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顫抖。
隨著那遠(yuǎn)處黑壓壓的大軍的邁步而顫抖。
蒙梁看著那越走越近的軍隊,他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沫,他看向身旁的徐寒與王陽明,暗覺喉嚨有些發(fā)干。
“那啥,老爺子你之前是不是說過讓咱們帶著兇劍走啊?”蒙梁小心翼翼的問道。
王陽明一襲白衣在夜色中飄蕩,他在聞言之時看向蒙梁,語調(diào)平靜的言道:“《大衍劍訣》講究的便是一往無前,若是走便要早些走,此刻不戰(zhàn)而走,你劍心必然被破,已經(jīng)凝成雛形的劍靈也必然受到損傷,屆時你想要再由此登臨仙境便是難上加難了。”
王陽明的訓(xùn)斥可謂不留情面,蒙梁聞言只能訕訕的言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黑色的大軍越走越近,南荒稀疏的星光照應(yīng)在那些甲士的甲胄上,折射出一道道晦暗的光芒。與他們的身軀一同涌向劍陵的還有那股自他們身上蔓延而出的磅礴氣勢,那氣勢浩瀚無比,宛如壓城的黑云,將整個劍陵籠罩得密不透風(fēng)。
蒙梁極目看去,他看得真切,那些身著黑甲的甲士盡數(shù)都是不超過二十歲的少年少女模樣,他可記得清楚,當(dāng)日他們強(qiáng)闖景秀關(guān)時,那不過數(shù)百位的圣子圣兵險些讓他們盡數(shù)葬送。而此刻那黑壓壓的大軍少說也有五萬之?dāng)?shù),這么強(qiáng)大的力量,他卻是想不到憑他們幾人如何能夠與之抗衡。
難道小爺今日就要命喪于此了?
他的心底不免泛起這樣的心思,他側(cè)頭看了看身旁的徐寒,想要在他那里尋到一絲與他一般的感同身受。
但令他失望的是,此刻的徐寒面色沉寂,并無異狀,不僅他如此,就連他身旁的秦可卿也不見半點(diǎn)的異狀,甚至連嗷嗚與玄兒也是如此。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蒙梁趕忙在那時挺直了自己的腰身,壓下了心底翻涌的情緒——畢竟做師兄的總歸不能比不過師弟吧?
而就在蒙梁想著這些的時候,前方那浩浩蕩蕩的大軍忽的停了下來,而那甲士之中也隨即讓開了一條道來,一位模樣俊美的黑衣和尚帶著一壯一瘦兩位身形相差極大的護(hù)衛(wèi)在那時從甲士之中走出。
那和尚看著劍陵方向,高聲言道:“素問江湖傳言,天斗城中岳扶搖,離山宗上衍千秋,若問誰堪執(zhí)牛耳,南荒劍陵墨古流!”
“今日貧僧有緣來此,不知王劍仙可愿與貧僧一見?”
黑暗一片的劍陵中沉默無聲,直到十余息的光景之后,一道蒼老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忽的響起。
“遠(yuǎn)來是客,有何不可?”
此言一落,只見一道身著白衣的身影猛地從劍陵方向遁出,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落在了黑衣和尚的跟前。
那老者衣衫飄零,周身劍意滌蕩,風(fēng)姿卓絕,只是一眼便叫人心馳神往。
但那黑衣和尚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老者之后,眉眼中卻露出了異色。他不禁言道:“想不到所謂王劍仙竟是這樣的東西。”
老人聞言并不氣惱,也瞇眼看了和尚一眼,言道:“老朽也想不到兇名赫赫的森羅殿殿主竟是這樣的東西。”
二人話里的禪機(jī)旁人自是聽不明白,二人也同樣都心照不宣。
黑衣和尚聞此言同樣不將之放在心上,他看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言道:“那王劍仙以為,我這八萬大軍何如?”
王陽明的目光在那八萬面色沉寂的少年少女身上一一掃過,最后搖了搖頭:“當(dāng)年大離朝滅國之時,離朝皇帝何嘗不想力挽狂瀾扶大廈于將傾?二十萬鐵騎兵臨我劍陵門外,最后呢?”
“二十萬白骨落于南荒,千載光陰過去,早已作了黃沙。”
“所以,八萬人想破我劍陵...”
