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既然這麼說,那便真的是妥了。
再後來,他們便被帶到了一處客院。敘天照有心,特意爲(wèi)他們挑了個安靜些的地方。
客院很大,裡面房間很多,非宮就歇在其中一間裡頭。
姬無曲只聽說了她家大徒弟傷重,卻從沒有想到會重成那個模樣。
他渾身是傷,一層一層棉布裹上去,直接布了他滿身。根本不需要再穿什麼衣服,他便已經(jīng)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這是外傷,更嚴(yán)重的還是內(nèi)裡。
聽說他全身經(jīng)脈纏繞滯塞,還有許多斷裂之處,故而不能再提氣。就算他能醒過來,已有的修爲(wèi)也因此無法施展。
這些還不算最嚴(yán)重的。
最嚴(yán)重的是他的手筋和腳筋。
醫(yī)修說,他全身經(jīng)脈本就都有些損傷,手腳尤甚。那時候他能起身走路都肯定有困難,就算能走也要忍受極大的痛苦,結(jié)果他還揹著人跑了很遠(yuǎn)的路。
醫(yī)修還說,他這樣強(qiáng)撐著能跑到這裡可以說全部是在靠意志堅持著的,也絕對是是創(chuàng)造了個奇蹟。
不過這個奇蹟是有代價的。
所謂“拼命”二字安在他身上都顯得有些蒼白。他這麼硬拼著跑了老遠(yuǎn),身子沒有散架已是幸事。
說幸卻也沒有多幸,因爲(wèi)他手筋腳筋沒能保住,斷了。
醫(yī)修說他這手筋腳筋是走到徵劍閣大陣跟前斷的。
他可能是到了徵劍閣,意識鬆懈了些,腳筋手筋又在這時齊齊斷裂,他才撐不住倒下。
手腳和全身的疼痛也因爲(wèi)意識鬆懈了之後全部顯出來,也就是說非宮應(yīng)該是疼暈的。
好些的事是人家徵劍閣救人沒有遺餘力,他估計有個十天半拉月便能轉(zhuǎn)醒。
不好的事就是他就算醒了,估計也不能下牀走路,就連喝口水都成問題。
姬無曲當(dāng)時看著到底是心疼。
他全身是傷,還只能那麼幹看著,碰也碰不得。
非宮的臉一直顯得很乖巧,此時閉著眼睛顯得更甚。他眉頭沒有皺著,顯得很放鬆,看上去像是把她家小師姐送到地方的那種安心表情。
只不過他長
長的睫毛時不時地抖一下,像是在夢中察覺到了疼痛。
姬無曲就一直坐在他牀頭看著他。說是碰不得,但她忍不住,就揪著他手上纏的棉布,只等他什麼時候睫毛抖一抖,她就把止疼的彈藥送到他口中。
最後她是不知不覺守在她家大徒弟的牀頭睡著的。
再醒過來時,便是現(xiàn)下。
一睜開眼,姬無曲只見到透過窗子透進(jìn)來的月光。
其實她夢裡頭夢見的還是非宮那滿身的傷。但畢竟睡了一覺,雖然對她家非宮的心疼情緒沒淡多少,但到底也冷靜了些。
畢竟非宮能醒,小師姐也能醒,那就已經(jīng)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於非宮的身子麼,人家死人都能復(fù)活,她家非宮還活著,總歸會有辦法的。
姬無曲張著一雙眼睛這麼想著,就看著窗子給出了神。
她是側(cè)臥著的,眼睛正對著窗,便也一直沒發(fā)現(xiàn)她腰上橫著的只胳膊。
此刻它慢慢收緊,把她向後帶著貼到一處胸膛前,她才慢慢把心思拉回來。
無曲剛剛轉(zhuǎn)醒,身子還有些麻,此刻被這麼一帶,師父身上的溫度便被她感受得清晰。
她緩緩道:“師父,我睡了多久。”
其實不用師父回答,她也知道時間肯定短不了。
她看非宮那會是白天,又盯著他盯到下午黃昏。而現(xiàn)在是晚上,她肯定不可能只睡了一兩個時辰。
雖然每次睡醒了之後她精神頭都挺足,但她也能感覺出來,她精力還全沒有回過來。
就連每次和她南羌師兄去這處那處玩,回去了之後她還得緩個把月呢,這次在古墓裡折騰了那麼長時間,她恢復(fù)得快了纔不正常。
果然,赫連道:“阿凝睡了一夜一天。”
姬無曲略有無奈地笑笑,轉(zhuǎn)了個身摟住自家?guī)煾福槺隳猛纫舶阉裙醋。袷堑踉诹怂砩稀?
這麼跟師父接觸著,她心裡踏實了些。
她拿鼻尖蹭了蹭他的胸膛,又在裡面深深呼吸了下,直到屬於她家男人的氣息溢滿了她的鼻腔纔算滿足了點。
她把臉貼到自家?guī)煾感厍埃瑔镜溃骸?
……師父。”
“嗯。”
“……師父。”
“嗯。”
“……師父。”
赫連雙腿被她扣著動彈不得,便只用胳膊把她攬得緊了緊,使兩個人接觸得更深些,隨後道:“阿凝有什麼事想說麼。”
姬無曲依舊把頭埋在他懷裡,用懵懵的聲音回道:“沒事,就是叫叫你。”
赫連聞言不由得勾了勾脣角,道:“嗯。”
他知道他的阿凝是心裡頭不踏實,不知該如何是好,才這麼跟他撒嬌的。
不過他還是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
等她在他懷裡蹭夠了,不動彈了,他才把人撈出來,讓她露出個臉。
赫連道:“白天彩羽來過了,給你帶了些東西,現(xiàn)在要吃麼。”
姬無曲這些天都有些沒心情吃東西,可不影響她會餓。
她睡了多久就是多少天沒進(jìn)食,現(xiàn)在也該吃點了,便道:“嗯。”
別事兒都沒弄完呢,她給餓出病來,那可得不償失了。
而且反正吃飯又不是什麼累活兒。
赫連緩緩坐起,把無曲的頭放在他腿上,隨後拿出食盒,挑著一些養(yǎng)胃的東西餵給她。
姬無曲嘴上佔著手也不老實,兩隻胳膊往下伸過去,抱著她家?guī)煾傅耐龋@麼著她才又滿意了點。
她吃完一口東西,戳了戳她家?guī)煾傅耐龋溃骸袄项^兒。”
赫連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
隨後十分正常地繼續(xù)給她喂東西,還順便回道:“嗯。”
姬無曲又吃了一口東西,彎了彎脣角,道:“老頭兒,我愛你。”
赫連的手又頓了頓。
不同的是,這回他明顯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口蜜,估計甜得他心都要化了。
然而人家還能臉不變色地道:“嗯。”
半晌之後,他才問道:“爲(wèi)師很老麼。”
姬無曲差點拿飯嗆著嗓子。
她家?guī)煾妇谷辉诩m結(jié)這個事兒。
她叫老頭兒,其實也不知道是爲(wèi)什麼,她就是想這麼叫,這樣感覺兩個人很近,感覺心裡很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