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田龍彥家出來, 晴子回家收拾好行李坐車去學校。坐在公車上,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飄在半空中,沒有真實感, 連手塚什麼時候上車坐在了她身側的位置都不知道。
手塚看一眼她注視著窗外的呆滯表情, 輕聲問:“你在看什麼?”
晴子緩緩回頭, 驚恐地看著他。
手塚被她看得心底發毛, 一頭霧水地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晴子使勁搖頭:“沒有……”
“那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沒什麼, 只是很驚訝又跟部長在車上偶遇了,呵呵,好有緣喔……”晴子乾笑。
手塚看她一眼, 不置可否,問她:“暑假過得開心嗎?”
“挺開心的……部長呢?”
“還好。”手塚表情淡淡。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網球比賽的事, 陷入了沉默。晴子偷偷打量手塚的臉, 猜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她以前一直以爲冰冰是女孩, 還想象過她長大後變成大美女的樣子,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她”就是現在坐在她身邊的部長。
晴子的腦海裡, 大美女的臉和部長的重合在一起,她忍不住吃吃笑出來。
手塚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怎麼了?”
“沒事,沒事……”晴子捂嘴,仍然掩不住笑意。
手塚疑惑地看著她,表情有些無奈, 又帶了點寵溺。那雙安靜漆黑的眼眸, 彷彿是一汪瀲灩的湖水, 無聲地流淌著某種晴子看不懂的情緒。他們肩靠肩坐著, 晴子聞到他身上清新的檸檬香, 覺得很愉快很輕鬆。
公車在學校門口停下,手塚幫晴子拿了行李, 送她回宿舍。晴子連忙說:“不用了,只有一個箱子而已,我一個人拉著走就行了?!?
“到了宿舍樓還要提上去?!笔謮V拉著她的行李箱走在前方,回頭淡聲說,“走吧。”
“部長,謝謝你?!鼻缱痈纤?,爲他的體貼誠心誠意地道謝。
“不用這麼客氣。”手塚的聲音很淡,帶了一點惆悵。
她怎麼總是跟他說謝謝呢,這麼客套,這麼疏離。而自己,又爲什麼要一再推翻自己的決心,總是不能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部長,你心情不好?。俊鼻缱优ゎ^望著手塚。
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手塚的胸口越發悶,輕聲應了句:“沒有?!?
“真的沒有嗎?”
“沒有……”
“可是你的眉毛都皺在一起了……”
“……”手塚飛快舒展了眉頭,若無其事地說:“大四要去實習,球隊事情也多,所以有點煩心。”
“部長要去哪裡實習?”
“天生集團?!?
“……”晴子的嘴巴張成了O字型。部長要去殺生丸公司實習?。。。。?!天吶?。。。。。?!
手塚有點好笑:“這麼驚訝?”
何止是驚訝,是宇宙超級無敵震驚纔對……
晴子艱難地合上嘴,嚥了咽口水:“部長在哪個部門實習?”
“營銷部?!?
“營銷部啊……應該不經常碰到高層吧?”晴子惴惴地問。
手塚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輕笑道:“天生集團能有現在這個規模,殺生丸必定很有過人之處,他不會因爲那種私事爲難我的,放心吧。”
晴子可放不了心!想當初,她找手塚假扮她男朋友一起出現在殺生丸面前時,殺生丸的眼神裡那寒冰,那殺氣啊……雖然說自上次商場偶遇後,他再也沒找過她,應該是對她沒什麼想法了,可是難保他不會把追不到她的怒氣撒到無辜的部長身上啊……
晴子一宿舍得馬上打電話給玲,讓她打聽一下營銷部的事,找人罩著部長。
玲很無語:“我哥最近忙翻了,在天上飛來飛去,可能一個月都見不到手塚學長一面……”
“那敢情好嘿。”晴子巴不得殺生丸和部長永遠碰不上面。
“我說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哥和手塚學長又沒有深仇大恨……”玲停頓了一會兒,尖叫一聲,“等等,前陣子你說你有男朋友了,該不會就是手塚學長吧?!”
“不是啦……”晴子無奈地把她和流川楓的故事又倒騰了一遍。
玲唏噓:“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專一這麼癡情的孩子啊……”
“去,我一直都很專一很癡情好不好!”晴子想到流川楓,心裡一陣甜蜜。
“哎,我可憐的哥哥啊……難怪他最近變身成了工作狂,原來是傷心斷腸,才寄情於工作啊……”玲開玩笑道,語氣中卻透出一些酸溜溜的味道。
“……別說得你哥哥多喜歡我似的,他根本就是因爲你才追我的好不好!”晴子連忙撇清,“而且他是集團總裁,當然要努力工作啦……”
玲沉默幾秒,嘆口氣幽幽地說:“我哥哥真可憐……你竟然都不相信他喜歡你?!”
“……你哪隻眼看出他喜歡我了?”晴子翻了個白眼,莫名其妙地跑來追她,霸道地搶走了她的初吻,逼她一起吃飯看星星,然後又突然玩失蹤……
晴子就沒見過比他更變化無常的人了,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她也不想去搞懂。一個流川楓已經夠她頭痛的了。
“哥哥他……唉,算了,你現在都有男朋友了,說那些也沒什麼意義?!绷岬卣f。
晴子連忙趁機轉移話題:“你最近還好吧,暑假怎麼也不回家?”
