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的時候正是中午,一天陽光最烈的時候。沿著海濱線是金黃的沙灘,隨後便是圍繞山巒而起的城鎮房屋。這裡是橫貫南北的青姬洋的一座沒有外界探察的島嶼,四面環著海水,島嶼周身佈置了隱藏陣法,只有手持通行令牌的人才能進入。
沒有按照四季分明的氣候,灼熱的陽光摩挲著人的肌膚,低等級的修真者異能者都能流下汗來。
“Z國的?好,身份確認,這是你們的驛館位置。”
駐紮在岸邊的人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交給負責人一張紙,熊經武以異能力沿著紙上的圖案畫了一圈,紙張從他的紙上消失,化作了巨大無比的紙鶴,Z國此次參加無極大比的四百四十九人跟著負責人走上紙鶴。
紙鶴振動翅膀,朝著指派給Z國的驛館飛去。
飛行途中,負責人將所有人召集了起來,天花門門主王石億道:“想必各位也已蒐集過大比資料,根據往屆無極大比的賽事來看,一般集中於以下五種形式:其一,決鬥賽;其二,耐力賽;其三,逃生賽;其四,團隊賽;其五,收集賽。大比明日即將開啓,雖至今未曾收到第一場比賽的形式,但很大可能逃脫不了這五種形式,希望大家利用半天時間好好準備。”
“Z國向來是禮儀之邦,比賽之外,各位也切記嚴謹自持,勿要丟國家顏面,你們代表的是你們的組織和你們的國家。”
“大比在即,同時也希望各位不要過度緊張,發揮出自己的正常水平。”
幾個負責人就像是面臨學生重大考試的老師一樣,循循囑咐,諄諄教導。四百四十九人不少情緒並不怎麼好,畢竟Z國以往大比的成績真的沒眼看,拿到中下游都是好的,上一屆更是差點墊底,在127個國家中,拿了個126名。
也因爲Z國的總體成績太爛,即便是擁有二十億人口的泱泱大國,這次無極大比也僅分配給他們1000個名額。這一千個人,經過小小篩選,連一半人都不到了。
上一屆無極大比,Z國好歹來了三千多個人。
熊經武畢竟是北戰聯盟的二把手,北戰盟主派他來護送Z國代表隊已經給足了面子和情誼,他沒有多待,到達驛館之後就告辭了。
僅剩下的四個負責人忙裡忙外,安排四百四十九人住下。
如果不是霍天清救了不少人,Z國的選手也就只有四百一十幾個,於是重新獲得大比名額的三十多個人基本都對她心懷感激,騰了間比較寬敞的房間給追命隊伍。
因爲不知道明天第一場比賽究竟是什麼形式,對於最弱的井京墨其他成員全部都特別照顧,一個個都把好東西塞到他手上。
“別客氣別客氣,這次你來就是要找門派的,怎麼說都得過了第一場。”王安平拿出了一把五星寶劍。
谷琴子見衆人給的開心,也拿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有的瓶子裡還能聽到蟲子爬的聲音,聽得其他人忍不住雞皮疙瘩,這小魔頭平時還算對他們手下留情了啊。
“你放心,有我在,我父親一定會看中你的!”穀子拍了拍根本與健碩不沾邊的胸口,做了保證。
較弱的林言言和郭耀也收到了不少好東西,總而言之就一句話,無論怎樣,都得全員過了第一關!要是連第一場比賽都過不了,他們也沒臉回去了。
霍天清早就給了井京墨一本地階功法,開光期配上地階功法,在同階之中,他的實力絕對弱不了。光是憑他手中有一本地階功法,就會有大把的修真門派看中他。
幾人正在聊著天,房門卻被敲響了。胥黎之不情願地走過去開門,睡鳳眼微闔著,瞥了一眼來人,“許少主來作甚?”
