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黃鶯微微吃了一驚,道:“那禮服長久沒穿了,如今還不知壓在哪個箱子底下……”
葉嫦雪掃了她一眼, 眼里凝著寒冰。黃鶯心里一悸不敢再言語, 連忙抱著衣裙匆匆邁步, 去找公主大禮服去了。
不多時, 黃鶯便再次出來, 手里面華光閃耀,抱著一身極其華貴的衣裙,正是公主所穿的大禮服。珠光寶氣, 五色鸞鳳繡得栩栩如生,仿佛要飛出來一般。
葉嫦雪在黃鶯的服侍下, 換上了禮服。往鏡子里面一看, 雖然面相還是憔悴瘦弱, 但是被這身衣裙一撐,公主的貴氣, 還是凸顯了出來。
滿意的點了點頭,葉嫦雪伸出手搭在黃鶯的手臂上,搖搖的走了出去。
行至外間暖閣里,早膳已經擺好了。不過幾樣精致點心,外加一葷一素兩色粥品并幾樣小菜而已。比起其他過著奢華日子的公主們, 原身的日子, 其實過得算是極其簡樸了。要知道, 本朝的嫡長公主, 據說一頓早膳, 就要擺出數十樣不同的菜肴出來??炊伎床煌?,更別提吃了。
待葉嫦雪拿起象牙筷子, 黃鶯又道:“公主是否得快些用膳?老太太那邊,估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葉嫦雪一邊慢條斯理的夾了一筷子糟茄子,一邊嗤笑道:“那就讓她等著去唄,左右整日也是閑著無事?!?
今日的公主,比起從前,似乎不大一樣了……黃鶯如此思忖著,不敢再開口了,開始專心為葉嫦雪布起菜來。
用完飯后,葉嫦雪一邊喝著熱乎乎清香撲鼻的碧螺春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舒蕓在哪里?”
舒蕓,就是那個爬上了駙馬的床,害得公主小產了的丫頭。如今,在駙馬的一力堅持之下,已經是有名有份的通房丫鬟了。若不是本朝祖制駙馬不得納妾,恐怕,現在她都已經是姨娘了。
這還是公主小產后第一次提起舒蕓來……黃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葉嫦雪一眼,回答道:“可能,在自己院子里吧……”
雖然舒蕓表面上只是通房丫鬟,其實待遇已經是姨娘的待遇了。因此,有自己的小院子。
葉嫦雪沒有再說話,喝完茶之后,才開口說道:“本宮從宮里帶出來的侍衛們呢?”
黃鶯道:“公主忘記了嗎?德妃娘娘說帶著侍衛們進婆家實在是不像話,公主的侍衛們,都留在公主府里面呢?!?
葉嫦雪點點頭道:“派個人去公主府傳信,叫他們立即過來?!?
黃鶯吃驚的說道:“這是……公主這是要做什么?”
葉嫦雪冷冷掃了她一眼,道:“再多話,即刻將你賣出去。”
聞言,黃鶯立即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言,匆匆出去叫人了。
公主府的侍衛們正閑的發慌,聽得公主傳召,立即披甲帶刀,裝扮齊整出了門,來到了尚書府中。門子看到這等架勢,嚇得幾乎尿了一褲子,哪里敢阻攔?順順利利的讓他們進了門,來到了公主院子里。
侍衛首領生得英俊高大相貌堂堂,來到公主面前一跪,立刻迷得一院子的小丫頭們五迷三道的,一個個臉紅得像是蘋果一般,煞是好看。
葉嫦雪點點頭,放下手里的瓜子兒,站起身來:“跟我走吧?!?
尚書府一處小小的偏院里,駙馬爺的愛妾,原趙婉徽公主的陪嫁宮女舒蕓,正在院子里葡萄架底下,愜意的喝茶吃點心。看看石桌上那些精致的點心,竟是一點兒也不比先前葉嫦雪吃的那些差。可見,她是如何受寵的。
舒蕓生就一張尖尖的瓜子臉兒,水汪汪一雙眼睛,很是俊俏。身穿一件杏子紅的藕絲對衿通袖衫,系一條湖綠色綾子裙兒。細細的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烏黑的發髻上,插金帶玉,華貴得像是一位正室夫人,哪里像是個低賤的通房丫鬟?
小丫鬟撤下殘茶,重新端上一只甜白瓷小碗來,里面是半碗淺紅色的甜水,笑著說道:“姨娘喝碗玫瑰露吧,這可是上用的呢!”
舒蕓漫不經心的拿起勺子來喝了一口,嫌棄的咂咂嘴道:“太甜了些,我更喜歡公主那里昨兒宮里賜下來的桂花香露?!?
小丫鬟道:“姨娘喜歡,只管叫駙馬爺找公主要去。公主難道還敢不給?”