“呵呵,我去旅遊了?!?
“和誰?。俊鼻缱雍攘丝谒?,隨口一猜,“白童子嗎?”
“是啊,除了他還有三個帥哥,七寶,草太和琥珀?!?
“……你們一女四男……玩NP?”
“NP?不錯,我喜歡,我會考慮的,哈哈——”玲豪邁地大笑。
晴子黑線:“玲,你變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明明是個很有氣質的冰山少女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變得越來越像朋香……”
“靠,像老孃怎麼了?!”朋香剛好提著行李進屋,怒氣衝衝地叉著腰怒視晴子。
“像您很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晴子連忙諂媚地獻上哥哥從外地帶回來的特產XX燒鵝,“姑奶奶,請笑納?!?
“哼,你以後再敢在老孃背後說老孃壞話,打瘸你的腿!”朋香狠瞪晴子一眼,撕下一條鵝腿吃得嘛香,另一條腿扔給櫻乃。
櫻乃笑笑,一言不發地把鵝腿塞給了背後的男生。
晴子這才注意到,屋子裡來了一個帥哥!
真的是個帥哥,長髮飄飄,面色冷峻……他注視著手裡的燒鵝喃喃自語:“燒鵝啊,還不錯,不過我不太喜歡吃鵝腿的……偶爾吃吃還可以,經常吃就膩味了……燒鵝還是R市城東XX那家比較正宗……好久沒去過R市了,不知道現在的車票要多少錢了,其實我很討厭坐汽車的,可是坐火車又有很多人……”
晴子驚愕地看看他又看看櫻乃:“這人誰???唐僧嗎?”
櫻乃抿嘴笑:“外號唐僧,大號伊武深司?!?
晴子曖昧一笑:“喔喔,某人變節有新歡了?”
櫻乃馬上臉紅起來:“別胡說,他是來找龍馬的,在校門口碰見我們幫忙提行李上來而已……”
“真的?”晴子狐疑地看向朋香。
朋香受不了地翻個白眼:“思想給老孃純潔點!”
嗚,她怎麼就不純潔了!晴子又瞥了眼還在跟鵝腿對話的帥哥,腹誹道,真是很帥啊,跟櫻乃好配……
“喂喂,晴子——你死了嗎——”
手機中傳來玲暴跳如雷的聲音,晴子這纔想起自己還在和玲打電話,賠笑道:“姐姐,小女人雖死,幽魂還在……您繼續說您和四美男的NP歐洲遊,小的洗耳恭聽……”
玲忍俊不禁:“晴子,你變壞了,比朋香還壞……”
“不不不,還是朋香姐姐比較壞,我不敢跟她老人家比?!鼻缱渔倚Φ馈?
朋香馬上又氣又笑地撲上來:“剛剛我說什麼來著,再說我的壞話就打瘸你的腿……看在你還要去美國看你男人的份上我就不殘害你身體了,舍法伺候吧……”
說完,作勢就要剝晴子的衣服。
晴子大叫:“不要啊,這裡有男人……”
“我走了,你們繼續?!币廖渖钏静焕⑹且姂T大場面的,臉不紅心不跳地轉身走了,人是走了,喃喃自語聲卻不斷地從門口飄進來,“是不是女生都這麼聒噪呢,嘻嘻哈哈的……橘杏好像也很吵人,說起橘杏好久沒看見她了,部長說她今天來了Y市,也不知道會不會來找我……不過最好還是別來找我,不然又要破費了……”
晴子和朋香,櫻乃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晴子笑得臉都酸了,對玲說:“我們要搞衛生了,改天再跟你聊咯?!?
“好……唉,我也好想和你們一起搞衛生……”玲有些難過。
晴子可以想象她在英國是多麼寂寞,想起她生病的模樣,一時傷感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玲反過來安慰她:“安啦,我有四美男作伴。”
“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櫻乃和朋香也跟玲講了幾句才掛斷電話,三人把宿舍整打掃乾淨,準備去吃晚飯。下了宿舍樓,晴子突然想起自己說過要請手塚吃晚飯的。
看看錶,已經快七點了。晴子苦著臉問朋香:“你說部長會不會以爲我耍他?”
“嘿嘿,活該?!迸笙阈覟臉返?。
櫻乃比較善良,提醒她說:“趕快給部長打個電話道歉吧?!?
晴子如夢方醒般飛快掏出手機打給手塚,嘟了一聲他就接了。
聽到那聲清淡的喂,晴子馬上連珠炮似的說:“部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都怪我記性差,跟室友們聊起來就忘了吃飯這回事了,部長大人明鑑我真的不是耍你的……”
“沒關係?!笔謮V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清冷,讓人聽不出情緒。
晴子繼續道歉:“部長,真的很對不起……”
手塚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開口道:“真的沒關係?!?
對不起,謝謝。爲什麼總是重複這些字眼,難道她和他,就沒有別的可說的了嗎?
察覺到手塚的冷淡,晴子小心翼翼地說:“那……我改天再請部長吃飯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不用了,我最近都很忙,可能沒什麼時間呆在學校。”
“喔……”
晴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部長對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好像變回大一剛認識他那陣子,那麼冷漠,那麼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