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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

范子云道:“你不是說左首那個是令兄么?”

萬飛瓊道:“所以盛老伯要我們對付右首那個了。”

范子云奇道:“盛老伯要我們對付右首那個?”

萬飛瓊急道:“啊喲!這是什么時候,你還問個沒完,告訴你,盛老伯已經來了,他要我們兩人聯手,去對付右首那人,只要逼住他就好,不可和他硬拼,好了,現在你聽懂了吧?”

范子云點頭,兩人迅快的取出黑布,蒙住頭臉。

萬飛瓊又取出一支白鵝毛,插在衣襟上,一面悄聲道:“范大哥,你莫忘了這個……”

話尚未完,只聽風聲嘶然,已有兩條人影,連袂橫空飛來,瀉落林前。

萬飛瓊催道:“我們快走吧!”

拉著范子云雙雙站起,兩人足尖一點,同時飛掠出林,落到戰場之上。

范子云目光一掠,看清對面兩人,衣襟上也別著一支白鵝毛,心知定是盛老伯安排的了。

就在此時,只見對面兩人之中,有一個忽然抬手掣劍,長身而起,朝連三省左首的蒙面青衣漢子欺去。

范子云、萬飛瓊也不敢怠慢,同時“嗆”“嗆”兩聲,抽出長劍,朝連三省右首的蒙面青衣人逼過去。

伏虎丐連三省力敵三人,這一陣工夫,已經拼搏了三四十個回合,他正面的金章令主,不使兵刃,但一雙向掌,記記如開山巨斧,掌勢如波,掌風如濤,一身功力,和他在伯仲之間。加上左右兩個蒙面青衣人,劍勢如風,同樣十分凌厲!

尤其右首那個,在劍勢迥轉之際,左手尋隙蹈暇,不時發出一縷縷的指風,強勁加矢,使人防不勝防,這三四十個回合,打得老叫化子幾乎手忙腳亂,窮于應付!

這時陡然發現又有四個蒙面青衣人,飛落戰場,心中暗暗想道:“看來老叫化今晚真的要歸天了!”但口里卻絲毫不愿認輸,洪聲道:“好哇!你們有多少人,全上來好了!”

呼呼兩掌,朝金章令主直劈過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那衣襟上插著白鵝毛的蒙面人一下逼近左首蒙面青衣人,長劍一挑,“哨”的一聲,架開左首青衣人的長劍,兩人立時動上了手。這時范子云、萬飛瓊兩人,也已一左一右逼到右首青衣人的身后。右首蒙面人久經大敵,就在兩人還未欺上,他已然警覺,倏地轉過身來。

萬飛瓊哼了一聲,右手抬處,抖手就是一劍,斜刺過去。

蒙面青衣人看得一怔,左手拍出一掌,一團掌風,逼住了萬飛瓊的長劍。

范子云看出此人功力深厚,立即跨上一步,青霓劍劃出一道光芒,疾刺而出。

蒙面青衣人右手長劍倏然翻起,“鏘”的一聲,壓住了范子云的劍身,喝道:“你們……”

他故意改變聲音,但話聲說得甚是重濁;但掩不住聲音的蒼老。

萬飛瓊不肯開口,長劍一收再發,劍光幻起三點銀星,飛灑而出,范子云也不答話,青霓劍光華門處,展開了劍法,配合萬飛瓊,朝蒙面人夾擊而上。

蒙面青衣人打鼻孔沉哼一聲,長劍飛閃,和兩人展開了反擊。

金章令主也和連三省硬拼了兩學,兩人各自被震得往后退出一步,瞥見場中多出了四個蒙面人來,心中方自暗暗一怔!

連三省眼看圍攻自己的左右兩個敵人,已被三個后來的蒙面人接了過去,動起手來,不由精神一振,望著金章令主,呵呵大笑道:“來,來,現在咱們兩個,可以好好的打一場了!”

喝聲中,身子一躍而上,雙掌連環劈出。他方才被三個高手。圍攻,處處掣肘,早已蹩了一肚子氣,這回左右兩人有人替他接了過去,自己只要對付一個鬼臉城主(金章令主),自然精神抖擻,掌發如風!I

金章令主因突然之間,平空出現了四個黑布蒙面的人來,心頭大為震動,此時眼看對方三個蒙面人,一下就把他兩個幫手接了過去。

伏虎丐連三省功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要想勝他,已是不易,何況還有一個蒙面人,站在林下,并未出手,更使他心存顧忌。

連三省一躍而上,劈來的這兩掌,掌風呼嘯,力足開碑,他自然不肯硬接,大袖一排,迅快絕倫的往斜閃退數尺。

連三省豈肯容他退讓,口中又是一聲狂笑:“閣下可是氣餒了?”

