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以賽亞帶著鬼魅笑意腳尖輕點消失，我感到恐懼地喃了聲，“不。”

“怎麼？你能看見？徘徊在這死者之城的亡靈？”土術士道。

“這兒不只有亡靈！！”我憤怒喝斥。

土術士冷冷道，“實在抱歉，修煉靈術太久有點分不清靈界和現實的氣息，剛纔好像有什麼厲害的靈體經過，他對你說了什麼？”

“剛纔經過的不是死靈，如果我的記憶沒錯，在你學習的地方有關於死者蘇生的記載，而其中一個內容就是需要十惡不赦的人作爲復仇女神的貢品來換取潔淨靈魂的救贖。”

“哦，你知道得很清楚。”土術士繼續冷笑。

“放棄吧，不可行的，復仇女神不會如你所願。”我停住步伐一手甩開他。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土術士不容我有任何反抗地拉我向前。

“那些被你吸引而來的傭兵，你打算用來做祭品？人命不是金錢，不可以用來交易！！”突然，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在體內洶涌澎湃，碰見以賽亞後已覺不妥，那股封印在最深處的本源在劇烈鼓譟，胸前的火刻印更是隱隱作祟，胸口一陣陣想吐的感覺。

“是嗎？”土術士狠狠將我揪起，“很不幸，我接下來向你提出的就是人命的交易。”

狠狠將我甩開，背對我自顧自上前，我極力忍著吐意，明白已無力說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的蠢事，就像吸毒者般欲罷不能。眼見著這位神使者一步步走進自掘的墳墓，我彷彿看到以賽亞熱切的期待。

默默跟在土術士身後，這座死者之城仿如迷宮，上去下來下來再上去，左曲右拐無數回。途中沒少遇上羣集而來的傭兵，我很想對他們說出真相，但說了又如何，首先受害的將會是我吧。我沒有救他們的義務，起碼目前我對那土術士還有用處，安全得到保障。

“讓開！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殺氣騰騰走近，是之前被我踢傷的小個子。

我趕緊躲到土術士身後。

土術士笑了，“怎麼？你也懂得害怕？”

寧可說害怕不如說不適，我躲在他身後不說話，感到意識正在轉變，和與傑森對峙使出冥呼時的感覺相似，想吐的感覺越發明顯，那種嘴饞的感覺再次出現，嘴裡滲出血的腥味。我是真的怕了，並不是害怕被傷害而是害怕別的東西，我輕聲哀求，“不要讓他接近我。”

“不要離開我身邊就好了。”土術士護在我身前。

“諾魯，你讓開，這小妞殺了傑洛士廢了我下半身，我要拿她血祭。”小個子氣呼呼走來。

那叫做諾魯的土術士笑臉相迎好言相勸，“修利，你醉了，我看這事就算了吧，我們需要她，犧牲這麼多不就爲了得到她？不要意氣用事。”

“走開！今天我不殺了她，我就不叫修利！”修利亮出兩排飛刀。

“修利！！”好幾個見勢頭不對過來拉住修利。

“哼哼哼哼哼，你剛說什麼？殺了我？”不知怎的我說話了，與傑森那次一樣，有另一個我在說話。

諾魯驚駭地回望我，修利徹底被惹惱發狂地擺脫所有人，諾魯傷了一隻手，哪怕施法也來不及擋住那兩排來勢洶洶的飛刀。

只是一瞬，我避開所有飛刀，接下來的動作更是把我嚇哭，我用身上斗篷圈住修利脖子，手上不知何時用接住的飛刀隔著斗篷往修利後腦門一按，一陣讓人心寒的皮肉破碎聲，一條人命沒了。看著修利倒下，我的心亦在墜落，看著雙手染上的鮮血，驚歎生命竟是如此脆弱，我流下了虛僞的眼淚，哭著對諾魯道，“生命之所以不能用來交易，那是因爲他們本來就一文不值，走吧，帶我到你要去的地方。”

有了這麼一出，再也沒人敢擋我去路，諾魯也再沒有之前的優越感，一直劍拔弩張跟在我身後。

我真的換了個人似的，無需諾魯帶路很自然到了諾魯要帶我到的地方——死者之池，因爲我在那兒感應到了止水的力量。止水被鎖在死者之池中央一塊突起的巖石上，池中死靈渴望著□□的溫熱不斷衝擊止水魔力幻化的壁壘，雙手被制巖石上又刻著壓制靈力的魔法陣，止水的處境十分危險，聽著他一聲聲的慘叫，彷彿回到那天傑森被冥呼的一幕，那是恐怖的死法，甚至已不能用死來形容過去。這就是止水即將面臨的結局。

“怎麼樣？改變主意了麼？”諾魯走到我身邊。

“其他人呢？”我問道，心中一個位置隨著止水的慘叫陣陣抽痛。

“其他人？”諾魯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池水中掙扎的止水，“就他一個，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其他人了？這句話又重重地傷了我的心，難不成除了止水其他人都已經……

“這個人也很奇怪。”諾魯繼續道，“明明已經用寒冰咒將所有人救起，明知道我的目標只是你而已，還是跳進沙裡救你，明知道根本不會起作用。”

什麼？諾魯的話深深地震撼了我，這種強烈的震撼將我體內那股暴戾的本源壓制了回去，原來在夢中那個奮不顧身跳進黑暗中陪伴我的人不是羅爾，而是止水？不過一切都已經沒關係了，我搖了搖頭轉身欲走。

“你要去哪兒！”諾魯將我叫住。

“你要讓我看的就這麼多？我看夠了。”

“你不打算救他？他可是爲你，純粹爲你才淪落到現在這樣的。”

我冷冷掃諾魯一眼，“那又如何，你覺得這樣就是抓到了一張好牌？不要傻了，他對我沒那麼重要。”

“你當真不在乎？我不相信！”諾魯發動死者之池的巖石，巖石漸漸下沉，止水吃力維持的屏障遭到破壞，死靈開始吞噬止水的血肉，止水發出一陣陣更加駭人的慘叫聲。

我背對諾魯背對一切咬脣忍受，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答應諾魯的要求，我只能祈禱諾魯動作快些好讓止水安然離去。

止水的慘叫聲越演越烈，意外的，諾魯先一步忍受不住，他讓巖石回到原位，爲止水招架亡靈，也收了巖石上的剋制魔法好讓止水療傷，對我惡狠狠道，“你就真的如此鐵石心腸？人命對你來說就這麼一文不值？”

“怎麼會是你先動了惻忍之心？”感到悲哀，鼻子一直是酸的，唯有眼淚遲遲沒有滴下來。

“你太可惡了！！”諾魯拳頭抓得咯吱作響。

“放棄那個念頭吧。”我努力穩住身子幾種來自各方的力量，深有感觸道，“失去至親的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命不可以用來交易。”

因爲那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