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實在是太像了!
“你是……”戚風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慕安然看著戚風,再看看戚風懷里小朋友,兩個人眉眼間那么相似,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般,此刻小朋友也好奇地盯著慕安然。
廚房里飄出陣陣香味,空氣中彌漫著清粥的香味。
戚安逸食指大動,“粑粑。”在戚風的懷里變得不安分起來。
戚風還在看著眼前的女人,一頭長發(fā)自然柔順地放下,身上穿著有些發(fā)皺卻顯得更妥帖的裙子,尖巧的下巴,如冰山雪肌一樣的皮膚,一雙眼睛大而有神,看人的時候安靜得像氤氳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多了些干練與精致,可更也多了幾分女人的嫵媚,氣質(zhì)清淡溫和,卻更像雍和宮里種著的睡蓮。
戚風覺得……難怪他像見到鬼一樣。
這不是慕安然,又是誰?可是乍一看,又讓人懷疑自己的目光。
說是慕安然,卻又不像是慕安然,氣質(zhì)變了很多。
戚風下意識回頭看香江,自言自語:“難不成是從江里爬出來了?霍彥朗真情感動上天,然后上演現(xiàn)代版的聊齋志異?”
“粑粑,”戚安逸小手抓住戚風的衣領,疑惑道:“什么叫做聊齋志異啊?”
戚風清了清聲,玩味道:“鬼,就是女鬼!”
“你說誰是女鬼?”大廳中,突然出現(xiàn)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從容不迫又帶著威嚴,夾雜著剛清醒的慵懶與緩慢。
戚風一愣,對上霍彥朗深沉的眸子。
戚風看著廚房里熬粥的溫婉女人,再看看一身睡衣顯然剛睡醒的霍彥朗,他張嘴:“你、你們……”
“霍叔叔!”戚安逸則激動地叫了起來。
霍彥朗看到戚安逸小小的身子,小男孩穿得干凈又帥氣,他深沉的眉目柔和了一些,眼底浮現(xiàn)出淡淡的喜意。
他是喜歡小孩子,可又不敢太喜歡。
深究其因,只有彼此知道。
霍彥朗別過眸子,看到正在餐廳里手足無措地站著的女人,她眼底有意外,卻又極力鎮(zhèn)定著,看起來神色自然,只有微微彎著的小指頭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不安。
“嗯,安逸。”霍彥朗沉下聲,算是回了剛才戚安逸的那聲霍叔叔。
戚安逸頓時高興地笑出聲來。
剛才冷沉嚴肅的客廳一下子就多了幾分溫情。
戚風愣愣地站著,完全不管自家兒子奪了自己的寵,他怔了半晌,吐出一口意味不明的氣息,“好啊你小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彥朗把目光從慕安然身上收回來,遮掩住自己一瞬的怔忪與感動,又變成了商場上無往不利的霍彥朗。
“呵。”淡淡笑了一聲,睨向戚風,“你管我?”
似是在打岔,朝著戚安逸張開手:“來,讓叔叔抱抱。”
戚安逸頓時不安分地動了動,掙扎著從戚風的懷里下去,戚風沒辦法,只能把小兔崽子放下去。
戚安逸一沾地就朝霍彥朗飛撲過去,像個小子彈頭一樣沖進霍彥朗懷里。
小肉團子這么可愛,孩子果然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戚安逸把小腦袋塞進霍彥朗的胸膛中,給他一個結(jié)識的抱抱:“霍叔叔~~”軟綿的聲音,童聲童氣。
霍彥朗忍不住笑了。
大清早,他顯然剛睡醒,縱然被戚風剛才那一聲“鬼啊”的大叫吵醒了,剛開始有些惱意,可這會兒被戚安逸安撫好了,就像被順了毛的野獸。
戚風看著霍彥朗扯開的唇線,整個人都被嚇了一跳,低聲自喃:“大清早的,真是見了鬼了。”
霍彥朗抱著戚安逸,倏地抬頭看向慕安然。
慕安然正看著他抱著小孩子的樣子,徑自出神,突然對上這幽深鋒利的目光的一瞬間,呼吸急促,倉促地把目光移開。
她……原本想給他做一頓早餐,趁他在睡,她悄悄離開,然后回墨爾本去,再也不見。昨夜的放縱與親吻,實在讓人血脈卉張,她不能放任彼此陷入這無底的黑洞中??墒瞧蒿L的到來,讓她像一個被抓得正著的小偷,再加上一個小朋友,事情變得更復雜了。
餐桌上,慕安然收拾心緒把清粥端了上來,她還做了幾道小菜。
“景小姐?”戚風慢悠悠與慕安然打招呼。
戚安逸坐在小椅子上,也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跟著喊:“景阿姨。”
慕安然輕柔笑了笑,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戚安逸的小臉蛋:“乖。”
然后便低下頭給戚安逸舀粥,她舀粥的動作很慢,后來扎起的頭發(fā)垂了一絲下來,看起來像一份可口的餐點,儼然像這個家庭的一家之主。
霍彥朗盯著慕安然的動作,喉間一干,心里有點發(fā)熱。與此同時,心里驀然騰地泛起一陣熱氣,有一絲絲苦澀蔓延開來。
他不動聲色地盯著慕安然,清了清聲帶,沉聲:“我的呢?”