笑聲中,人已隨著逼進,右掌“青龍探爪”,直對金章令主胸口擊去。這一掌,他幾乎用出了八成的力道,掌勢凌厲無匹,一團強勁的掌力,應手而發,就像怒潮洶涌一般,逕向對方胸口撞到。

金章今主眼看他數近自己面前,迫得口中沉嘿一聲,旋身發掌,還擊過去。

連三省右掌甫出,身形一矮,左臂一舒,五指張開,掌心吐力,緊接著右掌,印向對方胸下。他這一掌藏在右掌之后發出,招式奇詭,令人防不勝防,正是伏虎丐成名絕招,“拒虎取膽”,意思是右掌拒虎,左掌取膽。

金章令主右掌堪堪出手,瞥見連三省忽然身形一矮,變成騎馬式,立時想到他會使出“拒虎取膽”來了,心頭既驚且怒,當即左足后退半步,掌隨著往下迎會。

他使的是一招“上下交征”,和“拒虎取膽”,頗相仿佛,也是雙掌一上一下,同時發出,也正是硬接“拒虎取膽”的招式。

雙方出手,何等神速,但聽回啪”“啪”兩聲,四只手掌,同時接實!兩個人同樣身子晃動,各自后退了一步,竟然秋色平分,各不相讓。

連三省心中暗暗納罕:“此人對自己拳路似乎熟悉!”

他想到今天上午,在木屋中聞到的人氣,心頭暗暗一凜,兩道炯炯目光,直注對方,冷然道:“就憑這招,老化子和閣下,大概不會太陌生吧。”

金章令主冷冷的道:“江湖上不是仇人,就是朋友,你不用套我口氣。”

連三省道:“那就在手底下分個真章!”

雙足一頓,虎撲過去,雙掌急如奔雷,猛然擊去。

金章令主眼看今晚勝算已失,雖有退意,但被連三省連番逼攻,也不由得怒氣晴生,口中沉嘿一聲道:“本城主難道還會怕你不成?”奮起雙掌,出手搶攻。

兩人這一動上手,各以全力相拼,舉手投足,無不殺機隱伏,掌風拳勁,在一大方圓,劃起了盈耳嘶嘯之聲,稱得上兇險無比!

武林中,只要雙方動上了手,沒有不兇險的。

這時衣襟上插著白鵝毛的蒙面人和本來在連三省左首的蒙面青衣人雙劍突擊,也打得十分兇險。”

插鵝毛的蒙面人一柄長劍,施展開來,輕靈得有如出岫之云,白練飛灑,舒卷自如,著著俱是進手招術,但也每每點到為止,似乎不敢放手施為。

左首蒙面青衣人可不同了,他本來配合金章令主,聯手圍攻連三省,但中途被捕白鵝毛的蒙面人攔著接過他的劍招,兩人變成單打獨斗,他心頭自然極為憤怒,長劍一緊,劍光連閃.像雨點般朝插白鵝毛的蒙面人攻去。

他這一痛下殺手,奇招迭出,登時流露出他的劍法路數來了,他使的正是黃山“蒼龍劍法!”

站在林下觀戰的蒙面人,看得暗暗點頭,忖道:“果然是他,看來他確是中了‘迷迭散’,他劍法雖奇,對敵經驗不足,還不是振華的敵手。”

原來他就是鐵膽盛錦堂,和左首蒙面青衣人動手的,則是盛振華。

盛振華的“華山劍法”不但熟練精純,造詣極深,對敵技巧,也勝過了對方甚多,因此一任左首家面人如何搶攻,都能從容應付,雖也有守有攻,但攻出去的劍招,往往適可而止,避免傷人。

和范子云、萬飛瓊動手的右首那個蒙面青滅人,劍法、武功十分了得,一柄長劍力敵兩人,依然絲毫不見遜色。

尤其他左手忽掌忽指,乘隙蹈暇,專找兩人創中破綻下手,掌劈指戳,就像捏著一支點穴撅一般,對兩人的威脅,不下于右手長劍,不時把兩人還得閃避不迭!

盛錦堂看了一會,心頭不禁暗暗震動,忖道:“難道他會是紫面神婁樹棠?峨嵋派中,除了青云道長,只有他才有這般深厚的功力!”

范子云和他打了十幾個回會,看他左手指掌齊施,心中不禁一動,暗道:“自己怎不也把指掌同施,配合劍法,試試看呢?”

心念一轉,右手“九宮劍法”忽然一緩,左手五指勾屈,朝蒙面人肩頭抓去。

右首蒙面人看他居然也用左手抓來,廠中沉哼一聲,抬腕點出一指。萬飛瓊揮手一劍,朝他手腕削去。

范子云左手使了一記“擒拿手”,出手無功,但右手劍法,卻因左手出招之故,不覺為之一緩。

這一緩,正好給右首蒙面人可乘之機,長劍一抖,七、八點寒星,參差飛射而來!

范子云在家的時候,因為家中沒有長劍,練的只是以指代劍的“指劍十三式”。后來到了夏家堡,夏伯伯送給他的一本“九宮劍法”,一柄青霓劍,他剛把“九宮劍法”練熱,就離開夏家堡,到金陵來了。

師傅教他的“指劍十三式”,本是劍法,但也沒有工夫拿劍演練,所以一直沒敢使用。

這時驟睹對方七八點劍芒,一閃而至,業已攻到身前,本想問避,都已不及,就在這一瞬問,他心頭一慌,不知不覺就把長劍在胸前疾然劃起,像扇面般灑出!

這一招,無意之間,居然使出了“指劍十三式”的劍勢,但聽一連響起一陣連珠般的金鐵交鳴,右首蒙而人密集刺出的七八點劍光,被他一招封開!

范子云因對方方才一劍,幾乎把自己前胸刺上七八個窟窿,心中不禁有氣,身形一個輕旋,左手在旋身之際,拍出一掌,一道奇強的掌風,挾著輕嘯,橫向右首蒙面人席卷過去。

這一掌,他使的正是“迥身八掌”,師傅傳他武功中,威力最強的一種。

右首獲面人劍招剛被他封開,心中有些奇怪,這人使的明明是一種九宮劍法”,但封開自己劍勢的,卻是一記怪招!

