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符本不想把不開心的事告訴云若雪,可是云若雪一再逼問,軟磨硬泡,他只好妥協。
自從云若雪走后,就下了一場大雨,雪深及膝。萬物覆滅,那晚整個鎮上靜得如同無活物般,黑漆漆的,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枯枝亂顫。本以為只是一個平常的酷寒雪夜,沒想到那一夜的異常平靜卻是一場血頂之災。第二天,整個桃源鎮男女老少無一生還,全被剖了肚挖了心,純白的雪被浸染成了紅色的,觸目驚心的悲慘。
心中的傷仍未撫平,往事重提,云符心依然如錐刺般疼痛,
“你走后,我始終放不下你,于是延著所有你可能去的方向尋找你的下落,就這樣躲過了這場浩劫,可是卻未能見到爹娘最后一眼......”他無法自持,終是淚流滿面。
養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雖然最后養父母為了保命而將她交出去,可是她不怨他們。畢竟,他們給了她十五年的美好時光。聽到這個噩耗,心痛是在所難免的,只是逝者已逝,唯有生者好好活著,才是對逝者最大的安慰。
“哥哥,雖然爹娘不在了,可是你還有我,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妹。”
云符掩袖擦了一把淚,雙眉緊擰,面色凝重的看著云若雪,
“可是,你知道的,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云若雪訝異,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他略微有些尷尬,“我的意思是說,或許我們可以變成另一種更為親密的關系。”
云若雪似乎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垂眸,趕緊叉開話題,
“哥,你怎么會在這個鎮上出現?”
云符眸光一沉,似有所顧忌,微微嘆了口氣,既而踱到窗前,
“我是來抓狐妖的。”
云若雪愕然,驀地站起,似不認識般的看著他,良久才緩緩道,
“你是說我嗎?”
“怎么會!”云符顯得有些激動,“是你救的那個月娘。”
“為什么!即便她是妖,也是只好妖,為什么要抓她!”云若雪緊緊的抓住他的兩只胳膊,“我也是妖,要抓,你連我一起抓吧。”
云符有些為
難看著她,
“身為天師,職責就是斬妖除魔,只要她是妖,不管好壞,就得抓!”
云若雪一怒之下,背過身子,不再理他。
云符也是有苦難言,他知道,云若雪一直不敢面對自己是狐妖的事實。他更不想讓她知道,桃源鎮的那場浩劫正是狐妖所為。他要為全鎮的人報仇,為他的爹娘報仇,更為人類除害。因此,他才投身天師道,成了降妖伏魔的天師。
云符緩緩走到云若雪的身后,溫柔的從身后環住她纖細的腰肢。
她卻兩眼紅紅,用胳膊肘狠狠的撞開了他。
為什么,為什么我最親最愛的人都成了我的天敵,與我成了陌路。
“不管怎么樣,我都是不會把月娘交出來的。”
云符翕動著雙唇,欲言又止。就算是她不交出來,他也是會找到她的。因為,他有師父給他的探妖器,是一只銅鈴,若是有妖出現,這只鈴便會叮鈴作響。而且他相信,只要云若雪在,那只狐妖就一定會再出現。
兩人正郁悶著,突然,云符的探妖器不停的晃動,響了起來。
“姐姐,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云大哥,我知道,捉妖是你們的天職,我不再逃了,你抓我走吧。”云符與云若雪同時轉身,只見月娘輕移蓮步款款而來,她粉面含羞,含情默默的看著凝視著云符,“云大哥,其實在山下的日子,我想清楚了好多事,也看穿了許多事,此生,能遇到你,我已經覺得是老天對我莫大的恩惠。所以,我不會怪你。”
“月娘你......”云若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覺不可思議的是云符,這一年來,他也降妖無數,可是從未見過像月娘如此善良的妖。她從不傷害無辜,即便是為了保住元神,她也不會隨意殺戮。最多是抓食一些靈物而已。不知道為什么,此時,他竟然有了想放她一馬的意念。
天師也是人,也有血有肉,也要明辨是非。可是一想到桃源鎮上那些枉死的百姓還有自己的雙親,仇恨之心便會湮滅同情心,
“好,月娘,對不住了。”
他解掉腰間的收妖葫蘆,拔掉木塞,將葫蘆口對著月娘,雙目微閉,伸直食指與中指對準眉心,口中默念降妖咒。只是片刻,月娘便現回原形,化作一只青狐,漸漸縮小,直至縮成一道小小的螢光,嗖的一下被吸進了葫蘆。
云若雪自嘲的笑了笑,月娘尚且有此等勇氣,而她卻不敢面對現實,一味選擇逃避。或許,是她心中背負得太多,放不下太多吧。
看著月娘心甘情愿被云符所降,她也豁然了,沒那么難過了。
反而,她看到云符眸光沉沉,有些悶悶不樂。
她問他,月娘被裝進這葫蘆,最后會怎么樣?云符告訴她,會在七七四十九天后,消失得連一縷輕煙也看不到。只是,在這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她會很難熬,很痛苦。
她沉默,大概,月娘的幸福會大于疼痛,因此她才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吧。
那晚,她做了一個夢,依然夢到了月娘。她告訴她,她現在很快樂,希望老天給她一次做人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享受愛一個人的權力。
第二天,她醒來,看到桌上放著一封信,打開一看,是云符留下來的:若雪,因突發意外,我必須暫時離開。你切莫遠行,待我歸來。
緩緩合上信箋,若有所思,卻發現有個身影徐徐而來。定睛一看,不禁讓她有些驚訝,
“姐姐!”月娘奔跑著撲進她的懷中,“原來云大哥也是喜歡我的,他竟然放了我,他放了我。”她喜極而潤。云若雪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看到她高興,便也跟著她一起高興。她希望人妖能和平相處,不要做宿敵。忽然,月娘明媚的眸光又暗淡下來,“如果所有的姐妹都能遇到像云大哥這么好的人就好了。如此,姐妹們也不會一個個離我們而去。”想著想著,月娘不禁悲從中來。
“月娘,你知道怎么才可以召集你所有的姐妹們嗎?”云若雪突然問了一句。
月娘錯愕,“青帝,只要找到青帝,月圓之夜,她面朝著月亮,雙眼泛碧,便會發出訊號,然后就能召集到所有的姐妹。”
云若雪微微點頭,雙眼迷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