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 我喜歡你。晴子,我喜歡你。晴子,我喜歡你……
深夜時分, 晴子驚醒, 嚯地從牀上坐起來, 煩躁地抓抓頭髮, 頭痛得快要裂開。部長說他喜歡她……天吶, 誰來敲暈她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過去一年,他對她是很好, 好到讓她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可她從沒往那方面想過。他是那樣天人般的人物, 怎麼會喜歡上她這樣平凡無奇的女孩子?!
她內心的震驚, 不比當初殺生丸要她做他女朋友時少。這個世界瘋了, 還是他們都不正常了?爲什麼他們會喜歡她啊?!流川楓也是,直到現在她還是完全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他就顧左右而言他,盡力迴避。
不是她矯情,她真的是太意外了,意外到不覺得有任何欣喜之情。她只覺苦惱,怎麼辦, 以後該怎麼面對部長?
熟睡的櫻乃囈語了一句什麼, 晴子回神, 望著窗外迷濛的夜色, 撥了個電話給流川楓。
“楓,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шωш● tt kan● c o
流川楓呆了呆, 即使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刻,晴子也沒有這麼親暱地叫過他的名字。她的聲音輕柔軟糯,帶著脆弱。
他握著手機沒有說話,身邊的隊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快點換衣服,一會兒要上場了。”
晴子也聽到了這句話,不等流川楓回答,匆匆說了句比賽加油再聯繫就掛了,然後躺在牀上望著天花板,思緒混亂,意識逐漸混沌。
翌日九點多,她被朋香的大嗓門吵醒。
“下雪了——快起來看啊,下雪了——”
不過一晚的工夫,世界忽然變成一片白茫茫。朋香和櫻乃穿好衣服,瘋了似的跑下樓去玩雪,晴子看著她們的笑臉,心情也跟著好起來。拋開各種繁雜的思緒,她衝下去跟她們一起打雪仗。
這一打就沒完了,到了教室被人扔雪球,去食堂吃飯被人扔雪球,就連因期末考試到來而暫停訓練的網球部衆人也聚集在一起準備打一場轟轟烈烈的雪仗。
“天吶,大家都瘋了嗎?”望著四周滿身雪碎笑容卻很燦爛的衆人,晴子歎爲觀止。
櫻乃鬼鬼祟祟地走過來把一團雪塞進晴子的衣領裡,嚇得她驚聲尖叫:“啊——櫻乃,我要殺了你——”
隨手撈起一把雪搓成球,不客氣地砸回去,櫻乃機靈一閃,打中了她身後的朋香。朋香摸摸臉上的雪水,陰笑連連:“敢砸老孃?!活得不耐煩了你——”
“救命啊——”晴子大笑著一邊飛奔逃竄一邊求饒,朋香不屈不撓地追過來,“看我的連環雪炮——”
眼看一顆又一顆雪球就要砸在身上,有人朝她走了過來,晴子沒看清來人的臉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後。
“噗——噗噗——”雪球落在人身上的聲音。
那人僵了僵,卻立在原地,沒有移開步半分,生生受了那些雪球的攻擊。晴子躲在他身後,手中還抓著他的衣袖,望著他的背,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了。
她有些尷尬,想要若無其事地閃人。朋香卻故作無辜地舉起了雙手,訕笑著對擋在她身前的手塚打了個招呼:“嗨,部長……你怎麼回學校來了?”
“回來考試。”手塚淡聲說,拍了拍身上的雪屑,回頭問晴子,“你沒事吧?”
“沒事……”晴子有些愧疚地看著他,指指他的頭髮,“這裡還有雪花……”
手塚低下頭又拍了拍頭髮。
“還有這裡……”晴子說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拍掉他眉的雪,卻在觸到他眉心前突然回過神來,愣了一下,飛快地收回手。
手塚漆黑的眸子無聲地凝望著她。
周圍衆人在雪地裡瘋狂地笑鬧著,晴子卻覺得那一切嘈雜聲都在漸漸遠去,彷彿幻聽。這個雪白的世界似乎只剩下她和麪前這個面容沉靜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手塚眉上的雪已經融化成雪水流到他的眼睛裡。他擡起手臂擦了擦,眼睛卻仍然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晴子終於回神,臉上一片熱辣,她尷尬地別開了眼,不知該跟這個昨晚纔跟她告白過的人說些什麼。
“晚上一起吃飯好嗎?”手塚開口了。
晴子無措地望著自己的腳尖,本能地拒絕:“我晚上有事……”
手塚望著她頭頂的發旋,溫和地說:“就算有事也要吃飯吧。”
晴子依然低著頭,不語。
“我昨晚說的話對你造成很大困擾嗎?”手塚艱澀地問。
晴子擡頭,定定地望著他說:“部長,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手塚的表情黯淡了一下,馬上又恢復鎮靜,“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迴應我什麼,更不想影響你的生活,昨天對你說那些話,完全是因爲……我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聽到他清冷的聲音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四個字,晴子想起他昨晚熾熱的擁抱,臉馬上就紅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在那一瞬間突然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如果你覺得困擾,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部長向她表白哎!不是阿銀,也不是櫻木,是部長哎……
晴子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阿銀,櫻木,和部長,他們的表白有區別嗎?