就在此時,突覺一道強猛絕倫的掌風,橫卷而來,勢若狂飆,一時也沒看清是誰發的掌,急忙左手揮出,發掌硬接,兩股潛力,在中途撞上.發出“蓬”伙一聲,旋風四卷。

范子云凜立如故,右首蒙面人因發覺較遲,未能運起功力來迎敵,此時就像被人推了一把.身不由已的往后退了一大步。_

不,他并不知道范子云,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蒙面黑布,身上穿著青衫的漢子。(萬飛瓊也蒙著面,但穿的是勁裝)。心頭不禁一凜,一時不由得激起他的怒火,重濁的喝了聲:

“好!”

忽然劍交左手,左足猛然朝前跨進了一大步,右手迎面一掌,朝范子云拍了過來,此人明明年事已高.但火性猶存。他在掌上吃了范子云的虧,自然要在掌上找回來。

萬飛瓊一見有機可乘,身形飄閃,刷的一劍,從斜刺出。

右首蒙面人口中重濁的斷喝一聲:“你給老夫站開去。”

右手長劍當一聲,架開萬飛瓊的長劍。

他在在憤怒之間,就顯出他深厚的功力來,這一劍居然將萬飛瓊震退了一步,生震得她握劍五指,隱隱生痛!

范子云少年氣盛,又豈前退避,見他逼近過來,同樣劍交左手,右爿中出“大力鷹爪功”,手掌張開,直推出去,但聽“啪’們一聲,雙掌按實!

范子云動地“大力鷹爪功”,雖以陽剛掌力見稱,但究竟功力尚淺,這一掌突擊,使他突覺胸口一窒,血氣翻騰,一個人登登連退了三步。

右首蒙面人得意的沉嘿一聲,喝首.“你再接老夫一掌!”又是一掌急拍而來!

萬飛瓊看得大驚,急切之間,左手掏出三顆石子,揚手如蒙面人打去。

范子云堪堪站住,右首蒙面人已經追擊而至,一時之間,不暇思索,身形一個急旋,右手也跟著揮出。這一手,他使的當然又是“迥身八掌”!又是“蓬’的一聲大震,旋風如潮,把追擊過來的蒙面人硬生生推出去三步之多!

右首蒙面人幾乎連站樁的機會都沒有,身子隨著范子云飛卷過來的掌風,震退出去。同時又是“啪”的一聲,萬飛瓊打出的三顆石子,有兩顆落了空,但最后一顆,卻擊中了右首蒙面人的右肩。

右首蒙面人心頭感到無比凜駭,對方這青衫人,看他行動,年齡似乎極輕,但掌力之強,大大的出人意外!尤其萬飛瓊這一記“飛蝗石”,正好擊中他右肩“巨骨穴”,一時之間,整條手臂如麻若廢,哪里還敢戀戰,左手長劍護身,匆匆往后退去。

萬飛瓊看得大喜,急忙叫道:“快截住他,莫讓他逃走了。’身形翩然驚起,追了過去。

范子云使了兩記“迥身八掌’,就兩次把右首蒙面人震退,精神一振,不待萬飛瓊招呼,便已飛身掠起,直逼而上。這時萬飛瓊也手仗長劍,從斜刺里飛起,抄到右首蒙面人的右后方。

有兩人纏著他,右首蒙面人要想從容退走,是辦不到的。

就在此時,負手站在林下的盛錦堂忽然開口道:“你們讓他去吧?”

范子云、萬飛瓊正待出手,聽到盛老伯的喝聲,只得斂于而退。

萬飛瓊長劍一指右首蒙面人,輕哼道:“今晚便宜了你。”

右首蒙面人幾乎被氣炸了心,但想到自己身份不宜泄露,此時右臂負傷,極難久持,不得不忍著惱怒,回身點足,一道人影,疾如飛隼,急掠而去。

右首蒙面人這一走,對金章令主的威脅甚大。他早就注意到站在林下的蒙面人,可能是這幾個蒙面人的頭兒。

如今這一想法,已得證實,因為范子云和萬飛瓊聽了盛錦堂的話,就放過右首蒙面人。

只此一點,可見站在林下的蒙面人,身份高過其他三個蒙面人,(盛振華、范子云、萬飛瓊)江湖上人,身份較高,武功也必然較高!

此人(盛錦堂)袖手而立,并未參戰,顯然是有監視全局之意,他可以命兩人(范子云、萬飛瓊)放過右首蒙面人,是因為右首蒙面人,只是“銀章使者”,不是主腦人物,那么他監視的,一定就是自己了。

如今有首蒙面人業已敗退,對方兩人沒有對手,勢必夾攻而來,自己豈不立時落入了對方包圍之中……

金章令主越想越覺不對,這一遲疑,竟然被連三省一陣快攻,逼得連連后退!

金章令主心萌退志,暗暗運集功力,右手一記“橫攔千里”,掌風如卷,橫掃而出。

連三省打得興起,口中大喝一聲:“好!”同樣右手一揮,硬接來招!