京都幾大家族的天才基本都進了各大門派,代表各大門派參加無極大比,許明澈身爲許家少主,卻被許明樓壓進了風頭,如今許明樓進了虛合派,而許明澈只能通過國內選拔再通過擇選,才能進入這無極大比的問仙島。
胥黎之作爲京都萬千少女女人的夢中情人,自然聽說過許家許明澈。
許明澈透過胥黎之的身側往裡面瞧去,輕笑了笑,“大家都來自Z國,我也就不生疏了,今天我想請各位上街一遊,領略島上風情。”
“我們自己有腿呢。”胥黎之眉眼稍挑,便要關上門。
“等等!難道你們就不想知道大比熱門選手的實力嗎!”胥黎之關門毫不留情面,許明澈也顧不得說些堂皇話,對著裡面喊了一聲,愣是闖入了房間,“現在街道上肯定到處是人討論,知道不了詳細資料,知道大概的資料也對我們明天的比賽有好處啊。”
“許少主說要請客可是真的?”幾個人都看向霍天清,霍天清站了起來,問道。
許家大少和二少存在激烈的競爭關係,少主許明澈跟他們示好,目的昭然若揭。單論說話技巧許明澈就及不上許明樓,其他方面也相當欠缺,看來想要穩住在風雨中飄搖的少主之位十分危險。
許明澈應聲道:“自然,各位今日一切費用,由我一人擔了。”
“好,請。”
霍天清避免和許明澈並排站,不多不少地落了他一步,其他九個人爲防招搖沒有全來,只來了湯兮、王安平和蕭開。
驛館的外面並非街市,而是其他國家的驛館,走出驛館,先是同來自各個國家各個門派的人打了照面,大比在前,一般人都不輕鬆,跟他人僅是匆匆瞧了眼便收回視線,也有人能力高人膽大,肆無忌憚地掃射,查探別人的修爲。
很多人都抱著跟許明澈一樣的想法,成羣結隊地往街市的方向走,也省了霍天清他們詢問街市在哪兒的功夫,直接跟在後面。
島嶼中央入雲的山巒切了道,當地人在山巒間會擺上小物件設個小攤位,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條問仙街。
問仙街裡售賣物品,可拿靈石買,也可拿需要的東西換,一切均屬自願,鮮少有糾紛。但是每隔百年的大比,總讓問仙島風氣改變,問仙街人頭攢動,形形色色的人多了,爭吵不可避免。
靠山吃山,問仙島的人民淳樸善良,但也不是人人可欺之輩,脾氣上來了,也能和大比選手打上一架。
霍天清他們一路走過去,看到不少攤位面前都聚滿了人,也有的攤位稀稀落落。
“哇,這個好好看啊。”王安平盯住一隻舉劍的泥人,泥人捏的活靈活現,眉心鑲嵌了一顆一星獸核,只要以靈力催動,泥人便會耍一套劍法。
許明澈替他付了錢,王安平收起了純觀賞用的泥人。
其他人也沒什麼要買的,但是有想利用他們的冤大頭願意付錢,自然要裝模作樣地挑一挑。功法異能者不能用,但是劍法刀法倒是不錯,可惜蕭開只要翻一遍刀譜就能記得,所以也不需要買。
霍天清被一個鋪在地上的攤位吸引住了,她走上前蹲下身子,看著攤位上的東西,伸手拿過一張紙,笑著問道:“老爺爺賣的東西當真令我好奇,若我買了,當真能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任何一件事情?”
