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桑去陽新縣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陸路,走水路稍遠,沿長江西行,在富水河口進入一條小支流富水,途經(jīng)下雉縣,一路再向西行便可抵達陽新縣城,甘寧援助柴桑城走的就是水路。
而陸路是走直線,一路向西,穿越丘陵起伏的山地,約走一百五十里,最后便可抵達陽新縣。
由于陽新縣正好處于江夏山區(qū)和平原的交界處,人口較多,匪患也猖獗,盡管去年張武、陳孫被劉備率軍剿滅,但陽新縣境內(nèi)還是有三支土匪,各有千余人左右,打家劫舍,擾亂江夏。
黃祖也屢屢派兵去剿匪,總不能成功,直到甘寧駐扎陽新縣后,這三支土匪懾于甘寧威名,收斂了很多,這次劉璟派廖化取代甘寧守陽新縣,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能利用廖化江夏左王的老身份,收編這三支土匪。
但劉璟的計劃似乎并不順利,前幾天廖化一連發(fā)來三份求救信,剿匪失利,懇求柴桑救援。
入夜,一支兩千人的軍隊離開了柴桑城,疾速向西行軍,與此同時,駐扎在龍灣城的甘寧,也率領(lǐng)他的數(shù)百部屬離開龍灣城,從水路向西而去。
盡管這兩支軍隊離開得十分隱秘,但還是被有心人所探知。
周府,周鑫步履匆匆,一路小跑到了后院,推開周谷書房的門便心急如焚地喊道:“家主,他們走了!”
周谷正在燈下看書,見兄弟又驚又喜,滿頭大汗,十分不滿道:“著急什么,這么大歲數(shù)了,就不能穩(wěn)重一點吧!”
周鑫見兄長動怒,嚇得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吭聲,周谷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不緊不慢道:“現(xiàn)在說吧!發(fā)生了什么事,誰走了?”
“家主,柴桑守軍出發(fā)了,就在剛才。”
周谷眼睛一亮,這正是他等候已久的消息,他依然不露聲色問道:“那具體是怎么離開?”
“我已打聽到,一共兩千人,由劉璟親自率領(lǐng),借口是行軍訓(xùn)練,趁夜色掩護,離開柴桑向西去了,而且甘寧的船隊也幾乎是同時離開龍灣城,從水路向西而去,家主,哪有夜間去訓(xùn)練行軍的,其中必有蹊蹺。”
周谷點了點頭,訓(xùn)練行軍當然只是借口,連龍灣城的甘寧軍隊也出動了,這必然是去援助陽新縣,此去陽新縣,來回至少三天路程,加上剿匪耗時,那也要七八天不在了,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之機。
但周谷沉住氣又問道:“那現(xiàn)在縣城守軍還有多少?由誰來統(tǒng)管?”
“應(yīng)該有五百人,聽說是由劉虎統(tǒng)領(lǐng)。”
周谷背著手走了幾步,又考慮一下前因后果,各種細節(jié)都一一理清,沒有發(fā)現(xiàn)破綻,這才伏案寫了一封信,交給周鑫道:“你立刻派人武昌縣,把這封信交給郡丞,此時十萬火急,現(xiàn)在就出發(fā)!”
“郡丞不是在夏口嗎?”
“不!他們現(xiàn)在都在武昌。”
夜越來越深,已經(jīng)到了三更時分,柴桑城內(nèi)一片寂靜漆黑,只有城門、軍營和旅舍大門口掛著昏暗的燈籠,此時南城門守軍已換,換成了劉璟的數(shù)十名心腹,這時,一名士兵從遠處奔來,對守將低聲道:“周家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四周也沒有人。”
守將點點頭,一揮手,“開城!”
城門吱吱嘎嘎開啟,只有大群士兵從城外小跑而入,足足有上千人,為首大將正是魏延,他騎馬提刀,戰(zhàn)馬四蹄包裹了厚厚的麻布,魏延一揮手,低聲令道:“加快速度,不準喧嘩!”
士兵們加快速度奔跑,一片沙沙聲,他們只奔跑了百余步,便直接進了校場的南軍營,軍營大門隨即關(guān)閉,城門也吱嘎嘎關(guān)閉了,從開城到閉城,不到一刻鐘時間,一切又恢復(fù)了原狀,就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樣。
此時黃祖已率一萬大軍從夏口趕到了武昌縣,他厲兵秣馬,枕戈以待,就在等候柴桑周谷的消息,陽新縣是劉璟除了柴桑以外,另一個極為重要的地盤,劉璟怎么可能讓山匪將它占領(lǐng)。
黃祖知道劉璟必然會派援軍,只是援軍派到什么程度,這就值得商榷了。
武昌碼頭上,黃祖凝視著數(shù)十艘戰(zhàn)船,滾圓的南瓜臉變成了苦瓜,一雙小眼睛閃爍著滔天怒火,拳頭捏緊又松開,松開又捏緊,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他今天上午得到彭澤江東大營的回復(fù),江東軍并沒有抓捕他的兒子黃勇。
這就證實了他的猜測,他的兒子黃勇極可能已經(jīng)死在劉璟手中,也正是這樣,劉表才不追究黃勇打傷劉琮之事,失子的痛楚在黃祖的心中彌漫開來,他完全忘記是黃勇先要殺人,這些他不管,他只在意自己的兒子,兒子死了,那這個仇該怎么報?