戚風聽完,頓時把戲謔的目光往這兒甩來:“喲,安逸,我們霍叔叔這是在撒嬌?”
戚安逸頓時睜著黑白烏泱的大眼睛,懵懂地看向霍彥朗和慕安然。
慕安然鎮(zhèn)定了好久,突然舀著粥的手稍停片刻,耳根子被戚風這句話撩得發(fā)紅。很多事情,只要不攤開就還能粉飾太平,就怕不分場合專門找麻煩的,例如戚風這樣。
戚風越來勁了:“喲呵?!?
“戚風?!被魪├蕪氐壮谅?。
戚風對上霍彥朗面露不悅的臉,悄無聲息地暗戰(zhàn)打響。
氣氛頓時變得僵凝,霍彥朗道:“不要帶壞小孩子?!?
一副大哥教訓小弟的神情,戚風頓時很受用,乖乖地端起了慕安然遞過來的碗,老老實實埋頭苦吃。
慕安然又舀了一碗粥,最后才遞給霍彥朗。
霍彥朗掀起眼簾,凝視著她,一直看到彼此內(nèi)心發(fā)憷他才移開目光。
霍彥朗沒說謝謝,自然而然地把碗接過,優(yōu)雅地吃了起來。
慕安然被他剛剛的目光看得心跳加快,小鹿亂撞,她照顧好所有人,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吃自己碗里的清粥。
從霍彥朗的角度看過去,她心頭一點燥亂,臉上帶著幾分不情愿的樣子,有一點撩人的可愛,海藻般漂亮的長發(fā)扎起,凌亂又嫵媚,低頭吃飯的樣子有些風情萬種。
他舀了一勺粥,慢慢品嘗。
嗯,很好吃,平淡溫馨的好吃,溫和的觸感仿佛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兒,食物最本身的清香味蔓延開來,征服了味蕾。
是一種簡單的、老少皆宜的好吃。
霍彥朗慢慢嘗著這久違的味道,似乎能從這些食物里嘗出她這幾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她去了哪?澳大利亞?怎么去的?什么時候去的?肚子里的……孩子呢?
霍彥朗眉頭深擰,英氣的劍眉蹙成“川”形,臉上透著一種失落的低沉。
突然,一道稚嫩的童聲打破了餐桌上的寧靜。
戚安逸叫道:“景阿姨,好好吃,我還要吃!再來一碗!”小小的手把碗高高抬起。
慕安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你喜歡吃嗎?”她柔聲柔氣地對戚安逸說話。
“好好吃?!逼莅惨莩`出大大的笑臉,超級開心地回答,“粥里的小肉肉和胡蘿卜好好吃?!?
慕安然熬粥的時候,就地取材地從冰箱里拿了一些上好的梅花肉和蘿卜分別切成了丁,這樣熬出來的粥清香爽口又富有肉香,很對小朋友的胃口。
今頤也很愛喝這樣的粥。
慕安然笑瞇瞇地看著戚安逸,起身又給他舀了一碗粥。
戚安逸連吃了兩碗,到后面她已經(jīng)只肯給他舀一點了,“小朋友不能吃這么多喔?!?
戚風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就這么被一個陌生女人征服了。
她對慕安然的敵意也少了一些,他琢磨著霍彥朗告訴他的名字,景子衿?與慕安然這個名字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不過轉(zhuǎn)念想想,“景”字與“慕”字,難道不夠相像么?這個女人,真不是慕安然?
對于底細不明的女人,他作為戚家大少,本能地有種戒備心理。但如果這個女人是慕安然,他可能連這頓飯都不想吃了!
戚風永遠也忘不了三年前那個晚上,正值春節(jié)前夕,寒風刺骨,霍彥朗一個人坐在香江邊上發(fā)狂,他拼命地找,直到看到那一只從江里撈出來的包,整個人冷了下來,沉寂的氛圍中透著濃濃的絕望以及強烈的不甘。
這三年,霍彥朗幾乎沒笑過,司啟明慢慢和霍彥朗疏遠了,只有最近半年才稍微恢復走動,這一切都是拜慕安然那不負責任的一跳所賜,她是死了,別人呢?
如果后來沒死,那么這三年都在做什么?
他難以心平氣和。
“我還要,粑粑……”戚安逸吃的小臉通紅。
戚風抬頭,看到慕安然溫軟的目光,她靜靜地注視著自家兒子,戚風剛才心里冒出來那點不甘心也都被遣散了。
戚風再看看霍彥朗,道:“戚安逸,你可別吃了,給你老子留點面子。”
慕安然噗嗤一笑,被逗樂了。
霍彥朗抬頭,看著慕安然臉上的笑容,她也那么愛小孩子。
“讓他吃吧。”霍彥朗沉聲。
戚安逸渴望地望著慕安然,忌憚自家爸爸,卻又很感謝霍叔叔出聲為他說話,但其實他很鬼靈精的明白,最終決定權還是在這位阿姨身上的。
慕安然終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聲音軟糯:“乖,小安逸聽阿姨的話,好不好?不能再吃咯?!?
戚安逸不開心:“那……我今天不吃了,下一次還能吃到阿姨你做的粥嗎?”
“這……”慕安然有些為難。
她別過頭,卻發(fā)現(xiàn)霍彥朗正在望著她,目光滾燙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