那張紙上寫著:可告知兩千年內任一事件。
攤位的主人盤腿坐著,捋了捋到腳底的白鬚,喃喃道:“能與不能,姑娘拿出我所要之物來換便知。”他擡起皮膚都褶到下墜的手,指了指那張紙旁邊立的牌子。
牌子上寫著:一株阿婆羅花。
“那如果拿出來你不知道,我們不就虧了一株花。”湯兮說道。
許明澈有些尷尬,說好了他請客,然而那什麼阿婆羅花,他連聽都沒聽過,如果要跟這老爺爺換成靈石,說不定要被宰上一頓。
老爺爺眼皮垂了下來,上頭全是老年斑,蒼老的聲音傳出,“姑娘若沒有阿婆羅,那便請吧。”
“你們就相信樹爺爺吧,他是問仙島活得最長的老人,反正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什麼事情是樹爺爺不知道的。”旁邊攤位的青年拿著書頁扇著風,額頭都是汗,在看到霍天清的時候忍不住紅了臉,暗道好漂亮的姑娘。
霍天清蹲著身子,嘴角輕翹,拿出了一株阿婆羅花來。這花還是上次十年擇選從沙漠火蟻蟾穴得到的,她的空間裡現在多得是。霍天清並未先問問題,而是先將阿婆羅花遞了過去。
老爺爺活得太久了,並沒有什麼悲喜,接過了靈氣充盈的阿婆羅花,塞到了自己的嘴裡,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牙,就看到那褶皺的嘴巴動了動,似乎將花嚥了下去。
吃了一株花之後,他終於來了點精神,看著霍天清道:“有什麼事情想知道的,問吧。”
霍天清伸出了手,以手掌對著老人,雷電開始勾畫,描摹出一種紋路來,這是黑色之夜請柬上的封紋。僅僅幾秒鐘的功夫,她便收回了手,問道:“我想問,這是什麼東西。煩請老爺爺寫於紙上予我。”
有許明澈這個外人在場,霍天清不宜多說,然而長壽老人看到封紋之後卻是神色一變,眼睛裡頭閃爍過困惑。他從身後取出一張紙來,在紙上寫了寫,然後將紙遞給了霍天清。
他的攤位上有不少奇怪的東西,有的價值亦是非凡,隨著霍天清他們的離開,不少人將他的攤位圍了起來,生意開始火爆。
“霍小姐想要知道什麼事情,我可以幫忙派人調查。”許明澈自告奮勇。
霍天清低了低眼,還沒想好怎麼回他,便聽到了鬧市裡的說書聲。
說書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生了張玲瓏的嘴皮子,說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將他所知道的本次大比的熱門選手一一道來。
許明澈豎起了耳朵,連忙擠進了聽衆羣。
湯兮等人站在霍天清的旁邊,遙遙聽著,不過只是和很多聽衆一樣聽個熱鬧,那些熱門選手均是上流等階,當真遇到他們,前期做再多的準備都沒有用,失敗的機率基本百分百。
霍天清掃了眼許明澈,餘光又看了看那個現在已經擠滿人的攤位。
老爺爺給的紙上,寫道:封印之紋,姑娘身邊已經跟了個封印僕人的血脈,又何必問我?
這麼說,這個許明澈也跟封紋有關係,就是不知道是他的父系有關,還是母系有關係了。從老爺爺那裡得到了如此有用的消息,霍天清不急著去問許明澈,聽起了說書聲。
說書人拿著一把黃色的摺扇,一邊打著手起節奏,一邊道:“話說今屆大比那可叫一個人才濟濟天才輩出啊,先有玄道派掌門之女落雲素,五歲築基,十歲心動,十八元嬰,今年才四十一歲,已經是洞虛期,多少人看好她百歲之內成仙;再有無極宗素有‘天下第二’稱號的傅雪裡,據說無極宗鎮宗功法他已煉製第六層,如今四十五歲,同樣是洞虛期強者;還有天音寺‘苦渡佛陀’毓清,三十一歲,佛修洞虛期,據說啊,今年毓清尊師有意替他尋一位道侶。”
“啥,他不是佛修嗎!”聽衆有人詫異地問道。
說書人敲了敲扇子,“這位客官問得好,不論佛修道修,皆講究清心寡慾,但清心寡慾可不等於絕欲,他又不是出了家,上仙還有情劫之說,佛修擇妻又有何奇怪?且聽我道來,毓清本就風姿英朗,因其無上天資更被特許帶發修佛,這玄道虛合卿玉等等,想嫁給他的可不在少數。”
“那你繼續說,落雲素、傅雪裡、毓清,還有呢,還有呢!虛合派的聖女呢!”
