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他也意識到是宜城縣那邊出事了,宜城縣防御極弱,守軍不到一千人,根本就無法守住縣城,可是曹軍是怎么渡江?船只從哪里來?
文聘心中緊張萬分,回頭問賈詡,“軍師,應(yīng)該是宜城出事了,曹軍究竟是怎么渡的江?”
賈詡要比文聘冷靜,他心中迅速思量片刻,沉聲道:“現(xiàn)在暫且不要管曹軍是怎么渡江,一旦曹軍渡江,人數(shù)絕不會低于萬人,所以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攔截曹軍北上襄陽?!?
文聘點了點頭,穩(wěn)定住心神,他立刻喝令道:“傳我的命令,令黃欣部務(wù)必攔截住北上曹軍!”
漢軍在宜城縣以北三十里處有一座軍營,駐軍有一千人,由牙將黃欣統(tǒng)帥,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可以稍微耽誤曹軍北上的時間。
就在這時,甘寧及太守蔡琰等人也紛紛趕到了,甘寧已了解了情況,他是漢軍的水軍都督,漢水防御就是由他負責(zé),甘寧對漢水目前的防御了如指掌,甘寧已經(jīng)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了,一定是曹軍鉆了漢水巡哨間隔過長的空子,從宜城縣渡江了,整個漢水中段有三處渡江點,宜城縣是第一處。
甘寧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想到的不是襄陽,而是江夏,目前江夏只有一萬五千軍隊,分布在武昌、柴桑和漢口,一旦曹軍殺向江夏,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急忙上前對賈詡道:“江夏危急,卑職必須要立刻率領(lǐng)水軍南下,摧毀曹軍所有的戰(zhàn)船和渡江浮橋,請軍師下令!”
賈詡略略沉吟一下道:“樊城這邊也需要留下水軍,只須部分戰(zhàn)船趕往宜城縣,摧毀曹軍渡江浮橋即可,另外,甘將軍可命令所有江夏水軍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隨時巡防江面?!?
“可是我很擔(dān)心曹軍會進攻江夏,江夏是我們起兵之地,防御比襄陽薄弱,萬一”
不等甘寧說完,賈詡便笑道:“曹軍若要進攻江夏,那就是又一次赤壁大戰(zhàn)了,放心吧!這次他們不會進攻江夏,肯定是攻打襄陽,甘將軍不必擔(dān)心?!?
“卑職明白了!”
甘寧抱拳行禮,“卑職這就率戰(zhàn)船趕去宜城縣。”
甘寧匆匆下城去了,這時,賈詡又對蔡琰道:“曹軍應(yīng)該剛剛到宜城縣,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趕到襄陽,請?zhí)亓⒖虒⒊峭怆y民和鄉(xiāng)民轉(zhuǎn)移進城,要快,雜物丟棄,保命第一重要!”
蔡琰點點頭,轉(zhuǎn)身和董允向城外趕去,賈詡又對文聘道:“如果甘將軍能及時摧毀曹軍過江浮橋,或許問題還不會很嚴重,但無論如何,我們要做最壞打算,文聘將軍可立刻部署城防,另外派一部分軍隊出城協(xié)助城外難民撤入城中,能拿走的物資盡量撤回來吧!”
賈詡長長嘆了口氣,他們都有點對曹操輕敵了,導(dǎo)致出現(xiàn)這么嚴重的后果,他賈詡要承擔(dān)主要責(zé)任,想到這,賈詡又對文聘道:“我會向州牧稟報此事,承擔(dān)一切責(zé)任,文將軍請盡力而為吧!”
文聘默默點頭,這件事他也有責(zé)任,甘寧也有責(zé)任,只是文聘沒有多說,立刻轉(zhuǎn)身去城頭部署防御了。
這時,襄陽城的三萬守軍全部動員起來,襄陽城警鐘聲大作,一隊隊士兵飛奔跑上城頭,兩萬軍隊迅速應(yīng)急,部署在各個防御點。
南城門也已開啟,數(shù)千難民驚恐地從城外蜂擁而入,他們的大部分財物都丟在大帳內(nèi),很多人手中只拿著一只包裹,呼兒喚妻,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城門處的場面十分混亂,連維持秩序的士兵被沖擠得手忙腳亂。
而城外的江面上,上百艘戰(zhàn)船滿載著兩千水軍離開了襄陽江面,一艘艘戰(zhàn)船拉起風(fēng)帆,列隊向宜城方向疾速駛?cè)?
在江北的樊城碼頭上,曹操負手站在一座高臺上,注視著江對岸的局勢變化,此時他已經(jīng)看見了沿江烽燧上的報警烽火,也隱隱聽見了從襄陽城傳來的警鐘聲,曹操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漢軍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難道沒有戰(zhàn)船就不能渡過小小的漢水嗎?這可不是長江。
旁邊次子曹彰低聲道:“父親,兒臣考慮如果進攻江夏,或許收獲更大一點,畢竟襄陽城城池高大堅固,又有兩萬軍隊駐守,要攻破它不容易。”
曹操搖了搖頭,“這個問題為父考慮過,我們可以攻破夏口,甚至還可以攻下武昌,收獲是不小,但畢竟江夏已經(jīng)不是劉璟的軍政中心,地位比不上襄陽,一但襄陽形勢危急,漢軍無論如何會回師來救援,而且軍隊太深入江夏,我們沒有水軍支援,恐會有失,還是在襄陽便于我們接應(yīng)。”
其實曹操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就是這次進攻荊襄比較倉促,他遠遠沒有準備好,憑張遼的幾萬軍隊是攻不下整個荊州,更何況他這次戰(zhàn)役的目的只是為了牽制西線漢軍。
想到這,曹操又瞥了一眼兒子,見兒子眼中充滿了出戰(zhàn)的渴望,曹操便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總有一天,我們會橫掃南方,統(tǒng)一天下,但還不是現(xiàn)在,希望將來到了那一天,你能替為父攻城略寨,擊潰漢軍主力,立下不世偉業(yè)?!?