腦子瞬間亂成一團漿糊,晴子有點頭痛,不敢看手塚的臉,她說:“我想回宿舍了……”
手塚沒有攔她,木然地看著她慢慢走遠。
被討厭了嗎?
昨晚爲什麼要那麼衝動說出口呢?從此以後,不僅自己痛苦,她也尷尬,何必呢?
可是,手塚並不後悔。他的感情已經滿得溢出來了,再剋制自己,他真的就要溺死了。
如果她因此疏遠他,這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再也不用再她面前僞裝,再也不用跟自己玩拔河比賽,再也不用自己折磨自己。
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心爲什麼這麼痛呢?
痛快的雪仗過後,是瘋狂的惡補功課時間。這一學期,晴子他們專業的課程很多,知識系統龐雜,很難弄懂。她之前爲了爭取交換生名額,花了太多時間在各種活動上,臨到期末開始才發現自己該記得沒記住,該學的沒學通。
無奈,只得日日夜夜匍匐在自習室裡,臨時抱佛腳。
和中學時代不同,她越來越煩唸書這件事,總覺得學習跟興趣完全無關,只是爲了完成任務而已,越是這麼想越是煩躁,成績越是直線跌落,越是沮喪地不想念書。
去年兩個學期,她都沒有拿過獎學金,這對於從小被家長老師誇讚的晴子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特別說聽說麻裡在學校年年都拿特等獎學金之後,她更頹了,握緊了拳頭準備在自習室裡浴血奮戰,誓死要拿一次獎學金。
打了雞血似的狂K兩天三夜,她身心俱疲,累得趴在教室桌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人推了推她的胳膊,晴子擦著嘴角漏出來的口水迷糊地睜開眼,頓時嚇了一大跳,爲什麼這麼黑?
“別慌,已經十點了,整棟樓都關燈了。”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晴子疑惑地叫了句:“部長?”
手塚輕輕應了一聲,催促她道:“快收拾東西,一會兒要關門了。”
“喔……”
收拾好東西,兩人並肩走出教室。四周的暗黑讓晴子覺得心慌,舔了舔乾澀的脣,小聲跟手塚說話:“部長,你也上自習?”
“嗯。”
“你們大四了還要期末考試哦?”
“嗯。”
“實習怎麼樣?”
“還好。”
晴子有些怒了,要不要都回答得這麼簡要啊?!
正要張口說話,忽然北風自一扇沒有關牢的窗子吹了進來,詭異地咻咻作響,嚇得晴子面無人色,條件反射地抓住了手塚的衣角。
手塚回頭看著她。雖然在黑暗中,晴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看到他眸子裡那星星點點的璀璨亮光。她有些尷尬,知道自己不該做這樣曖昧的動作,卻因爲驚懼不敢放手。
“那個……部長你別誤會,我這個人比較沒有安全感,在停電的時候,下樓梯的時候或者過馬路的時候都有拽著身邊某個人的習慣,沒有別的意思……”晴子艱難地解釋道。
手塚沒說什麼,步伐平穩地帶著晴子朝前走去。
一直到兩人到達教學樓門口的路燈下,兩人都沒有交談。手塚肩下夾著一本書,雙手插在褲兜裡,神色淡淡地望著地上橘色的燈光,與晴子保持了半個肩頭的距離。
晴子偷偷瞄了他一眼,想說不用送她回宿舍了,又怕他誤會她刻意迴避他,她想說點什麼打破寂靜,然而又覺得說什麼都是不安全的,索性緊緊閉著嘴巴不發一言。
快到宿舍樓下時,晴子的手機在包裡響了。她以爲是流川楓,對上到手塚情緒複雜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迅速地垂下眼眸。
手忙腳亂地找出手機一看,卻是玲打來的。
“親愛的,我回國了~~”
晴子又驚又喜:“真的?你現在在哪?”
“纔到家呢,你要不要過來啊?”玲似乎很開心,“我給你買禮物了喔,想要的話就快來我家。”
“現在都這麼晚了……我明天再去吧,要不你來學校看我也行。”
玲大笑:“你是怕看見我哥哥嗎?”
晴子乾笑兩聲,不答話。
“我不管,你不馬上來我家的話就別想見到我了!”玲霸道的大小姐脾氣又來了。
晴子頭痛地找藉口:“不要這樣嘛,現在都這麼晚了,哪有車啊……”
“我叫哥哥去接你,就這樣!”玲說完,不給晴子反抗的機會就掛了。
晴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對沉默站在一旁的手塚說:“部長先回去吧,我等人來接我去玲家……”
“我陪你等吧。”手塚說著,右手指向不遠處的校內餐廳,“我們去喝點東西吧,站在外面吹風會感冒的。”
晴子無法拒絕他的好意,只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