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華微微抿唇,腦袋扭朝一邊,說道:“剛不是說了嗎,情感糾葛?!?
荀牧又想到了甄雄坤銀行賬戶中的大額存款,便若有所思的問:“所以,他是假戲真做了?”
“對。”步華哼一聲,語氣兇狠的說道:“不,也不對,也不能說是假戲真做,而是……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同時還勾搭了另一個女人!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
荀牧挑眉:“洛羽菓?”
“就是她!”步華說道:“那個不知檢點的東西!竟然去勾引甄雄坤,竟然去讓甄雄坤包養?我干她大爺的!”
接著她眉心一皺:“怎么,謝德旭沒和你們說這些嗎?本來我是讓謝德旭把甄雄坤和洛羽菓這對狗男女都給宰了,但那個慫包一下就被抓,沒能逃得出去,我才只好再找了別人?!?
說到一半,她忽的皺眉:“等等……你在詐我?”
“詐你什么?若非謝德旭招供,我們掌握直接證據,也不會將你直接給拘留了?!避髂练瓊€白眼,含糊其辭的回一句,接著立刻轉移話題:“你懷疑,甄雄坤包養了洛羽菓?”
“可不是!”步華咬牙切齒道:“我一開始還以為我搞錯了,找私家偵探仔細查了下這狗東西。
好家伙,她幾乎成天待在家里,壓根就不上班,但卻好像有花不完的錢,動不動買買買。偶爾出門,除了去逛街之外,就是去賓館、情趣酒店,而且每次她一出門,甄雄坤也會跟著動身,去同一家酒店……
呵,還特地搬家到甄雄坤邊上當鄰居,膽子可真肥,這樣就方便他們瞎攪和了是嗎?
我真是對甄雄坤失望透頂!我以為,他辛辛苦苦賺錢,甚至丟掉了底線,是為了攢夠彩禮錢娶我,結果他倒好,拿著錢去包養別的女人?我他媽……我弄不死他們這對狗男女的我!”
荀牧揉揉眉心。
片刻后,他從一疊報告當中抽出了一份,仔細翻閱一會兒,便抬頭說道:“甄雄坤是否跟洛羽菓有一腿,我們也并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包養洛羽菓的絕對不是他。”
“什么?”步華呆了一瞬,接著便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咆哮著說:“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我查過,我當真查過,不是甄雄坤是什么人?最后一次找甄雄坤吵架,我還質問過他最近一年多攢了多少錢了,他支支吾吾就是答不上來!
別的平臺號也就算了,但借著那些賬號的炒作和引流,他和趙晗晗日常分享的那個視頻賬號可賺錢的很,流水一點都不少,我就是搞這種視頻號的,他能賺多少,成本投入多大,我都能大致估算!
不論我怎么算,他這一年半的開支都在三四十萬左右,大部分都是拍攝視頻的成本,但總收入按照成績肯定過百萬了,他早就攢夠了錢該來提親娶我了才是!可他為什么沒有?
而且我問他,他還各種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楚,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他的錢,都在卡里。”荀牧說:“我們仔仔細細的核查過甄雄坤的總收入與總支出,二者相減,只花了三十萬不到?!?
“什么?”步華雙眼瞪大了幾分。
接著,荀牧又道:“事實上,在我們調查了洛羽菓的流水之后,也懷疑過她是否被人包養了,但……根本對不上,至少她絕不是被甄雄坤給包養的。
這一年來,她單單銀行賬戶收入,就有二十六萬出頭,甄雄坤倒是有能力包養,但他并沒有出錢,而且通過人臉識別篩查,他近一年多也并沒有大額存款、無卡存款及現金匯款之類的行為。”
“怎么會?”步華嘴巴也跟著張大,滿臉呆滯:“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他為什么不娶我?他為什么不跟我解釋清楚?難道我算錯了?收入太少他不敢跟我說?他怎么那么傻……”
“倒也并不少?!避髂练鲱~,說道:“他卡里存款還有一百五十多萬?!?
步華:?。?!
