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輕輕點頭，人各有志，沒得說。

又瞥了松哥一眼，見他在對自己使眼色，便知道自己有些歪樓了，趕緊扯回正題，問：“你覺得趙廣博的人際關(guān)系怎樣？”

“啊？”

“就是你認為他這性子容不容易得罪人？”

“那挺容易的。”石坤森說：“他成績好，又倔，本身其實還挺內(nèi)向的，不大愛說話，熟悉的人還好，不熟的人可能會覺得他挺傲，看不起人，其實他半點這種心思都沒的，純粹是性格問題。

讀書的時候倒沒啥，大家相處久了彼此也就知根知底了，但上班的時候就真挺無奈的。

外邊的世界不比象牙塔里頭，人心太復(fù)雜了，一旦第一印象不大好，之后就很難扭轉(zhuǎn)。

所以他在廠里……和很多人關(guān)系都不怎么樣，跟工友關(guān)系也就一般，不好不賴，但跟班長，跟車間主任就挺差的了。

尤其跟他班長，怎么說呢，他班長進廠五六年了，一直想往上爬，一直爬不上去，可能就有點兒神經(jīng)質(zhì)了吧，加上本身也只是普通三流大學(xué)畢業(yè)，就有點看不慣他那樣的高材生。

不只是他，他們組還有個碩士，也被那班長針對，但是人家情商高會來事兒，拍的他班長蠻舒服，所以你們應(yīng)該就都懂了。

基本也就那樣吧，這些都是他跟我說的，不過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沒在一個車間。”

“換句話說，”祁淵問道：“畢業(yè)之后，他和絕大多數(shù)工友的關(guān)系都不太好，是這樣吧？”

“嗯。”

“那是否和誰鬧過矛盾呢？”

“沒有吧。”石坤森立刻回道，跟著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過了片刻，才篤定的搖頭說：“我印象里是沒有。別看他又悶又倔，但其實脾氣很好，大學(xué)四年，工作兩年，從來沒看他和誰鬧紅臉。

跟他女友……哦，應(yīng)該叫前女友了，跟他前女友應(yīng)該例外，從來不吵架的情侶應(yīng)該是不存在的吧？畢竟關(guān)系越親密，其實就越容易鬧矛盾，脾氣也越不容易壓抑。

所以跟他前女友，跟家人，應(yīng)該還是吵過嘴的。不過我也沒真正見過，不了解。

但他們不可能對博仔動手的吧？家人就不說了，跟前女友，那也是和平分手啊，硬要說，我還覺得是她，是她家對不起博仔呢，她總不能把博仔給害了吧。”

“你從未見他跟人鬧過矛盾？”祁淵重復(fù)道。

“從沒有。”石坤森說：“他真的脾氣很好，啥事兒都不會往心里去，反正我沒見他跟人鬧矛盾。

但同時，他那種悶悶的性子，說起來，倒也蠻淡漠的，所以真正關(guān)系好的其實也不多，我們宿舍仨勉強算，跟以前班里學(xué)委的關(guān)系也挺好，還有少數(shù)幾個高中、初中同學(xué)也還有聯(lián)系，別的就沒了。

哦，跟他前女友，也算是動了真感情，別的……別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這人，人際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蠻簡單……

啊，對，還有個，他租的那房子的房東。很奇怪，兩人差著二十多歲呢，竟然也能成忘年交，聊的還蠻好。不過那房東人確實不錯，挺照顧他的，我還跟他打過幾次牌呢。”

祁淵看向松哥，示意自己沒問題了。

松哥便干咳兩聲，潤潤嗓子，問道：“他的朋友，你應(yīng)該都熟吧？”

“部分熟，高中初中朋友就不認識了。”石坤森說：“不過還在聯(lián)系的高中初中同學(xué)也不多，也就三五個吧，剩下的我基本也都認識。畢竟大學(xué)認識到現(xiàn)在了，交際圈子還是比較重合的。”

“能給我們一份名單嗎？最好附上電話號碼和住址。”松哥說道。

“好的。”

過了大概十分鐘，石坤森將本子還給松哥。

松哥接過一看，上邊名字不太多，就十來個。

“認識的朋友自然是不少的，但是大部分都不在余橋。”石坤森解釋說：“大學(xué)在哈工大讀的嘛。”

松哥頷首，想了想，又問：“他有沒有得罪……”

“剛不是就說了嘛，從沒見他和誰吵過嘴。”石坤森打斷道。

“不是鬧矛盾，”松哥搖頭：“而是得罪人，可能是不經(jīng)意間得罪的，比如占用了誰的資源，讓人懷恨在心這類。”

“這個……”石坤森語氣遲疑起來，邊思索邊回憶。

過了半晌，他輕輕搖頭：“沒有影響，應(yīng)該是沒有吧。他性子淡漠，從來不爭不搶，能得罪誰？”

“那他信奉‘公平’嗎？”松哥忽然問。

“啊？”石坤森一愣：“什么意思？”

“他倔，也悶，跟煙廠拗上了。”松哥說道：“但想來他的心思，與你還是不同的吧？說到底，他還是想往上爬，還是想出人頭地，至少認準了自己是能夠在煙廠混出頭的，對不對？”

石坤森張了張嘴，隨后輕輕點頭。

松哥輕笑：“這又怎么能叫不爭不搶呢？”

“……”石坤森抿了抿唇，搖頭：“大抵是咱們理解的‘不爭不搶’的意思不同吧。我想說的是，他想要什么，只會憑實力，不會憑手段，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就拿獎學(xué)金來說，上大學(xué)時，他成績是同專業(yè)第一，獎學(xué)金就該他的，誰都服氣不是。”

“換句話說，你也認可我的看法，他還是想往上爬的，只是并不想動什么手段，只想憑實力，對嗎？”

偏偏，你說他一向憑借實力來爭取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應(yīng)該是很信奉‘公平’這兩個字的吧？畢竟，當實力出眾的時候，‘公平’便是對他最有利的條件。

所以……他應(yīng)該挺不甘心的吧？當‘公平’失去，他會否產(chǎn)生別的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