曹彰明白父親的意思,不讓自己參加這一次大戰(zhàn)了,他心中十分失落,只得點點頭,“兒臣也盼望那一天能早日到來!”
張遼率三萬曹軍渡過漢水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攻克了宜城縣,奪取了存放在縣城倉庫內(nèi)的兩萬石糧食。
張遼便以宜城縣作為這次進攻襄陽的根基,命副將于禁率五千人駐守宜城縣,他則親率兩萬五千人繼續(xù)向北進發(fā)。
此時,天剛麻麻亮,長約十幾里的曹軍在宜城縣以北的官道疾速向襄陽方向行軍,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麥田已長出新芽,很多農(nóng)民天不亮便在麥田里勞作。
曹軍大隊的經(jīng)過使這些農(nóng)民紛紛放下鋤頭,驚恐不安地注視著這支突然出現(xiàn)的軍隊,他們顯然不像是漢軍,但人們怎么也想不到曹軍會在荊州腹地出現(xiàn)。
不過,還是有一些機靈的農(nóng)民丟下鋤頭,向家中飛奔而去。
前面不遠處有一片村落,約百十戶人家,叫做蔣里,以蔣姓人家居多,這時一名騎兵奔至張遼面前,低聲說了幾句。
張遼一怔,臉上出現(xiàn)怒容,他催馬向村落奔去,百余名親衛(wèi)騎兵緊緊跟隨著他。
在村邊一戶人家前,數(shù)十名曹軍士兵將大門包圍,在他們中間跪在五名曹軍士兵,手被反綁,垂著頭,個個惶恐不安。
這時,有士兵高聲道:“將軍來了!”
曹軍紛紛閃開,張遼催馬奔來,他翻身下馬,陰沉著臉走進院子,這是一戶殷實人家,有谷倉和兩頭牛。
院子里躺著五具尸體,一個老人,一對中年夫婦,兩個年輕的少女,看得出兩個年輕少女被糟蹋后勒死,中年女人也有被侮辱的痕跡。
房間里被翻得亂七八糟,到處是大片血跡,值錢的東西都被打成包裹。
張遼霍地轉(zhuǎn)身,快步向大門走去,五名曹軍士兵是先到的巡哨,由一名屯長率領(lǐng),他們路過這戶人家,生出了歹意。
張遼一言不發(fā),揮鞭向他們五人臉上、身上猛抽,嚇得五人拼命磕頭求饒,“將軍,饒了我們吧!再也不敢了?!?
為首屯長磕頭道:“將軍,我是子廉將軍同鄉(xiāng),請將軍看在子廉將軍的面上,饒我這一次。”
子廉將軍就是曹洪,張遼見他搬出曹洪來壓自己,心中更加惱火,這時,副將李典也趕到了,他連忙給張遼使了個眼色,張遼卻不理睬,回頭對親兵喝令道:“將這五人斬首,人頭傳令三軍,膽敢再搶掠民財、奸淫婦女者,以此為儆!”
“將軍饒命!饒命啊!”
五名士兵拼命求饒,親兵們?nèi)缋撬苹⑽迦送狭讼氯?,這時,曹軍士兵將這一帶的里長和十幾名老人帶了上來。
里長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后面的十幾名老者都和他一樣低頭不語,眼睛里卻充滿了憤恨。
張遼心中嘆了口氣,對眾拱手道:“請各位見諒,張遼治軍無方,以至發(fā)生這種慘事,五名兇人我已下令斬首,請各位鄉(xiāng)親放心,曹軍不會再侵犯平民?!?
很快,五名曹軍士兵的人頭被送上來,張遼命人給當?shù)卮迕袢ナ颈姡麆t翻身上馬,催馬向官道而去。
李典也催馬趕到張遼身邊,嘆口氣道:“那名軍官既然已經(jīng)說出來了,文遠為何還要殺他,這不是白白得罪了人嗎?你也知道,那個人很不好說話。”
李典不提曹洪的名字,他相信張遼明白他的意思,張遼勒住戰(zhàn)馬,冷冷道:“劉璟尚知道將十幾萬士兵放回,收買北方人心,難道我們這些為人臣就可以隨意毀掉丞相的名聲嗎?”
說完,他不理睬李典,催馬向隊伍前面奔去,李典望著他奔遠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為一件小事得罪曹洪,何其不智也,文遠未免有點認真過頭了。
曹軍繼續(xù)北上,很快,他們便遇到了第一個阻礙,一支駐扎在宜城縣以北約三十里外平安鎮(zhèn)的軍隊。
平安鎮(zhèn)距離襄陽約百里,這里是兩條官道的交匯處,一條官道去江夏,一條官道則通往南郡,正是地理位置重要,漢軍便在這里駐扎了一千人。
軍營是一座占地約二百畝的軍寨,高兩丈,修筑得十分堅固,主將黃欣是黃忠族侄,年約三十余歲,和伯父黃忠一樣,使一桿金背虎牙刀,作戰(zhàn)勇烈,在漢軍中頗有名氣。
他已得到文聘的緊急命令,命他死守營寨,務(wù)必拖住曹軍,盡量為襄陽備戰(zhàn)贏得時間。
黃欣手執(zhí)刀柄站在寨樓之上,他已經(jīng)看到了遠方黑壓壓殺來的曹軍,他將刀柄重重一頓,大聲喝道:“大丈夫戰(zhàn)死沙場,何足惜哉!兒郎們隨我血戰(zhàn)曹軍,絕不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