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秒如年。
這種無法睡覺的感覺,實在煎熬。
我現在寧愿他們打我一頓,或者繼續用那種銬人的辦法,把我銬起來。只要讓我睡覺,怎么打我都沒關系。
好幾次,我都差點兒忍不住,將我去打過苗如蘭和官璇的事情說出來。
話都到嗓子眼兒了,又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不能承認。
一旦我承認了,那就等于承認官璇是被我打毀容的,等于承認官璇是因為我而自殺。再加上小曲那個事情,我就算不被關進牢房,也會被送回好思佳。
不,幕后害我的那個人,不可能讓我回好思佳。那人肯定知道,杜好成和我之間的良好關系,所以不可能讓我回去。
等將我定罪,那人就會證明我無精神疾病,讓我承擔刑罰。
董高剛和崔云華早就沒了耐性,兩人臉色都黑沉的厲害,眼里布滿了血絲。中間有警察過來替換他們,但是替換的時間不長。
這樣不讓睡覺的車輪拷問戰術,不止我疲乏,他們也疲乏的厲害。
他們疲憊且兇狠,耐心告罄。
直到徹底暈過去,我都沒承認。
暈過去的前一秒,我感覺到了幸福的滋味,仿佛饑渴時候得到楊枝甘露,疲累旅途中看到了騾馬車子,痛苦時候看到了通往天堂的階梯。
我又被關回了關押室,這會兒他們精深了銬壓的方式。他們將我的手腕銬在三角鐵那里后,又用繩子綁住我兩個大拇指,用力扯著拴在另一邊的床頭柱上。
被銬著,已經讓我痛苦到了極點。大拇指被拉扯,只要我稍微朝下蹲蹲,全身重量,都會被加注在兩個大拇指上,這讓我的痛苦加了倍。
為了緩解大拇指的劇痛,我只能半蹲半跪著。
這姿勢,可比昨晚上那姿勢難受多了。我以前光聽說過有些警察局有私底下用吊大拇指審訊的辦法,以為這并沒有多難受。今兒我親自感受了,才明白,這已經超出了難受的范圍,仿佛抽筋剝骨一樣的劇烈疼痛。
就著這個難受的姿勢,我半睡半醒著。
我特想睡,但是一睡,半曲的腿就無力支撐身體,大拇指那里就會傳來直刺大腦的劇疼。為了緩解這種劇烈疼痛,我只能選擇半睡半醒著。
大概過了一天,也許十天,興許是過了十年,也可能過了好幾輩子了,我有種身體腐爛后身上長出草棍的錯覺。帶給我疼痛的,仿佛并不是我身體本身,而是從我身體上長出來的草棍子。
它們的根系鉆破我的血肉,根植在我的體內,吸著我體內的水分和養料,奮力朝上生長,扯的我渾身劇痛。
這中間,我無數次想直接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遭這種非人承受的罪了。
每當出現這個念頭,我腦袋里就會冒出任酮的臉。他沉默的在我大腦里和我對視,一句話都不說,但只看著我,我就覺得得堅持下去。
以前,在好思佳的時候,我在劇痛中堅持,是因為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后自由的活著。
現在,我堅持的理由,是要回到任酮身邊。
他在外面等著我。我不能讓他傷心。
也不知道任酮他們在外面查的怎么樣了,估計困阻重重,所以到現在都沒把我弄出去,也沒法過來探視我。
連個小鬼兒都沒能進來通信,看來害我的那個人準備的很完全,弄了擋小鬼的東西在警察局里頭。
我盼來盼去,期盼著任酮他們來看我。即使他們暫時沒法救我出去,也來看看我,給我點兒精神上的鼓勵。
大概是我期盼的念頭感動了老天爺,終于有人來看我了。
小齊過來帶我出去,說有人過來探監的時候,我以為來的是任酮他們,高興的差點兒跳起來。
我在心里跳了個舞,身體暫時跳不了,太酸痛了。
來看我的不是任酮他們,是梁倩媚。
看到她的那瞬間,我失望的不得了,她則得意的不得了。
梁倩媚眉飛色舞的,眼里冒光,五官得意的仿佛都要沖破臉的束縛飛起來。
她洋洋得意的說,早就料到我會有這一天。
“你干的?”我搖晃了一下脖子,覺得腦袋過于沉重,脖子支撐的有些費力。我勉力挺住了脊背,將腦袋撐起來,不想在氣勢上輸給了梁倩媚。
梁倩媚得意的要命,笑聲里充斥著顯而易見的愉悅,“任酮他們都護著你,我哪有本事動你。你看,我就算想來看你,都得作為探視人,而不是作為內部人員?!?
“誰害我?”
“我怎么知道。”她將臉朝我面前湊,“大概是你多行不義,老天爺看不順眼?!?
“誰害我?”我覺得梁倩媚知道些什么。
梁倩媚得意的挑高眉毛,“沒人害你,明明是你害了人?!?
她做作的嘖嘖兩聲,“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比你剛到科里的時候都難看?!?
見我不出聲,她繼續說,“你堅持不認罪也沒用,任酮他們這次幫不了你。就算官璇那件事情,任酮他們能幫你脫罪。但你殺害未成年這件事情,罪證確鑿。”
“小曲死了?”我心里顫了顫。
小曲從關押室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死,也不可能死。他頂多撞個腦震蕩出來,不可能會出現死亡的情況。
“昨天剛死。那個小男孩,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腦死亡,昨天徹底斷了呼吸?!?
“不可能!”我激動的站起來。
梁倩媚也站了起來,“你下手那么重,當然有可能?!彼呐母觳?,拍掉胳膊上不存在的灰塵,“好好在里面呆著吧,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小齊帶我回去的時候,我問小齊,“和我關在一起的那個男孩,為什么死了?他被帶走的時候,還活著?!?
小齊冷笑,“你是醫生?”
我艱難的揪住他的領子,“他被帶走的時候,還活著!”
小齊扯下我的手,將我扔進房間里頭。他居高臨下看著我,“他被帶走的時候,確實活著,但只是身體活著?!?
他緊盯著我,一字一頓的說:“是你,殺了他?!?
“我沒有殺人!”我撐著墻壁,站起來,“你知道真相?!?
“神經病?!毙↓R扔給我三個字,將門鎖起來。臨走前,他拋給我一個輕蔑但意味深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