雙掌甫接,就響起“蓬”一聲巨震,兩人都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金章令主發出“嘿”的一聲冷笑,身形忽然凌空撲起,雙掌下擊,宛如排山倒海般朝連三省當頭擊落。

連三省眼看對方如此形同拼命,倒也不敢大意,同樣功運雙臂,使了一招“雙手托天”,朝上迎擊過去。

這時范子云、萬飛瓊二人,放過了右首蒙面人,也同時朝戰圈趕來。萬飛瓊早已看出和盛振華動手的左首蒙面人,使的是黃山劍法,分明就是大哥無疑,因此翩然朝動手的兩人掠來。

范子云卻因金章令主武功高強,老哥哥(連三省)和他久戰不下,頗有協助老哥哥,把他拿下。好看看這行動詭秘的金章令主,究是何人之意,因此收收起青霓劍,縱身朝兩人戰圈掠了過來。

他掠來之時,也正是金章令主奮起全力,凌空朝連三省當頭撲落之際,兩人四掌未接,但兩股巨大的內功,已在半空中遭遇,響起蓬然巨震!剎那間沙飛石走,疾風四卷!

金章令主早有退走之意,這一記全力撲擊,正是他砍退故進的狡計,四掌乍接,他乘連三省上推的掌力,身子一挺,順水推舟,一個人往上騰空飛起,口中大喝一聲:“退。”

走勢如電,一道人影,斜射朝樹林間投去。

萬飛瓊左手早已暗暗扣了三顆石子,她原本是想暗中發射,制住那個使黃山劍法的左首蒙面人,看看是不是大哥。

此時驟睹金章令主要想逃走,哪還思索,口中喝了聲:“打!”

纖腕一抖,三顆雨花石脫手射出,如金章令主激射而去。

金章令主去勢極快,不知這三顆石子,有沒有打中,人影一閃而逝,瞬即消失不見。

左首蒙面人和盛振華兩支長劍,劍光連閃,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領,打出百招,依然銖兩悉稱,誰也勝不了誰?

正在久戰不下之際,左首蒙面人乍聞金章令主發出退走的命令,方一怔神,盛振華長劍疾翻“睜”的一聲,一下壓住了他的劍身。

萬飛瓊早就守在一旁,伺機而動,這一機會,哪肯放過,身影一晃而至,纖手抬處,一指點在他背后“百勞穴”上,再迅快的一個旋身,轉到他正面,正待伸手去揭他蒙面黑布。

就在此時,但覺疾風颯然,自己伸出去的手,突然被人格開,耳中同時聽到盛錦堂的聲音,低喝一聲:“不可魯莽!”

喝聲方始人耳,盛錦堂已經伸手一掌.拍開了左首蒙面人被制的穴道,順勢一推.把他推出去一寸開外。

左首蒙面人穴道驟解,哪還怠慢,縱身躍起,一連幾個起落,就已掠出去十數丈遠近,一路飛掠而去。

萬飛瓊眼看盛老伯放走了左首蒙面人.不知盛老伯用意何在?正待開口!

盛錦堂低喝一聲:“你們快走!”

盛振華朝范子云打了個手勢,三人連袂掠起,宛如三點流星,離開鬼臉城。

連三省眼看三個蒙面強敵,和三個相助自己的蒙面人,全已一言不發,飛掠離去,今晚之事,真使他摸不清頭緒!

只有站在林下的蒙面人,尚未離去,這就迎著盛錦堂走來,拱手為禮,說道:“這位老哥請了,今晚連某險遭不測,多蒙老哥率人前來助拳,如今賊黨業已遠揚,老哥可否以真面目相見?”

盛錦堂拱手還禮道:“連長老好說,在下只是另為某一件事,查證而來,不想正好遇上連長老遭人攻擊,區區微勞,何足掛齒,至于在下何人,連長老日后自知,日前尚有未便之處,還望連長老多多見諒。”說罷,再一拱手,說道:“在下另有事去,失陪了。”

話聲一落,正待轉身要走。

連三省是老江湖了,他想到此人既不愿以真面目相見,那么他獨自留下來,要其他三人先走,就是怕自己暗中跟蹤他們!連忙拱手道:“老哥請留步。”

盛錦堂住足道:“連長老還有什么見教?”

連三省道:“老哥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連某自然不敢相強,只是今晚之事,老哥似已先有所聞,才會蒙面而來,連某只想知道那自稱鬼臉城主的人,究竟是何來歷,老哥能否略示一二?”

盛錦堂道:“在下方才說過,在下只是另為某一件事,查證而來,這自稱鬼臉城主之人,在下也是今晚才聽說,對他一無所知,無可奉告,連長老如別無見教,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連三省自然知道,盛錦堂不肯說,人家總、是出手相助,對自己有恩,他既不肯說,也只得罷了,這就拱拱手道:“老哥仗義援手,老化子這里謝了。”

“不敢。”盛錦堂還禮道:“咱們多年老友,連長老快不可如此,一切容日后再行奉告。”

說完,再一拱手,就飄然而去。

“多年老友?”連三省望著盛錦堂的臨去后形,怔了半晌,使搔頭皮,自言自語的道:

“這會是誰呢?”

接著頓頓腳,身形破空飛起,就在連三省走后不久,從樹林閃出一條人影!

這人目光陰森,一張勝更陰森得怕人,口中發出一聲冷嘿,同樣長身掠起,激射而去,只要看他身形,正是行動詭秘的金章令主!

