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這邊的鴛鴦鍋,跟別地兒有點不太一樣,并不是一個陰陽魚的形狀,而是大鍋套小鍋,里頭的小鍋就巴掌大一點點。
相比鴛鴦鍋,其實叫子母鍋更合適。
由此可見,他們對于“鴛鴦鍋”的態度。
鄙夷,不辣連弟弟都算不上,就是個兒砸!
有些火鍋店甚至直接打出標語,不賣鴛鴦鍋,微辣是最后的底線。
當然啦,還是逗趣的成分居多,實際上選擇鴛鴦鍋、子母鍋的,也并不是特別少,中間那點小小的清湯,燙點兒葉菜吃,解解膩還是挺好的。
店內一片熱火朝天,連長了痔瘡的祁淵,都忍不住夾了塊老肉片,然后一發不可收拾,學著趙蕈涮起鵝腸黃喉千層肚來了。
吃到后邊,祁淵被辣的嘴唇都腫了一圈。
停筷后,方常瞅他兩眼,忍不住調侃道:“小祁,你不是長了痔瘡不能吃火鍋嘛?我瞧著你吃的比我還多哎。”
祁淵聽了,苦笑兩聲,點根“事后煙”沉默不語。
趙蕈忍俊不禁:“沒事,也不看看這里是哪里,小小痔瘡怕什么?”
“嗯?”方常有點納悶:“山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
“嘿,我問你啊,這邊除了火鍋外,什么最多?”
“呃……不知道。”
“肛腸醫院哇!技術杠杠滴,收費都不貴,包治包好!”
祁淵險些沒被一口煙嗆死。
事后煙抽完,方常借著上廁所暗摸摸跑去結賬,被趙蕈發現了,一個箭步沖上去,先一把奪過他手機,又一把抓走他錢包,跟著使出招擒拿把方常牢牢鎖住,才艱難的掏出自個兒手機,讓服務員掃了碼。
方常臉漲的通紅,等趙蕈放開他時,才忍不住翻個白眼:“我去,趙隊你也太狠了,搶個單跟打架似的。”
“你自己不地道啊,”趙蕈聳聳肩:“說好我請,你竟然還敢套路我。”
“錯了,哥我錯了,我不敢了。”方常投降。
回到技術大隊,趙蕈問了下情況,得知嫌疑人大概位置已經確定,目前正在聯合圖偵科、交管局調取附近一帶的監控,鎖定嫌疑人的具體位置,預計一個小時內可以完成。
顯然,這么一樁大案,嫌疑人逃亡到了山城,讓山城方面的刑警也相當重視,手續什么的很快跑完不說,且多單位還都聯動了起來——當然,這也與山城一向重視公安這一塊的工作有相當關系。
“那咱們就在這等會兒吧。”趙蕈對方常和祁淵提議道:“只要發現嫌疑人下落,我就立刻帶人協助你們過去拿人,怎么樣?”
“嗯,”方常當然沒什么意見,連連點頭,并掏出煙,給忙碌的刑警們都散了一根。
祁淵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期待神色。
馬上就能逮到嫌疑人了,也意味著,這樁滿是疑點與謎團的案子,即將告破了。
“別太激動,”方常見了,輕笑道:“人沒逮到,沒審訊,沒將證據鏈補完,就什么都說不準。咱們的推測雖然聽上去還算合理,卻也未必符合真相,不到最后一刻,案情都可能發生反轉。”
“我造。”祁淵說:“可不管他們是不是作案人,逮住后,都算有了個結果吧?至少你們猜的對不對,也能見分曉了。”
說著,他忍不住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趙蕈,壓低聲音道:“說起來,這趙隊還真厲害,竟然連李瑞在扮演被迫犯罪的受害人角色這種可能都能想得到。虧我還自認腦洞大,卻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腦洞?”方常挑了挑眉,左右看看,見沒人關注著這邊,便板起臉說:“小祁啊,說難聽點,你別生氣。我覺得,你有點飄了。”
“啊?”
“腦洞?什么腦洞?根本就是無根據的瞎猜罷了,咱們破案,并不需要這種想當然的腦洞。”方常嚴肅的說:
“像趙隊也好,蘇隊荀隊也好,他們猜測的時候,至少是以客觀證據、線索為立足點,然后通過經驗進行邏輯推演,他們這叫推理。
而你,經驗不足,邏輯有時也難以自洽,有時甚至都不是從客觀事實立足出發的,只是思路相對比較新奇而已。
就像同樣是浮在水面上的植物,他們經邏輯推理得出的猜測就像荷葉,有根有莖,有理有據,而你的猜測卻像無根浮萍,偶爾倒是能猜對,但卻得碰運氣。
只是他們礙于你的面子,說你腦洞大,但對辦案來講,這其實是貶義詞你知不知道?所以啊,咱可千萬別再沾沾自喜了,抓緊豐滿起你的經驗,并學會立足于事實,把根給扎牢了吧。”
祁淵張了張嘴。
“松哥已經提點過你好多次了,”方常點根煙,又說:“但你還總時不時的冒出些很想當然的說法。當然我不否認你說對過好多次,可從根子上來說,你這思路就不可取。
但為什么老是不改呢?運氣好說對了幾遍,給了你正向反饋,這是很重要的原因,卻也不是好事,它會讓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另外他們顧慮你的面子,沒有明說,導致你也有點不以為意,壓根沒把這個錯誤記到心底里去,甚至還以為他們在夸你,這也是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今天,我就來當當這個惡人,來徹底點醒你好了,我就給你說明白,這就是個錯誤,腦洞就是個貶義詞,明白?
“我懂了。”祁淵臉色不是太好看,但還是鄭重的點頭:“我一定改,讓自己再好好沉淀沉淀,不再向之前一樣輕浮。”
“你懂就好啦!”方常拍拍他肩膀:“加油吧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