片刻后,她反應過來,又開始歇斯底里,連連質問,既然存款已經遠遠超出了要求,甄雄坤為什么不娶她。
荀牧心中輕嘆,這個女人,因為甄雄坤,恐怕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而這個問題,荀牧也根本無法回答。
如此歇斯底里的她,根本無法再完成審訊,僵持了一小會兒后,荀牧只得起身,審訊工作告一段落,讓人看著點她,等她情緒緩解后再決定是繼續審,還是送看守所。
不久,蘇平也結束審訊,與荀牧聯系,彼此交換信息。
得知步華的事后,蘇平同樣久久無言,半晌才吐槽道:“瘋婆子。”
“別這么說,被人聽去也是麻煩。”荀牧嘆息道:“不過有一說一,我也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失了智。”
另一頭,蘇平放個白眼,有種挖鼻孔的沖動。
幾秒過去,荀牧又問:“案子到現在,脈絡基本已經清晰了,證據鏈也還算完整,只等找到作案兇器。但……洛羽菓和甄雄坤身上還有一些謎團,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再說吧。”蘇平回道:“先等我回去了,跟你討論討論,綜合分析一下再決定。”
“也行?!?
“那我不跟你多講了,回見?!碧K平說道,便結束這次通話,側過腦袋將情況簡要的轉告給祁淵。
祁淵也有些無言,老半天后才說:“整了半天……感情這兩樁命案指不定還是場鬧劇?”
“大概吧?!碧K平抿唇,說:“步華這個女人未免太危險了些,連續買兇殺人……”
想了想,祁淵問道:“她會被判死刑嗎?”
“不知道,不好說?!碧K平搖頭道。
祁淵悶悶的嗯了一聲,不再發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蘇平沒多問,遞給他一根煙,說:“休息會兒,回了。另外,計劃趕不上變化,今晚的走訪工作,沒多大意義了,取消吧?!?
“好?!逼顪Y頷首,接過煙點上,靠在蘇平的車邊抽起來。
幾分鐘后,兩人先后將煙頭踩滅,扔進垃圾桶,便一左一右上了車,返回支隊。
……
此時正好趕上下班高峰,加上淅淅瀝瀝的下著雨,起了霧,路上堵得實在厲害,過了個把小時才回到支隊。
此時天已經黑了。
下車,兩人直奔食堂。
肚子餓得慌。
打好飯菜,蘇平給荀牧打了個電話,隨后與祁淵飛速吃完晚飯,便直接去他辦公室。
此時,荀牧真看著一疊調查報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蘇平自然的走到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示意祁淵也坐,便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又有新的發現了?”
“發現一件事兒?!避髂翆蟾孢f給蘇平,說:“甄雄坤的收入……有一百三十萬直接或間接來源于步華的父親,步駿允。”
“噢?”蘇平立刻將調查報告攤開看了起來。
而荀牧則繼續說道:“其中,一百萬是以‘廣告費’的名義給予的,剩下的三十萬,也是他的生意伙伴,算是他拉攏來的。
而且,仔細分析過他的數據后能夠發現,關于甄雄坤和趙晗晗的日常系列視頻,在中期存在疑似刷數據的行為,花費不菲,這筆錢疑似也是步駿允掏的腰包?!?
蘇平嘴角一扯,無語道:“這算什么?準岳丈和準女婿看對眼了,在暗搓搓的資助他創業?”
“一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荀牧抬頭望著天花板,說:“但這沒法解釋為什么甄雄坤攢了一百多萬還不娶步華,而步駿允也沒有什么表示。”
蘇平若有所思。
荀牧攤手,道:“我也沒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但直覺告訴我,這兩人的關系恐怕不那么簡單,步駿允給錢,絕對不是因為他對甄雄坤看對眼了,而是另有原因。”
“如果不是看對眼……就只能是受脅迫了吧?”祁淵靈機一動,忽然說:“那個,荀隊,蘇隊,我有個想法!”