口口口

盛振華、范子云。萬飛瓊一起急掠,快到文德橋,盛振華讓大家從臉上取下蒙面黑布。

萬飛瓊舉手掠掠鬢發,說道:“盛大哥,今……”

盛振華攔著道:“萬姑娘,有話回去再說,我們快些回去才是。”

萬飛瓊心里原有許多話想問,給他一攔,只好忍著不說。

三人一路急奔,趕到盛記鏢局,由后門進入,盛振華引著二人進入后進側屋,才停身說道:“范兄弟、萬姑娘,你們仍須先行回房,待會我會來叫你們的。”

萬飛瓊道:“待會還有事么?”

盛振華點點頭道:“是的,家父回來之后,方能決定。”

萬飛瓊忍不住低聲道:“盛大哥,方才和你動手的那人,你以為他是誰呢?”

盛振華遲疑了下,說道:“這個……我也弄不清楚。”

萬飛瓊道:“你看會不會是我大哥?”

盛振華:“這個……”

他不好說,所以感到難以啟齒。

只聽身后有人接口道:“萬姑娘說的極是,他正是你大哥!”

說話的是華山掌門人商翰飛。

萬飛瓊驚異的道:“商老前輩如何知道的’!”

商翰飛含笑道:“盛師兄留在那里,是怕有人暗中跟蹤你們,泄露了你們的身份,但你們離開鬼臉城之后,還是被人暗中綴上了。”

盛振華驚異的道:“掌門人如何知道的?”

商翰飛含笑道:“盛師兄要老夫在暗中接應你們,老夫等你們過去之后,當作無意經過,才現出身去,那人看到老夫,就把他嚇跑了。”

萬飛瓊問道:“商老前輩可知那人是誰么’!”

商翰飛含笑道:“此人身份,盛師兄大概已經清楚了。”

他不肯說,當然此人是大有來歷之人!

萬飛瓊又道:“方才我已經把大哥制住了,是被盛老伯解開了他穴道,現在該怎么辦呢?”

商翰飛笑了笑道:“姑娘在那里揭穿令兄身份,豈非弄巧成拙?此事盛師兄自有安排。”說到這里,朝范子云道:“范賢侄身邊不是還有一顆‘迷迭散’的解藥么?你可交給振華,你們快先回房去吧廠”

范子云答應一聲,從身邊取出解藥,遞給了盛振華。

萬飛瓊道:‘那我們走了,待會你一定要來叫我們。”

盛振華道:“在下一定會來S叫你的”

萬飛瓊回頭道:“范大哥,我們回房去了”

話聲出口,陡沉覺自己說的這句話,有了語病,粉臉登時羞門通紅,扭頭就走。

范子云自然沒有聽出來,跟著她后面,離開后進,從后廳回到自已房里。

二更已過,盛記鏢局的第二進,大廳上燈火通明,但兩扇門門卻已經關了起來。

中間一張虎皮大椅上,坐著老當家鐵膽盛錦堂,他依然和平日一樣,滿臉紅光。

他旁邊一把椅子上,坐的是鏢局總鏢頭盛振華,左右八把椅子卜,則是鏢局里的五名鏢頭和二名副鏢頭。

盛記鏢局生意做得大,局里鏢頭、副鏢頭,足二三十名之多,但大多數都是押運村車出去了,今晚留在局里的,就是這八位了。

他們全是從熱被窩里被當差的叫起來的,三更半夜,聽說總鏢頭有事見召,不知鏢局里發生了什么水情?

大家到得廳上,才發現已有三年不過問鏢局事情的老局主,也巍然在座,大家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顯然這事情有些不同于常!尤其在大廳之后,兩扇廳門也關上了。

盛錦堂笑容可掬的招呼大家入座,一名當差的早已徹好了熱茶,挨次送上。

盛錦堂端起茶盞,拍頭望望大家,含笑道:‘諸應請用茶”

大家不知道老局主今晚有什么事,但大家都知道決不會光是要大家到大廳卜來喝茶的。

這八人之中,要數坐在上首的瘦個子老鏢頭,大家叫他程咬金的程金彪資資最老,二二十年來就一直追隨著盛錦堂,走南闖北,萬兒雖然下算太響亮慶,但卻從沒出過事兒。

他首先端起茶,喝了一口,輕咳一聲,站起身,抱抱拳頭道:“老爺子把大伙召來,想必有什么重要事兒,要大伙去辦,大伙都等著老爺子你吩咐,有什么差使,大伙火里水里,決不推辭,就是等你老爺子一句話.老爺子干脆說出來了,也好教大伙心安。”

盛錦堂朝他微微一笑,抬手道:“程鏢頭請坐。”

程金彪依言坐上

盛錦堂含笑:“老夫請諸位到這里來,確實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因為盛記鏢局幾十年來,大家都同心協力,情如兄弟,縹局一旦有了困難,大家都會全力以赴,從沒有一個人退縮過,所以咱們能維持幾十年的信譽……”

大家只是靜靜的聽老局主說話,誰也沒有開口,主要就是聽下文。

盛錦堂口氣微頓,接口道:“但鏢局里,最近卻出了一件事!

縹局里最近出了事,這話聽得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鏢局自然是護送的鏢出了漏子,局里少說也有十幾宗鏢護送出去,不知是哪一宗出了漏子?

盛錦堂朝大家微微一笑,接道:“老夫說的,并不是咱們保的鏢,出了差錯,而是說咱們局子里出了事。”

大家聽說不是保的鏢出了事,不覺稍微松了口氣,但接著聽說是局子里出了事,不禁又疑竇叢生!