“提得好。”說書人握緊了手中的扇子,眼睛裡盡是神往,“虛合聖女商依一向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妙稱,我可打聽過了,今屆商依也會參加,不知面紗之下是何等如雪容顏。商依成爲聖女幾年,不過二十多歲,也已是洞虛之境,此等天賦,竟然沒能測出金根骨,定是那測根骨的九曲測玉出了問題。”
霍天清站在人羣裡,原本暗自記下了落雲素傅雪裡和毓清的名字,誰知道聽衆有人突然提到了那個和她不對盤的聖女,聽到對虛合聖女的描述,霍天清皺了皺眉,記了下來。
說書人知道聽衆老是聽修真者也聽得乏了,打開了扇子,扇了扇,“落雲素、傅雪裡、毓清、商依四人,是年輕一輩修真者中的佼佼者,身上的爭議與光環最多,除了他們以外,還存在大批天才,至於超過五十歲的那些洞虛期大乘期的我也就省略了,想必你們也沒興趣。讓我們來看看異能者。
異能者中,北戰聯盟總盟主關門弟子常銜玉今年四十七歲,十階異能者,有炸彈書生之稱;同樣來自北戰聯盟,爲了參加大比才加入聯盟的戰鬥狂人北野夜,不過二十五歲,已經是九階巔峰異能者;依舊來自北戰聯盟,出身Z國,但憑藉出色的領導能力帶領隊伍救國於危難之中,被譽爲千年最年輕的八階異能者,二十歲的霍天清,她本人也是難得的美女,雖然我沒見過長啥樣哈哈。”
聽到提到了自家隊長,王安平撞了撞蕭開的肩膀,挑了挑眉毛,然後樂呵呵看著霍天清,他覺得霍天清比他媽還好看,所以肯定比那個天下第一美人商依好看。
“什麼啊,九階八階的,誰要聽這些,那兩名字聽都沒聽過,我們要聽十階的十階的!”臺下觀衆鬧了脾氣,大家都想聽強者。
說書人拿著扇子尷尬地道:“是我疏忽了,來來來,咱不講十階以下的了,這幾年,從九頭寨冒出了一匹強力黑馬,被稱作女中巾幗的狄白珺,現年四十六歲,十階異能者,一招走馬還槍辣手摧草無數;極輪天門左護法方庸,罕見的雙系異能者,一系爲知道敵人下一步驟,一系爲火,兩種異能皆是十階,據說至今未嘗敗績……”
霍天清聽了一會兒後失去了興趣,看了湯兮一眼,王安平和蕭開也點了頭,不過許明澈還想留下來繼續聽,所以霍天清他們便先走一步。
站在臺上的說書人瞇了瞇眼,愣神看著已經轉了身的幾人,總覺得自己剛剛好像看到了個美女,再一花眼的功夫,那邊已經沒人了。
後來霍天清想去找那個老爺爺,那個攤位已經賣空了東西,攤位的主人自然也不在了,旁邊攤位上的青年紅著臉告訴她,等樹爺爺準備好了東西,還會再來賣的。
正如幾個負責人所說,比賽形式應該在決鬥賽、耐力賽、逃生賽、團隊賽和收集賽幾種中選,萬變不理其中,就像是考試重點似的,參加無極大比的三十二萬精英選手這一夜過的甚是忙碌,不僅平時就有所準備,考前也要惡補。
第二日一大早,無極大比吹響了開啓的號角,充斥著靈氣的聲音響徹在問仙島的每一處地方每一個角落裡。恰如問仙島的名字,無極大比,就是一場問仙之旅。無數百歲以下的青年才俊,爲了成仙甚至化神的夢想,在這場大比裡傾盡全力,只爲能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好的資源,讓他們距離羽化登仙更近一步。
當然,也有一百多歲的人蔘加無極大比,他們大多是上屆大比之後加入門派組織的人,擁有百多年修爲以及經驗的他們,是大比裡頭無人敢招惹的存在。
“玄道派,掌門落青雲到,南弦子真人到。”
“無極宗,宗主趙鈺到。”
“北戰聯盟,盟主公孫不胡到。”
“小仙族,族長蜚零到。”
一連好幾聲沉重如鐵的聲音迴盪在三十二萬精英上方,這些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們齊聚一堂,只爲了今日涵蓋整個東方127個國家的靈世盛事。
三十二萬人按照下流、中流、上流被分到了三個臺上。下流的臺子上僅有數百人,大部分來自於弱小的國家,被國家的名額保送進了無極大比;中流的臺子上二十七萬人,人數龐大,基本上在七階出竅期;上流的臺子上近五萬人,九階和合體期的人數較多,佔了兩萬。
鐵鏈子拖地的聲音陰森森的傳來,隱有妖獸嘶吼。
霍天清同追命的成員分了開來,獨自一人站在上流臺上,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流臺上幾百人中的井京墨,但是中流臺人數太多,她完全發現不了胥黎之他們的蹤跡。
無極大比第一場,鬥獸。
四面光芒圍繞著四棱柱臺,一面屏障倏地消失,各色各樣的妖獸衝他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