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洪湖城的客棧中,楚仇離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徐寒,臉色肅然的言道:“我覺得那個老頭有古怪。”
“怎么說?”懷中抱著玄兒的徐寒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問道。
“你想啊,這些東西分明只有你我知道,而且一路上也只有他與我們同行,只有他有機會調(diào)包!”楚仇離極為篤定的言道,說著中年漢子的眸子中燃起了一股火焰。
奪他了他的錢,就是搶了他的酒,這對于他來說無異于殺妻奪子之恨。
“這老東西,我們好心幫他,他倒好反倒算計起我們來了,我就說他怎么那么寶貝他那木箱子,看來我們的東西就放在那里!”楚仇離站起了身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只是滿口我們的東西的他,或許已經(jīng)忘了那些物件究竟是怎么來的。
“可是那些東西你不是一直不離身的帶著,那老先生怎么有機會調(diào)包呢?”徐寒卻在這時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中年漢子頓時語塞。
“那你說這東西怎么就不見了,你可是看見過,之前這里面裝的可都是滿滿當當?shù)膶氊悾 毕氩幻靼椎某痣x索性將問題拋給了徐寒。
聞此言的徐寒也皺了皺眉頭,確實如楚仇離所言,那些東西他之前見過,如今詭異的便換成了石塊,而且還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著實詭異得很,徐寒也想不明白。
“你看,你也說不出來對吧!”見徐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楚仇離一拍大腿,如此言道,“我看就是那老頭子換掉的,咱們得快點去尋他,不然那老小子就跑路啦!”
說罷此言,楚仇離便火急火燎的站起身子,拉起徐寒便要出門,那氣勢洶洶的模樣看架勢是要將那老頭生吞活剝了一般。
徐寒拗不過他,只能是隨著楚仇離一道出了客棧。
......
“什么?”在客棧的大廳之中,楚仇離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看著眼前那被他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的客棧小二。
摸不清狀況的小二縮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言道:“那老先生只在房中待了一會便獨自一人背著箱子走了...”
“這老頭!”楚仇離摩拳擦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徐寒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于他看來,老先生之前尚且還給過他們一兩銀子,怎么也不像貪財之人,只是有些事卻如楚仇離所言,只有那老先生有機會行這調(diào)包之事,想到這里的徐寒不禁有些遲疑。
“我就說嘛!那老頭子指定不安好心!”楚仇離卻是咋咋呼呼的沖上了老人所在的房門,開門一看屋中空無一物。
“跑咯。”楚大俠下了蓋棺定論。
“那個...”就在這時,一旁的小二又小心翼翼的靠了過來,躡手躡腳的言道:“我方才見他離去,問過他是否還要住房,他說他去城西的借口擺攤...晚上還要回來,你們?nèi)羰怯屑笔?..可以去找一找...”
似乎是被楚仇離那膀大腰圓的形象唬住,小二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聞此言的楚仇離又有了新的判斷,他摸著自己下巴處久未打理的胡須一本正經(jīng)的再次言道:“那老小子肯定是覺得帶著這些東西不好趕路,此刻必然在銷贓,咱們快些說不準還能尋到他。”
說罷,這大漢便不管不顧的邁開腳步,殺出了客棧。
徐寒見狀,只能是苦笑的搖了搖頭,帶著一臉茫然的玄兒與嗷嗚追了上去。
......
城西的楊柳街是洪湖城最為繁華的鬧市,即使到了夜晚,街道上往來的人群與叫賣的商販依然絡繹不絕。
火急火燎的楚仇離火力全開,嘴里不住的嘮叨著:“老東西肯定是跑路了!”“人海茫茫,這可怎么找啊!”“待我尋到他,非把他的兩條腿給打斷,敢打你楚爺爺?shù)闹饕猓 ?
徐寒對此卻是默不作聲,他對于錢財這些東西本就沒有太大的感覺,加之老人之前確實幫助過他們,即使今日此事真是他所為之,徐寒也沒有難為的意思。而且再他看來,東西丟了就丟了,大不了再讓楚仇離去順點的回來,也就完了,不至于喊打喊殺這么夸張。
不過他也明白楚仇離現(xiàn)在怒火中燒,勸之無用,索性任他去了,到時候他在旁看著,終歸出不了大事。
只是這一路從街頭走到街尾,楚仇離都一無所獲。
那一腔怒火頓時化為了頹然與沮喪,徐寒見他如此,正要上前勸解幾句。
可是話未出口,街道的角落便傳來一陣喝彩與叫好聲。
二人轉(zhuǎn)眸望去,入目的便是一位老人正瞇著眼睛滿臉笑意的朝著周圍的行人點頭致謝,而行人們也毫不吝惜的朝他碗中遞去一枚枚銅錢。顯然這位老人便是之前徐寒等人同路的那位老者。
“好家伙,你還敢在這里招搖撞騙!”見著此景的楚仇離方才下去的火氣,再次騰騰的涌上心頭。他提起自己的袖子,嘴里罵罵咧咧的就要上前。
幸好徐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上前的大漢。
“小寒,你這是做什么,小心那老頭子跑啦!”楚仇離的聲音頓時大了幾分。
“他要是想跑早就跑了,還會在這里擺攤?”徐寒卻白了他一眼如此言道。“再等等吧。”
“可...”楚仇離還要多言,可見徐寒卻一臉漠然,大漢便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無用,只能是收了聲,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那老人,唯恐對方趁亂逃跑。
二人在那路邊站了足足一刻鐘的光景,那老人才將賞錢要完,這才收拾了攤上的一切,將之裝入他那形影不離的大木箱中,背在背上,晃晃悠悠的朝著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來。
他似乎絲毫沒有避諱二人的意思,走到跟前還極為熱絡的朝著二人揮手:“兩位也來逛街嗎?好興致啊。”
“哼!老家伙你少來這一套,說吧你把我們的東西放哪去了?”楚仇離可是個直性子,當下便盯著老人惡狠狠的言道。
“嗯?這位大兄弟是何意思啊?”老人一臉不解的看著楚仇離。
“不要裝蒜了,是不是你將我那一袋子寶貝調(diào)了包?換作了石頭?”
