻哼哼兩聲,媽咪又騙人啦!
壞人就是壞人,連小孩也要欺負的哦!
“無憂,別聽媽咪的!”
突然,司徒瀚說話了,“她就是個壞阿姨,以后你們不要跟她說話!”
“嗯,爹地!”無憂大眼睛一亮。
爹地和他一樣的聰明哦!
聞言,孟悅歌扭過頭去,沒說話了。
---壞阿姨---三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比從無憂嘴里說出來,完全是兩個感覺。
她情不自禁的想起剛才,當司徒瀚語氣強硬的讓秦心蕊等另外的車來接時,他那毫不留情的模樣。
他的腦子里總是這么清醒嗎?
對待不該愛的人,對待不能再糾纏的人,都是這樣無情。
就像五年前,她誤闖了他和姐姐的婚禮,他的毫不留情…
綠燈再次亮起。
左邊,是去他的公寓;右邊,是回孟家。
“送我回去吧,今天媽媽還有點事要跟我說。”她忽然開口。
司徒瀚沒有理會,繼續把方向盤往左拐。
“我說我要回去!”
她心里,有陣陣莫名的躁意,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
無憂無慮本來是斜躺在后座上,聽媽咪這么一吼,都坐了起來。
大眼睛看看媽咪,又看看爹地,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司徒瀚看了孟悅歌一眼,似有什么話要說,余光卻看到無憂無慮無措的模樣。
終究是忍了下來,將方向盤改往了右邊。
“哥哥,這是怎么了呀,不是說要去爹地的家嗎?”
“我也不知道呀!”
無憂從房門后探出小腦袋,卻見爹地媽咪已經不在走廊里了。
剛才媽咪給他們洗澡,爹地也在一旁幫忙。
可是媽咪跟他們說話,卻就是不理爹地,好奇怪哦!
后來媽咪給他們講故事,爹地也在一旁聽著。
講了故事之后,媽咪還是沒有理爹地,一個人出去了。
爹地當然也趕緊跟著出去啦!
“哥哥,”無慮擔憂的問,“爹地媽咪是不是吵架了?媽咪是不是又要到我們去美國?”
那樣就見不到爹地了!
她的擔憂有道理吔,無憂皺緊小眉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無憂無慮,還不睡覺?”
這時,門口傳來了外婆的聲音。
糟糕,顧著說話,忘記“偵查”門口的情況了。
無憂趕緊拉著無慮想往床邊跑,卻被推門而入的孟夫人一把抱住了。
“兩個小壞蛋,哪里跑?”
孟夫人笑著親親他們,“怎么還不睡覺?”
無慮撅著小嘴兒,“外婆,我們不要離開爹地!”
聞言,孟夫人心底一嘆。
剛才兩個小人兒在門后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他們不想要離開爹地,她又何嘗想讓悅歌帶著他們孤獨的生活?
“小寶貝,”她給兩人蓋好被子,柔聲道:“不要擔心,爹地媽咪只是有些事情還沒處理好。但是,媽咪不會讓你們離開爹地的。”
無憂疑惑的問:“外婆,爹地和媽咪還要處理什么事情?”
這個…她該怎么回答呢?
隨口敷衍,肯定瞞不過聰明的無憂。
孟夫人想了想,才道:“童話故事里不是總有壞人嗎?現在爹地和媽咪身邊就有壞人,只有把壞人趕走了,王子和公主才能在一起。”
“那壞人是誰啊?”無慮問。
孟夫人笑笑:“寶貝不用管這些,只要好好睡覺、吃飯、上幼兒園就好啦!打壞人的事情啊,有外婆幫媽咪!”
好說歹說,兩個小人兒總算開始打哈欠,眼皮沉沉的要睡著了。
孟夫人只留下一盞床頭小燈,才出去了。
路過二樓的小陽臺,卻沒有看見悅歌和司徒瀚的身影。
她奇怪的走下樓,只見司徒瀚正跟著悅歌走入了餐廳旁邊的小花園。
她快步下樓,遠遠的聽到悅歌不耐的說:“你還待在這里做什么?快回去吧!”
說著,她又往前走了幾步,避開了身邊的司徒瀚。
“悅歌,你到底是怎么了?”