此時他心中對劉璟不僅有奪地之恨,更有殺子之仇,“劉璟,我發(fā)誓要將你碎尸萬段!”黃祖望著長江喃喃自語。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只見長子黃射帶著郡丞周并匆匆走來,周并是柴桑周谷之弟,年約四十五六歲,長得和周谷很像,只是身體健壯,沒有周谷那種病懨懨的樣子。
周并手中拿著一封信,正是他兄長周谷寫來,告訴了他們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
“父親,劉璟出兵了!”黃射進門便急道。
黃祖驀地轉(zhuǎn)身,目光血紅地盯著黃射,“告訴我具體情況!”
周并連忙將信呈給了黃祖,黃祖那如野獸般血紅的眼睛令他心中微微有些害怕,給了信,他連忙站到一邊。
黃祖匆匆看完信,眼睛瞪大了,劉璟親率兩千士兵出城西去,甘寧也出兵了,什么行軍訓(xùn)練,放屁!分明就是去救援陽新縣。
“父親,機會終于來了!”黃射有點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道。
黃祖畢竟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雖然一切都在順理成章地發(fā)展,但他覺得劉璟似乎派兵太多了一點,整個柴桑城就留五百人,這就是傾囊而出了,他就不擔心自己派兵偷襲柴桑嗎?
“父親,我覺得問題不大。”
黃射心中早想好了對策,對父親獻計道:“我們可以派數(shù)十名精猛士兵,喬裝成周家佃農(nóng),駕駛糧船去柴桑周家交糧,有周家的掩護,進入柴桑沒有問題,然后在半夜偷襲城門,這時是防御最弱之時,柴桑守軍必然措不及防,只要奪取城門,我們便可殺入柴桑,以我們絕對兵力優(yōu)勢,劉璟這次將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喪身之地!”
黃祖喃喃自語,“不!太便宜他了,我要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上次陶家可有答復(fù)?”黃祖又回頭問周并道。
“啟稟太守,陶家沒有任何答復(fù)。”
“很好!”黃祖冷笑道:“既然不識抬舉,那一并成全他。”
黃祖霍然轉(zhuǎn)身對黃射道:“你和蘇飛率三千軍隊偷襲柴桑,劉璟軍隊必然會回援,我會親自率大軍伏擊,這一次他逃不出我黃祖的手心。”
黃射大喜,躬身道:“孩兒遵命!”
黃祖又對周并道:“周家那邊,就由郡丞負責聯(lián)系。”
雖然周并也不想惹上這種事,得罪劉表,但這時他已身不由己,只得硬著頭皮道:“卑職一定會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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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新縣雖然縣城人口不多,但占地面積卻極大,是江夏郡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個縣,占據(jù)了整個江夏郡近三成的面積。
第四天的一更時分,夜色昏明,慘白的月色在一片片烏云中流淌,月光下,一支千余人軍隊在柴桑縣以西的山地丘陵中向東疾速行軍。
兩邊山林茂盛,遠方不斷傳來夜梟凄厲的鳴叫,這里已經(jīng)是柴桑縣的境內(nèi),距離柴桑約六十里,距離長江四十里,中間相隔著十幾座連綿起伏的峰巒。
劉璟位于隊伍中間,他騎在雄駿的戰(zhàn)馬之上,身著鱗片甲,頭戴鷹棱盔,手提青影槍,目光銳利,打量著四周的動靜。
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象猿猴一樣,從一株大樹上驀地跳下,正好落在劉璟馬前,引一陣輕微騷動,十幾名士兵立刻用長矛壓住他。
“是我,我是侯五!”瘦小黑影嚇得大聲叫喊。
劉璟催馬上前笑罵道,“你這只小猴子,再偷偷摸摸竄出來,,當心被一箭射死!”
“公子,我不敢了,我有甘將軍的消息。”
侯五是劉璟的小跟班,他具有一種常人不及的本事,攀山越嶺,爬樹走藤如履平地,而且方向感極強,怎么也不會迷路,是一個跟蹤報信的天才。
在這次行軍中,他的任務(wù)是聯(lián)系甘寧和劉璟,他剛從江邊趕來,翻越數(shù)十里的山路,竟然準確地找到了劉璟的隊伍。
“甘將軍有信給我嗎?”劉璟笑問道。
侯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公子,是口信,不過我現(xiàn)在嘴太干,肚子又餓,說不出來。”
劉璟又好氣又好笑,把自己的干糧包和水壺扔給他,“說完了再吃喝!”
侯五象只猴子一樣靈巧得竄上白馬,白馬不滿得噠噠敲打馬蹄,卻又有點無可奈何。
他在劉璟耳邊低聲道:“甘將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黃祖的船隊,有數(shù)百艘大船,甘將軍說,黃祖是想攔截我們。”
說完,他又象猴子一樣跳下了戰(zhàn)馬,跑到一塊大石上喝水吃干糧。
劉璟精神振奮,果然開始了,看來黃祖比自己想的還要急切,成敗就在此一舉,他立刻喝令道:“加快速度,返回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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