舒蕓聞言笑了起來:“那倒是,公主那個性子,是再不敢說個不字的?!闭f著,她眼里閃現出幾分輕蔑之色,又道:“也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論起相貌才干來,哪有半分叫人看得上的?”
小丫鬟連忙捧臭腳,說道:“那是,論起相貌才干來,誰不說姨娘才是個中翹楚?要不然,駙馬爺也不會如此寵愛姨娘了?!?
誰知聽了小丫鬟的話,舒蕓反而意興闌珊起來:“說到底還是個姨娘身份,到底,她才是正室……”
小丫鬟忙說道:“姨娘何必如此?她雖身份尊貴,卻不得駙馬爺和老太太的喜歡,且又沒個孩子傍身。等個一年半載姨娘有了身孕之后,這家里誰做主,那還不一定呢!”
小丫鬟的話音剛落,院子的大門突然被推開,露出葉嫦雪似笑非笑的臉來:“誰做主?你且說給我聽聽?”
看到葉嫦雪,小丫鬟有些赧然,卻絲毫不顯畏懼。這個公主就是個面團似的性子,這家里誰不知道?因此她只是微微一福身,說道:“公主萬安?!贝坏热~嫦雪開口就站直了身子,看到葉嫦雪身后一等甲胄齊全的侍衛的時候,這才變了臉色。
葉嫦雪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淡淡吩咐道:“這丫頭油嘴滑舌挑撥是非,不是個好的。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發賣出去。”
侍衛們得令,立即走上前來,拖住小丫鬟就要往外帶。小丫鬟頓時掙扎哭喊起來,不求葉嫦雪,反倒看向舒蕓哀求道:“姨娘救命,救命啊——”
舒蕓漲紅了一張美人面,站起身來看向葉嫦雪說道:“公主,翠兒是我的人,你怎可擅自動她?”
葉嫦雪聞言,搖著檀木柄的絲綢宮扇笑了起來:“你的人?就連你自己都是個奴婢,哪里配說這幾個字?”
舒蕓聽了這話,臉上陣青陣白,只得眼睜睜看著翠兒被帶了下去。等到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她沉著一張臉說道:“公主擺完了威風,該回去了吧?我今日忙得很,就不招待公主了?!本故且桓币獢f人的架勢,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葉嫦雪也不生氣,只淡淡說道:“舒蕓,你本是我的宮女,卻在沒有我吩咐的情況下擅自爬上了駙馬的床。這算是背主,你說,是也不是?”
舒蕓聞言,臉色更是難看,站在那里說道:“公主今日來就是要說這些的?都是過去的事了,還說它干什么?”
葉嫦雪不理睬她,又道:“我看見你們一對狗男女在自己的臥室里茍且,傷心憤怒之下滑了胎,這算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也不是?”
舒蕓的臉漲紅得像是關公一般,只恨恨說道:“那是公主自己的身子不好,與我有什么關系?”
葉嫦雪點點頭道:“話說清楚就好了,免得別人以為,本宮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舒蕓臉色由紅變青,狐疑的看向葉嫦雪身后的侍衛們,大聲說道:“你想干什么?傷了我,駙馬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
“他?”葉嫦雪輕蔑的撇了撇嘴,說道:“帶下去,亂棍打死,為本宮可憐的孩兒償命?!?
聽了這話,當自己的胳膊被架住,舒蕓方才醒悟過來,公主這次竟是來真的!她頓時尖叫起來:“公主,公主,你要殺我,就不顧忌駙馬的心情了嗎?他一定不會原諒你的,你不是最在乎他了嗎,公主,你三思啊……”
聞言,架住舒蕓的兩名侍衛看向了葉嫦雪。葉嫦雪只輕輕一笑,道:“本宮的吩咐,你們沒有聽清楚嗎?”
舒蕓被兩名人高馬大的侍衛像是拎小雞子似的拎了起來,嚇得褲襠都濕了,一股腥臊味散發出來,滿臉淚水的服了軟:“公主饒命,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這副樣子難看極了,哪里還有之前那嬌花似的模樣?
葉嫦雪完全不為所動,絲毫反應都沒有。就在舒蕓即將被帶下去的時候,一聲男子清朗的怒喝響了起來:“趙婉徽,你這是耍什么公主威風?”
隨著這話語聲,一名文質彬彬,俊美得有點像個女孩子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正是趙婉徽的丈夫,駙馬爺文駿。他看著葉嫦雪,滿臉厭惡,甩甩袖子說道:“趕緊放開蕓兒,你這個妒婦!”
葉嫦雪看著他,只覺得胸口的癡怨之氣翻滾起來,差點讓她控制不住自己。平靜了一下不屬于自己的心緒,她冷聲吩咐道:“按住了這位駙馬爺,給本宮狠狠的打!”
這話甫一出口,葉嫦雪頓時感到,那股癡怨之氣,消散了不少。立即明白,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