司徒瀚跟著上前,伸臂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好好的,干嘛又跟我生氣?”
突然的要回來,對他也沒有好臉色,他們好像又回到之前那緊繃的關系。
他不想要這樣,這樣的氣氛總讓他感覺窒息。
“我沒有生氣!”她撇開臉。
話雖然這樣說,雙眼里卻是無可掩飾的委屈。
他微微一愣,似明白了什么,立即道:“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么會碰到她,悅歌,我不是主動見她的,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有做到。”
“你…”她怔然的看了他一眼。
他焦急的眼神不似偽裝,可是,她為什么就開心不起來?!
她也覺得自己很奇怪,很奇怪。
他跟秦心蕊藕斷絲連,她覺得傷心;
他對秦心蕊像今天這樣絕情,她亦覺得非常不安。
她的腦子很亂,她連自己要的是什么,都不太能分得清楚!
“不是因為她…”
她只能回答,“你可不可以先回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一個人靜一靜?”
他挑眉,聲音冷冽,“一個人安靜之后,你會給我一個什么結果?”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眸光漸暗:“又要決定帶著無憂無慮獨自生活,還是說你們跟我沒有關系?”
她沒有看錯,話說完,他的眼底閃過一道受傷。
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說不出話來,任憑淚光浮現。
她要怎么表明自己的心思?
她無法表明,因為她的心思一團亂。
看著她這難過、惶然的模樣,他終于還是不忍心。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的眼淚都能讓他放下堅持。
“悅歌,”
聲線不由地放柔,捏著她下巴的手轉為撫上她的粉頰:“可不可以不再管秦心蕊?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你只要…只要好好準備做我的新娘就可以了。”
做你的新娘!
她撇開臉,撇開了他的觸碰。
“我…想問你,這句話你是否曾經對她也說過?”
“悅歌…”
“你不否認,我就當你有說過了。”
他皺眉。
那時候他以為他們能
在一直在一起,互許終身的話不是沒有說過。
只是,她沒有等他不是嗎?
所以他也統統放棄了。
他沒有否認,那么就是有了。
孟悅歌緩緩在花園里的石凳坐下,“既然說過,為什么你…那時候還會跟姐姐結婚?”
她這是在質問他,為什么會違背跟秦心蕊的誓言嗎?
他不明白,這些跟他們之間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悅歌,你想說什么,不如直說。”
直說?
她抬頭,捕捉到他眼神里的不耐。
是她想得太多了?
還是事實如此?
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計劃,秦心蕊才是他的驚喜。
對待驚喜,他尚能如此毫不留情;
待他想要斬斷他們一切的時候,是否更加無情?
想到這里,心口怔然一痛。
唇邊卻逸出一絲淡笑,他的無情,她在五年前就領教過了。
“我沒有什么想說的,”她回答,“你放心吧,我會跟你結婚的。”
為了無憂無慮。
“其實你不必對秦小姐做得這么絕,結婚了,我也不會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我…”
話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忽然沖到了她面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的鐵臂緊緊鉗住了她的雙肩:“悅歌,我自認為已經做了可以做到的一切,你到底還想讓我怎么做?你說出來,說出來啊…”
之前她誤會他跟秦心蕊,所以生氣、發脾氣、不理他,他還能明白。
為什么現在,他已把自己跟秦心蕊的界線劃得如此明白,她為什么還要排斥他?
孟悅歌一怔,他的手臂鉗得她好疼,好疼。
可是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更疼。
疼得他的雙眼,竟然都紅了。
“我不知道,我…”
她該怎么說出心中的惶恐?
她該怎么讓他明白她心中那患得患失的掙扎?
最想得到的,陡然得到了,人最害怕的,便是有可能會失去。
“你不知道?”
他沉聲反問,“不知道,可以!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想,一直想到答案為止!”
說完,他甩開了她,轉身便朝屋內走去。
走到花園與餐廳的交接處,他陡然回頭,怔怔的看了她一眼。
那是什么樣的眼神,又恨又愛,又痛又傷,惶然訝異,失望難過…
只一眼而已,看得孟悅歌心口似被揪緊,頓時失了呼吸。
耳邊,只有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緊接著,則是一陣發動機的聲音。
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
她轉身,看著那遠去的車影,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不可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