“楚兄弟你這話說得就是小瞧老夫了。”老人這時倒也聽出了楚仇離的意思,他臉色一變,言道:“老夫雖然潦倒了些,可卻從來不曾干過這偷雞摸狗的勾當...”
“這是我的東西我便取,不是我的東西老朽可是分毫不取。”
“那我的東西哪去了?”楚仇離大聲嚷嚷道,那模樣倒是頗有幾分潑皮無賴的味道。
老人的眼睛一瞇,笑著言道:“你的東西不都在你那里嗎?難道楚兄弟今日真的丟了什么自己的東西?”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老人在“自己的東西”五個字眼上咬了重音。
楚仇離與徐寒聞言在那時皆是一愣,或許是出于做賊心虛的緣由,楚仇離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但嘴里還是不依不饒的言道:“那怎么就不是我的東西,我靠自己本事偷...哦,不,賺來的,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楚仇離這話出口,老人臉上的笑意頓時甚了一分,他言道:“那按楚兄弟的邏輯,老夫就是真的拿了你們的東西,那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拿的,你說是吧?”
聽聞這言的楚仇離頓時啞然。
不過楚大俠縱橫江湖這么多年,靠的素來不是規(guī)矩,而是這一手撒潑打諢的功力。
見說不過對方,楚仇離大手一擺言道:“楚某人不想和你做著無畏的口舌之爭,道上規(guī)矩,見面分一半,怎么說這東西我也出過力,你總不能吃了骨頭湯也不給我們喝一口吧?”
“楚兄弟這又誤會老夫了,我是說如果我拿了的話,可事實老朽真的沒拿。”老人對于楚仇離可謂惡劣到極致的態(tài)度不曾表現(xiàn)出半分的惱怒,依然一臉笑意的解釋道。
“少來,不是你還能有誰,我就說今日你怎么不愿意見那木箱子給我提,我看那東西就在你這木箱子里面。”楚仇離高聲言道。
“楚兄弟說這個啊。”老人聞言又是一笑,他指了指背上巨大的木箱言道:“你又誤會老朽了,老朽可不是做賊心虛,是這箱子里裝得都是老朽這些年來的家底,看著不大,卻沉得要命,老朽背了這么多年,腰都被壓垮了,故而不敢勞煩楚兄弟。”
“哼,這么大點木箱能有多重?楚某人一個手指頭就能提起來。”楚仇離自然不會信他此言,當下便冷笑著言道。
“楚兄弟不信?”老人問道。
“自然不信。”楚仇離昂首回應。
“嗯。”老人歪著腦袋微微思索,隨即蹲下了身子,將背上的木箱緩緩的放到了地上,身子退到了一旁,“那就請楚兄弟試一試吧。”
見老人妥協(xié),楚仇離頓時臉上浮出興奮之色,與他看來只要提起了這箱子,老人的謊言便不攻自破,他也就能找回自己巨大的損失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楚仇離來到了那箱子面前,伸出了雙手,將木箱環(huán)抱,就要用力將之提起。
可就在那一刻,方才還滿臉得色的中年漢子臉色卻忽然一變,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用盡了渾身氣力,竟然也無法撼動那箱子絲毫。
楚仇離并不信邪,站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又再次蹲下,試圖再來一次。可這次得到的結(jié)果,與上次并無任何區(qū)別。
眼前這木箱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楚仇離就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憋得雙臉通紅,也拿之毫無辦法。
于是這楊柳街上便出現(xiàn)了一道極為奇特的景象。
一個一人高的木箱子擺放在街口。
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又是抱,又是提,用盡各種辦法,也無法移動那木箱。
最后大漢逼急了眼,退去百余步的距離,吸氣,呼氣,然后助跑,飛一般的撞向那箱子。
遠處,玄兒與嗷嗚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那與箱子較勁的男人,不明所以。
數(shù)息之后,只聽一聲轟響。
木箱紋絲不動,而大漢的身子卻在他的哀嚎之中被撞出數(shù)丈開外。
貓狗掩面,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