兩人也若有所思,腦中電光一閃,也想到了什么。
但他們都沒什么表示,只對祁淵微笑點頭,示意他說。
“我們好好捋一捋整個案子?!逼顪Y說道:“按照邏輯順序,是甄雄坤與趙晗晗‘演戲’,為了賺錢攪和在一塊,當然也有可能是假戲真做,而步華清楚這一切,甚至表示理解與支持。
但,雖然清楚,可她心里依舊有個疙瘩,便去酒吧買醉,有可能是鬼使神差,也可能是宣泄憤懣,她也和謝德旭攪和在了一塊?!?
“這些亂七八糟的詞語可以少一點。”蘇平懟道:“寫書還是打報告呢?講重點!”
“哦。”祁淵抿唇,趕緊接著說:“再之后,她忽然鎖定了洛羽菓,又起了疑心,并雇了所謂的私家偵探去調查她,結果發現她被人包養,而且甄雄坤每次都和她近乎前后腳……
同時,步駿允開始以廣告費的名義,直接、間接給了甄雄坤一百三十萬,這還不包括刷數據的花費。
最后,步華憤而雇兇殺人,請了謝德旭殺害甄雄坤與洛羽菓,結果謝德旭沒能得手,再等待機會時被付路平搶先將甄雄坤殺害,并隨后襲擊蘇隊時被蘇隊制服、抓捕,步華只能再找了付路平再次作案。
另一方面,洛羽菓意識到自己有危險,卻仍舊從相對最安全的賓館當中走了出來,給了兇手作案的機會,很明顯,應當是受到了步華的脅迫。
可惜步華情緒崩潰,暫時不知她具體如何脅迫洛羽菓的,但想來應當與她被包養的事兒脫不了干系,洛羽菓吃她這份威脅,也證明她確實被人包養。”
說到這兒,他自然而然的頓了兩秒,然后本能的脫口賣了個關子:“你們說,這里頭能捋出種什么可能?”
蘇平嘴角一扯:“得,你小子還考校起我和老荀來了?!?
“咳咳,不是,蘇隊你聽我狡辯,嘴瓢!嘴瓢了!”祁淵趕緊說道:“我懷疑,洛羽菓是被步駿允包養的,而甄雄坤發現了這事兒,以此為威脅,脅迫步駿允‘支持’他的創業?!?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甚至……以甄雄坤無底線的行為而言,洛羽菓與步駿允勾搭上,搞不好就是他設計的。當然,這點純屬瞎猜,無憑無據?!?
荀牧捏捏下巴:“倒是和我剛剛想的差不多……”
蘇平頷首,顯然跟他剛剛抓住的思路也大差不離。
主要靜下心來仔細捋一捋整個案子,其實便不難得出這個猜測,總的而言還是蠻直觀的。
見狀,祁淵便又問道:“那,要不咱們和步駿允接觸接觸,探探他口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本案的疑點基本就都解決了?!?
“也好。”蘇平抬手看表,說道:“我們這就通知步華的父母來一趟支隊吧,同時……”
“他們應該在來的路上了?!避髂翑[擺手,說道:“拘留步華,她的家屬得通知到位,他們已第一時間趕過來。
不過,他們家的別野在市郊那塊,有點偏僻,這會兒又堵得鴨皮,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到?!?
“妥?!碧K平頷首。
荀牧將已被蘇平放到一邊的調查報告拿了回來,合上收好,又問:“吃過飯沒有?”
蘇平給他一個白眼:“剛給你電話的時候我不是說的和小祁正在吃飯,吃完過來找你?”
荀牧一拍額頭:“瞧瞧我這記性……成,那你們看著點,我先去吃點兒東西吧。”
“你還沒吃?”蘇平皺眉:“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規律飲食,你當耳邊風吶?”
“今兒這不比較忙嘛?!避髂劣樣樀男α寺暎妻q道。
“趕緊滾趕緊滾!”蘇平連連擺手:“接下來沒你事了,吃完飯趕緊回家歇著去,好好養著你的肝!”
“這……不太好吧?”荀牧眨眼:“大家都在忙著……”
見蘇平眼珠子瞪得滾圓,他又縮縮脖子,趕忙道:“行行行,我曉得了,這就滾,麻溜滴!”
“噗!”祁淵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蘇平目光瞬間如冰冷的鋼刀一般剜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