凃仲鑫輕笑一聲,說:“小松觀察的倒是挺仔細。老魏剛剛檢查了一遍,也重點關注了這幾處碳灰,推測是燒烤架被帶倒,火炭滑落的時候撞在了玻璃門上又彈回來而留下的痕跡。
所以,小松剛剛的推測沒有錯,案發時候,確實不但關著窗,而且還關著門?!?
祁淵眉心一擰,壓低聲音說道:“但最先趕到現場的派出所同事問過她,她當時說門是開著的,一直沒關過——我們有錄音?!?
蘇平嗯一聲,輕輕點頭,卻沒多說什么。
片刻后,蘇平又問道:“還有其他發現么?”
“暫時沒有?!眱蛑裒螕u搖頭說:“死亡時間至今一個小時左右,很近,死因大概率為缺氧窒息,更具體的說便很可能是二氧化碳中毒了,除此之外暫未有其他有價值的發現。”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另外,那句中年男性尸體,被火炭燒了衣服的那位,我仔細檢查過體表,分析了體表燒傷生活反應,倒也得出了條結論——死者昏迷、死亡的進程相當迅速,恐怕就只有幾分鐘時間。
由此可知,如果受害人真是因為二氧化碳中毒而導致死亡的,那么昏迷時陽臺內的二氧化碳濃度一定極高。
只是二氧化碳畢竟是氣體,周佳開了門窗通風之后,很快就全部溢散于大氣當中了。”
祁淵若有所思:“高濃度的二氧化碳,容易讓人瞬間昏迷,怕是周佳進來的瞬間也很容易出事吧?”
“可以屏著呼吸?!眱蛑裒握f道:“二氧化碳致使昏迷、死亡的機制,在于高濃度二氧化碳進入血液后,導致血液PH值迅速降低,進而造成呼吸中樞受到麻醉,引起反射性呼吸驟停,從而迅速昏迷、死亡?!?
頓了頓,凃仲鑫接著說道:“所以只需要秉著呼吸,避免吸入大量二氧化碳氣體,便可防止血液PH值驟降,呼吸中樞也就不會被抑制。
所以,周佳只需要深吸口氣,屏住呼吸,打開陽臺門,沖入陽臺、關門迅速將窗戶都打開,再立刻離開、關閉陽臺門,退遠一些,便可以免于呼吸抑制了。
這一過程只需要十來秒,快得很,正常人屏息這點時間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蘇平皺了皺眉,說:“你這是在假設周佳就是本案的作案人啊。”
“那可不的?!眱蛑裒翁裘颊f道:“要不是早有預感里頭二氧化碳濃度極高的話,開門后用不了兩秒就沒法呼吸了。而且這種呼吸抑制大多數人是不自知的,即使開門窗通風后,由于閉氣,她很快也會缺氧昏迷甚至直接死亡。
要知道,對于急性二氧化碳中毒者,脫離了高濃度二氧化碳環境后,往往都要加壓供氧、排除二氧化碳,以糾正血液PH濃度進而解除呼吸抑制來進行有效救治的,其中最常用的法子就是人工呼吸,心肺復蘇?!?
祁淵濃眉一挑。
人工呼吸?
那他之前在平寬……
woc他初吻又沒了?
不對,為什么要加個又?
明明早就被武警小哥哥給奪走了……
也不知道當初給他做人工呼吸的是男是女,記得當時他身后的匪徒是一男一女,或許……
嘖,這種事兒肯定是男得來吧?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
“嘖,”蘇平斜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都過了這么久了,還在忍不住回味呢?”
“回……!”祁淵險些被噎住,卻是無力吐槽。
蘇平顯然、竟然猜到了祁淵剛剛短時間出神是想到了神馬,也是細思極恐了。
松哥不由輕笑兩聲,隨后搖搖頭,說道:“言歸正傳吧。說起來,要真按凃主任說的那樣,這個周佳作案的可能性還真不小了?!?
“也不是沒有借口推脫。”蘇平抿抿嘴:“她要借口說自己猜到了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因為是室內燒烤嘛,為免自己也中毒昏過去而捂住自己口鼻開窗通風,也能解釋得過去。”
“但,”松哥接話說:“既然她能猜到是一氧化碳中毒,即知道室內燒烤容易引起一氧化碳中毒,卻不阻止這事兒,便構成了應當預見這一行為可能造成他人的死亡結果,卻因疏忽大意或者自信能避免而……”
“那也只是過失殺人罷了。”蘇平輕嘆口氣,說道:“如果她是兇手,我們要做的,該當是找到、確認無可辯駁的,她故意策劃、殺人的證據,不能給她留有半點可乘之機。”
“盡量將案件全過程還原就是了?!眱蛑裒握f道:“確認動機,主要還是依靠于行為本身進行推斷,而不是聽由嫌疑人辯駁?!?
蘇平嗯一聲,接著說道:“重點依靠你和痕檢了,還有二氧化碳的來源也需要詳查,關于周佳和她丈夫一家的關系,也需要摸清楚,如果她和他們長期存在矛盾的話,自然會傾向于判斷她為故意殺人。”
想了想,祁淵問道:“那咱們現在怎么說?先把周佳拘起來么?”
“先傳喚帶回支隊?!碧K平尋思片刻,便有了決定,說道:“老凃立刻對受害人做血檢,如果確定死者死于二氧化碳中毒的話,再直接進行拘留?!?
“妥。”凃仲鑫說道:“那我就先把尸體帶回去了?!?
“嗯,”蘇平點點頭,接著說道:“尸體比較多,我們一塊搭把手?!?
祁淵和松哥立刻頷首,戴上了手套,幫著凃仲鑫和幾名法醫一塊將尸體裝入尸袋內,隨后抬著尸袋走出去,走到電梯間,下了樓,又幫著裝上車,這才回返到現場。
隨后,蘇平倒也沒急著傳喚周佳,而是在現場外靜靜的抽煙。
反正還需要在現場待一段時間,也不急什么,要收隊的時候再順便將人給帶走就是了。
而周佳則依舊呆呆的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些什么。
祁淵時不時的瞅她兩眼,暗想,她應該是尋思如何脫罪,將此案定性為意外吧?
此時此刻,祁淵等人基本已經確定她就是犯罪人了,而她自己,卻似乎還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