大家都在鏢局里,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了,老局主沒說出來之前,誰也沒開口問話,因為問話還不如讓老局主自己說出來,比較快。

果然盛錦堂目光徐徐掠過在座諸人,接著緩聲說道:“因為咱們局里出了內奸。”

這句話,聽得大家齊齊一愣!

鏢局里有內奸,內奸也就是臥底的人,這人到縹局里來臥底,是為什么呢?難道他私通黑道,要動某一票鏢車的腦筋?

程咬金程金彪開口了,他拱拱手道:“老爺子,不知咱們鏢局里的內奸是誰,老爺子說一聲,屬下就把他揪出來,沒得話說,給他個三刀六洞,照江湖上的行規處置。”

盛錦堂朝他點了點頭道:“程鏢頭,你先坐下來,直到現在為止,老夫還不知道這內奸是誰?”

程金彪沒有坐下去,接著道:“只不知老爺子如何發現的,又是怎么一會事,老爺子可以給大伙說得明白點么?”

盛錦堂道:“事情是這樣,咱們局里,昨天不是來了三位客人么!一位是老夫的世侄,青衫客范大成的公子范子云,另外兩位是黃山萬家的兄妹二人,昨晚范世侄回房之時,就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張字柬,約他今晨到鬼臉城去……”

程金彪詫異的道:’‘那是有人潛入咱們局里來了,也說不定。”

盛錦堂道:“老夫先前也是這么想,但今晚又有人把字柬送給范賢侄和萬少兄,又要他們今晚二更前去社會。”口氣微頓,接下去道:“昨晚咱們并未留意,今晚老夫卻要振華暗中注意,并無外人潛入,才證明這人乃是潛伏在咱們局里無疑。”

程金彪道:“只不知總鏢頭可曾發現了此人沒有”?

盛錦堂道:“此人行動詭秘,而且十分狡猾,振華看到的只是一條黑影,并沒看清他的面貌,但他是朝前院來的,可能就住在前院樓上,因此老夫想找大家來問問,老夫希望他坦誠說出來,大家都在局子里共年多年,也許是一時受人利用,人孰無過,只要他能改,老夫決不為難他。”

這話聽得大家面面相覷,八人之中,不知誰是內奸?

程金彪瞪著雙目,厲聲道:“老爺子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是誰做的事,”誰心里明白,還不當著老爺子的面,自己承認出來。”

他這一吼,有人起了反感,坐在他下首的年輕鏢頭吳星海冷然道:“老哥也是咱們八個人當中的一個,你怎么自己不承認呢?”

程金彪被他頂得氣往上沖,虎的站起身來,喝道:“吳星海,你…”

吳星海也倏地站起來道:“我怎樣?老哥能把我吃了么?”

盛錦堂搖搖手道:“二位,這不是爭吵的時候,老夫不妨告訴各位,這潛伏本局的人,振華雖沒看清他是誰,但已在此人身上留下記號,老夫給他一盞熱茶的考慮時間,希望他坦白承認出來,過了一盞熱茶,等老夫公布他的姓名,那就很難堪了。”

八個人依然沒有作聲,但每個人都在心里猜疑著這內奸究竟會是誰?因此大家雖沒開口,卻都用眼光打量著其余的七個人,想從他們臉上,看出誰是內奸來。

一盞熱茶工夫,很快就過去了。

盛錦堂目光徐徐一轉,站起身道:“好,這位朋友,既然自己不肯承認,老夫那就只好說了,這位朋友,在潛入賓舍之時,振華在他頭頂上,灑了一撮白粉,在座諸位之中,哪一位頭上,有白粉的,一看就知,現在諸位坐著莫動,振華,你去查看一下。”

盛振華答應一聲,站起身,第一個受檢查的,當然是程咬金程金彪,他依言坐著不動。

盛振華走到他身后,朝發辮上看了一眼,突然臉色為之一變。

程金彪問道:“總縹頭,在下頭上可有白粉?

盛振華望望老父,說道:“回爹的話,程大叔他頭上…”

程金彪聽得跳了起來,嚷道:“什么?我程某頭上會有白粉?”

吳星海冷笑一聲道:“難怪方才老哥要別人承認,原來你就是內奸。”

程金彪脹得滿臉通紅,怒吼道:“你胡說什么了”

吳星海道:“事實俱在,你吼也沒用。”

盛錦堂聽說程金彪頭上被灑了白粉,已深感意外,但他依然神色自若,雙手一擺,徐徐的道:“大家稍安毋躁,仍請坐下來,既然是檢查,就得全體都受檢查,要等檢查完畢再說,振華,你再仔細檢查下去。”

盛振華應了聲“是”,就一個個依次查有過去,等他把其余七人,全部查看完畢,不覺輕哼了一聲道:“好個狡猾的喊子!”

盛錦堂一手挎須,微微點頭問道:“你查看的結果,可是每人頭上,都被灑了白粉么?”

盛振華道:“爹說得不錯,他們頭上都被灑了白粉。”

程金彪怒聲道:“這賊子要是被程某發現了,我第一個饒不過他。”

吳星海冷笑道:“老哥,目前咱們八個人,誰也脫不了干系,老哥最好少說一句話吧!”

