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姐一貫挺疼這個徒兒的,也就輕而易舉地信了。”
“季司姐心灰意冷,無心修煉。我大哥在那之前不久受傷在百毒閣換過藥,她就用那上面的血混了各種東西,弄出了裂心水。”
說到這裡,季歡頓了頓,道:“這也就是裂心水的源頭,它是我季司姐所煉。”
姬無曲默然沒有言語。
他們的情況同她和師父很像,互相愛慕又互相不敢開口,有了猜測也不敢去相信。
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直接給他們隔成了兩個世界。
所幸,最後他們那層窗戶紙破了,他們在一起了。
而季司和雲之揚彷彿就沒那麼幸運了。
可能在許多人看來,他們太過懦弱,太過沒有膽氣。不過是一句我愛慕你麼,怎麼那麼難出口呢。
她卻是明白,先開口的那個人真的很難。
愛之愈深,就會越小心翼翼,唯恐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那兩個人情感之路已經走得夠慢了,還摻了一個攪屎棍子,事兒黃了也能理解。
她也大體明白,裂心水之所以叫裂心水。不是因爲它中毒之後的效果,只是當時季司的心情。
這時,季歡又道:“中了裂心水之毒的人會如何,你也清楚。那個人所言的我大哥成親之日到了,我季司姐便讓那人帶賀禮的時候捎個話去。”
“季司姐的意思就是要我大哥馬上去百毒閣找她,不然她便服毒。”
“那人就去了。她到了雲光殿之後自然的沒有婚禮。她拿了一罈帶藥的酒,害我大哥和她……”
“也怪我當時不再閣中,不然……多我一個人可能事情也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姬無曲聽著,也不由得默嘆一聲。
約莫季歡所講的這天,便是大變故的那天罷。
季歡瞇了瞇眼睛,眸子裡掀起了波濤。
即便過去了萬年,提到這事的時候他依舊控制不住情緒,可想當年這件事對於他們三個人的影響有多大。
季歡又道:“第二日,我大哥發現了這些,怒火
燒起來直接把那個女人打成重傷,扔出了雲光殿。”
“他覺得自己背叛了季司姐,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給她傳音,卻也終是開不了口。”
“最後,他去閉關了。”
“那個女人知道我大哥會怒,只沒想到他會怒成那個程度。那天晚上我大哥喊的一直是‘季司’,她便也知道了,其實我大哥也是愛慕她師父的。”
“被扔出去之後她羞怒又加上嫉妒,便給我大哥傳音,把季司姐讓她傳話的事說了。”
“那時,早已經過了季司姐的期限。我大哥給她傳音,當然得不到回答,他怒火中燒,又加之正在修煉……直接釀成了大禍。”
“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後,我大哥所在的密室裡,只剩了一堆亂肢殘骸和乾涸的血。”
“世人知我大哥閉了兩個月關,還以爲他是在進階,也以爲他的死是進階失敗而死的,他們也以爲我發現的那天是我大哥的死期。”
“其實,他早已經死了兩個月了。”
“我查到我大哥閉關之日那個女人曾經來過,便找到了她,從她嘴裡撬出了這些來龍去脈。”
“她當時已經有了身孕,畢竟是我大哥的骨血,我沒殺她,只是給她餵了個毒。”
“那種毒十個月後發作,她會全身潰爛而死。”
姬無曲已經沒了感想,她不知到底該想些什麼。
別人的事她一般不大關心。然而這次,她卻聽得心底微涼……可能,是因爲那兩個人的情況同她和師父太像了些。
說真的,多了一個攪屎棍子橫在中間,挺噁心的。
虧了她的情敵有素質。
虧了他家師父機智,把一切都挑明瞭。
這時,只聽季歡又道:“我去了百毒閣,季司姐已經沉眠。”
“她可能只是想在我大哥所謂的成親之日把他叫回來,和他坦明。卻不料我大哥他……”
“他沒去成,季司姐不知他已死,便賭氣,真的把毒服了。”
“她其實並沒有把事情做絕,她留了解藥在身旁。”
“然而同我大哥一樣,她閉關的地方也沒有人敢去打擾。憑她的修爲,其實一個月左右都是有救的……可惜,我去晚了。”
“其實……我去早了也沒有什麼用,因爲季司姐那時情緒不穩,煉毒時出了岔子。那解藥,得提前服才行。”
原來,解藥提前服這個事不是煉毒之人故意的,它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而已。
不過兩個月,人已經沒救了……就算解藥不是提前服的也沒辦法。
“其實,那個解藥裡其他東西都沒什麼用,主要還是我大哥的血。”
“後來,我多處尋找打聽,才得出一種服毒後能解毒的辦法,就是救伏雙的這種。”
“季司姐當時煉的毒很多,解藥卻不多。況且知道這東西需要提前服的人也少,故而中了招的一般都得死。”
所以說,毒藥和解藥的成分裡都有云之揚的血。萬年來再厲害的毒師也沒聽說誰再把裂心水煉出來,約莫也是因爲他們猜不到這裡頭擱了當時雲光殿主,堂堂尊者的血罷。
裂心水那麼難得,約莫也是在此了。
沒人再煉出來,只有靠萬年前的那些存貨,可不是珍稀麼。
就算有人拿其他尊者的血,想煉出來也是難。因爲誰也不知道季司那個小失誤發生在哪,誰也就沒辦法再煉出什麼需要提前服的毒藥來。
她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爲什麼雲之揚的血可以做解藥用,卻不料聽了這麼一個曲折悲慼的故事。
季歡說到此時,掃了一眼旁邊默然不語面無表情的赫連,又不著痕跡地回過頭來,道:“我同你說這些,除了想讓你知道爲何血能解毒外,也想讓你聽一聽這件往事。”
他這句話像是在同無曲說,也像是在赫連說。
他道:“引以爲戒。”
赫連依舊沒有表情,倒是姬無曲點了點頭,道:“恩。”
她和師父,又同他們不同在哪裡呢。不同在少了個攪屎棍子,不同在師父開了口。
她不但要對已經發生的事感到幸運,也要因這個故事對沒發生的事多些考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