‘很好!”盛錦堂沉哼道:“振華,叫他們端上來。

盛振華答應一聲,舉手擊了兩掌。

只見從屏后走出一個青衣使女,雙手托著一塊四方形的木板,朝廳上走來。

盛錦堂等她走到身邊,才一指使女手中的木板,說道:“老夫早就料到此人既敢前來本局臥底,必然是個用心奸詐之徒,僅憑在他頭上灑上一撮白粉,絕難使他口服心服,因此老夫早就要振華在賢侄臥房入門處,放了一塊鋪有濕灰的木板,只要有人潛入,就可留下腳印,只要核對腳印,他就無所遁形了。”

程金彪呵呵一笑道:“老爺子設想得真周到,這小子現在該沒得話說了。”

盛振華道:“這板上留下的是一只右腳印,現在仍請大家依次脫下有足的鞋來,只要比一下,就可水落石出了。”

只見吳星海臉色慘變,倏地站起身來,朝盛錦堂拱拱手道:“老爺子,不用比了,屬下該死,昨晚和今晚送字條進去,是屬下所為,屬下聽憑老爺子發落。”

程金彪一把揪住他衣領,怒聲道:“好哇,你這個直娘賊,老子……

盛錦堂喝道:“金彪,住手!老夫有話問他。”

程金彪悻悻的放開手,怒聲道:“小子,你居然給大家栽贓,要不是老爺子還要問話,老子就一把扼死你這個混蛋球。”

吳星海道:“老爺子明察,屬下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

盛錦堂點頭道:“老夫知道,你到局里來,已經有三年了,平日任事勤勞,并無大錯,你有什么難言之隱,只管說出來……”

吳星海懊喪的道:“屬下在三天之前被人下了毒,他答應屬下,只要替他傳遞消息,可以給屬下解藥……”

盛錦堂道:“這是什么人?”

吳星海道:“屬下沒有見過他,是街上一個賣饅頭的小孩,送信給屬下的,屬下也問過他,據那小孩說,這人他也不認識,每次送信給屬下,那人就給他十丈制錢。那人一共送來三封信,第一次就是說屬下中了毒,要聽命于他,才可保住性命,第二次是昨天,要屬下把字條放到范相公房里去,今天是第三次。”

程金彪道:‘小子,你倒推得干凈,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有誰相信?”

吳星海望著盛錦堂道:“屬下說的,句句是實。”

盛錦堂點頭道:“好,老夫相信你。”

接著手持長須,沉吟道:“你出了這件事、老夫就是有意要把你留下來,你也無顏再在這里待下去了,老夫記得你是百川鏢局婁老哥的表親,當時投奔百川鏢局,婁老哥不便把你安置在百川鏢局,所以介紹到老夫這里來的,老夫送你二百兩銀子,你仍回百川鏢局去吧廠”

吳星海感激的道:“老爺子不究既往,屬下感激不盡,二百兩賞賜,屬下萬不敢收。”

盛錦堂含笑道:“老夫說出來了,豈會收回。”又對盛振華道:“你拿二百兩銀子,送吳鏢頭出去。”

盛振華答應一聲,領著吳星海往外行去。

盛錦堂起身道:“好了,諸位可以去休息了,今晚之事,從此不用再提,也不可傳揚出去。”

大家轟應一聲,各自告退。

盛錦堂退入內宅,過不一會,盛振華已從外面回了進來,問道:“爹,你老人家相信吳星海說的話么?”

盛錦堂一手盤著兩枚鐵膽,藹然笑道:“為父在江湖上闖了一輩子,豈會信他的鬼話?”

盛振華道:‘那你老人家怎么輕易讓他走了?”

盛錦堂做喟一聲道:“你不是也知道,吳星海是百川鏢局紫面神婁樹棠介紹來的么?”

盛振華道:“孩兒知道,婁伯伯一向為人正直,爹可以把真相告訴他。”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盛錦堂微微搖頭,忽然道:“振華,你可知今晚在鬼臉城和范賢侄、萬姑娘二人動手的那個蒙面人是誰么?”

盛振華道:“孩兒發現此人武功甚高,卻看不出他的來歷,莫非你老人家已經看出來了?”

盛錦堂壓低聲音道:“你當他是誰?他就是紫面神婁樹棠廠盛振華身軀一震,吃驚道:“會是婁伯伯?他……,怎么會呢?”

盛錦堂神色凝重,說道:“依他平日為人,當然不會如此,但萬少兄呢?他怎么也會聽命于金章令主的?”

盛振華吃驚道:“爹是說婁伯伯也被下了‘迷途散’?”

盛錦堂輕喟一聲道:“據掌門人(商翰飛)推測,只怕連峨嵋青云道長也同時都中了‘迷途散’之毒。”

盛振華失色道:“這事情就嚴重了。”

盛錦堂道:“事情本來就已十分嚴重,唉,可惜今晚沒截得住金章令主,金陵城中,只怕會被他攬出一場血雨腥風來,今晚他要截殺丐幫右長者連三省,就是一個例子……”說到這里,口氣一頓,抬目問道:“萬少兄的事,你已準備好了么?”

盛振華道:“孩兒已經準備好了。”

‘那好。”盛錦堂道:“你去請他們來吧!”

盛振華應了聲“是”,匆匆往外行去。

一會工夫,盛振華引著范子云和萬選青兄妹進來。

盛錦堂含笑道:“坐,坐,時間這么晚了,驚動三位,真是不好意思。”

萬飛瓊掠掠鬢發,搶著道:“沒關系。”

盛振華陪著三人,一同在兩邊的椅子上坐下。

萬選青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抬目道:“盛老伯連夜見召想必有事?”

語氣帶著試探口吻。

盛錦堂一手盤著兩枚鐵膽,安詳的笑了笑道:“事情是有點……,他剛說到這里,一名使女已經手托銀盤,送上香茗,給每人放到身邊茶幾上,就悄然退下。

盛錦堂端起茶盞,掀了下碗蓋,吹著熱氣,含笑道:“老夫這茶葉,是托人從杭州帶來的龍井,水是雨花臺的永寧泉,水味甘美,沏了茶,香味清芬,三位試試看。”

他舍了正事,卻談起茶經來了。

范子云道:“原來盛老伯對飲茶一道,還這么講究。”

盛錦堂笑道:“也不是講究,老夫別無嗜好,喝茶原是日常生活,龍井茶泡出來青綠可愛,香味清而不濃,好像是隱跡林泉的高士,恬淡無為,使人生慮為之一清。”

萬飛瓊輕輕喝了一口,說道:“老伯說得不錯,這茶清香甘美,果然是好茶,只是太燙了些!”

大家聽她一說,也各自端起茶碗,輕輕喝著。

盛錦堂含笑道:“喝茶就是要熱的,涼了香味也減了。”

萬飛瓊道:“真的?”她又端起茶碗來,慢慢的喝著。

萬選青忍不注道:“盛老伯方才不是說有事吧?現在可以賜告了。”

盛錦堂道:“其實也沒什么,今晚咱們鏢局里,發現了一名內奸……

萬選青心頭暗暗一驚,問道:“老伯伯把他抓到了么?”

盛錦堂道:“抓到了,他是本局的一名鏢頭,還是百川鏢局的紫面神婁樹棠老哥哥介紹來的……”

萬選青輕輕吁了口氣!

盛錦堂默察他神色,心中暗暗忖道:“看來他似乎和婁樹棠并無關連!

萬飛瓊問道:“他供出什么來了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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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錦堂含笑點頭道:‘供出來了,此人潛伏本局,專門替一個叫金章令主的人,傳遞消息的”

萬選青聽他說出‘金章令主’四字,臉上神色不禁為之一變!

萬飛瓊又道;‘那么他供了些什么?

盛錦堂道:“此人十分狡獪,先前還不肯說,后來還是振華拿出隊據來了,他才供出替金章令主送過兩次信給范賢侄……”

萬選青不覺看了范子云一眼。

萬飛瓊似乎很感興趣,回過頭,問道:“盛大哥,你拿什么證據給他看呢?”

盛振華道:“說穿了也并不稀奇,昨天晚上,范兄弟向家父說有人送信給他的事,家父認為決非外人,因此就要我晚上在范兄弟的房門內,放好了一塊薄板,板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濕灰,只要有人潛入房去,就會留下腳印來了。”

萬選青聽著他們說話,只是手捧茗碗,慢慢的喝茶,不知不覺把一盞熱茶都喝了下去,忽然間,他雙手起了一陣顫抖,捧著的茗碗,“豁”一聲,跌落地上,打得粉碎。

萬飛瓊吃了一驚,急忙問道:“大哥,你怎么了”

萬選青好像喝醉了酒,嘶啞著聲音說道:“我………我覺得有點頭昏。”

他不待妹子再問,曲肱而枕,伏在茶幾上,不再作聲。

萬飛瓊急得叫道:“大哥,你……”

盛振華低聲道:“萬姑娘,不用著急,令兄是服了解藥之故。”

萬飛瓊哦了一聲,抬目問道:“盛大哥,你是把解藥放在茶里的?”

盛振華含笑點點頭。

萬飛瓊又道:“那要什么時候才能醒來呢?”

范子云道:“大慨不會很久,就可以醒過來了。”

盛錦堂含笑道:“萬姑娘先坐下來,等一會就好。”

萬飛瓊依言坐下,大家默默的望著萬選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過盞茶時光,萬選青忽然雙目一睜,抬起頭來。

萬飛瓊驚喜的道:“大哥,你已經好了!”

萬選青目光環顧,倏地站起身來,惶然道:“妹子,我做錯了什么事么?’,盛錦堂莞爾一笑,說道:“萬少兄奇毒已解,可喜可賀,來,大家坐下來再說。”

萬選青朝盛錦堂作了個長揖道:“是盛老伯救了晚輩,晚輩是否做錯了什么?還望老伯指教。”

盛錦堂掀髯笑道:“萬少兄只是一時受人之愚,被人下了奇毒,差幸并未出什么差地,至干解去萬少兄身中奇毒的,乃是范賢侄,老夫只是請你喝了一盞龍井茶而已1”

萬選青轉過身,一把握住范子云的雙手,感激的道:“兄弟真該謝謝范兄。”

范子云道:“萬兄不客氣,小弟當日若非預先服了解藥,也和萬兄一樣,受制于人呢!”

萬選育道:“原來范兄也被奸人下了毒,只不知這下毒之人是誰,他們又是何居心?”

范子云道:“此節說來話長………”

當下就把自己和萬選青,如何被索寒心在酒中下毒,以及來到金陵,如何會見金章令主,今晚在鬼臉城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萬選青道:“范兄可知那自稱金章令主的賊子,究系何人么?”

范子云道:“小弟也不知道,可惜今晚被他逃脫了,但想來一定是索寒心一黨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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