“恐怕不夠。”
黑衣和尚微微一笑:“王劍仙英雄了得,一人可破百萬師,這等佳話中原的百姓們雖然沒有機(jī)會聽聞,但貧僧還是知曉的。”
“在下素來敬重劍仙威名,自然不會帶著八萬尋常甲士便來打擾王劍修清秀?”黑衣和尚這般說道,眼角的余光卻看向身旁那位身材干瘦猶如枯骨的男人。
那人感受到了和尚的目光,微微頷首,隨后他衣袖下的手指跳躍,猶如在撥弄琴弦一般,帶著一種奇異的規(guī)律。
而就是隨著他此舉,他身后那八萬甲士的眸子中忽的泛起陣陣血色。
他們的身軀開始膨脹,嘴里開始泛出一陣陣嘶啞的低吼,紫色的鱗甲覆蓋上了他們的皮膚,磅礴的陰冷氣息自他們體內(nèi)瘋狂的奔涌而出。
于是在數(shù)十息的光景之后,那八萬大軍在那時盡數(shù)化為了一只只身形龐大的紫色怪物,他們不斷的發(fā)出怒吼,似乎是要宣泄出體內(nèi)那奔涌狂暴的戾氣。八萬這樣的怪物站在一起,無論是散發(fā)的氣勢,還是那浩蕩的模樣都無一給人一股近乎窒息的壓迫感。
徐寒等人見狀也在那時紛紛躍身來到了王陽明的身側(cè),面色凝重的看著那群怪物。但幾人的身形在那怪物大軍面前卻顯得如此的渺小與微不足道。
黑衣和尚在那時微微躬身,瞇著眼睛看向王陽明,笑著言道:“不知這樣的八萬大軍,能否入劍仙法眼?”
“老爺子...這個輸人不輸陣,要不我來殺殺他們的銳氣?”
蒙梁在那時貼到了王陽明的耳邊,輕聲言道。
“怎么殺?”王陽明眉頭一挑,小聲問道。
蒙梁得意一笑,伸出腳輕輕的踢了踢徐寒身旁的嗷嗚,言道:“黑狗,你不是會變大嗎?來嚇嚇?biāo)麄儯 ?
身為狼王的嗷嗚聽聞此言卻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它轉(zhuǎn)過頭朝著蒙梁一陣齜牙咧嘴,看架勢似乎下一刻便要撲過去。蒙梁頓時心驚膽戰(zhàn),只能將這念頭作罷,又轉(zhuǎn)眼看向徐寒肩頭的玄兒,可玄兒瞇著眼睛,瞟了他一眼,大有一副朕懶得理你的架勢。
蒙梁無奈,只能收了心思,又看向王陽明,懦懦言道:“老爺子...要不...你自己來吧...”
王陽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下一刻老人的目光之中便亮起一道灼灼的神光。
他一襲白袍鼓動,周身劍意抵擋。
他的身子也隨即豁然升騰而起。
鐺!
一聲清脆的劍鳴忽的從身后的劍陵之中響起,一把長劍如得感召從劍陵之中沖天而起,浩大的劍意如江水一般奔騰而出,明亮的劍光也從那柄長劍的劍身上亮起,晃晃奪目,猶若星辰。
蒙梁一愣,不僅撇了撇嘴,言道:“這架勢倒是不錯,可是一個人還是比不過八萬...”
蒙梁的話,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鐺!!!
一聲更加清澈的劍鳴再次升騰,一聲之后接著另一聲,很快那劍鳴便匯集如海,響徹于南荒經(jīng)久不息。
而后,數(shù)以萬計的神劍從劍陵之中升騰而起,劍意翻涌,如潮起云落,劍光通明,如星羅密布,將這黑夜照耀得宛如白晝。
“我南荒劍陵,鎮(zhèn)守兇劍萬載。”
“一人便是一劍,一劍亦是一人。”
“諸君...”
王陽明一頭白發(fā)飄動,嘴里如此言道,聲如黃鐘大呂,令人振聾發(fā)聵。
而隨著他此言響起,那數(shù)萬把長劍之上一道道身影浮現(xiàn),他們或男或女,年紀(jì)或老如古稀,或幼如稚童,但無一例外的是那周身滌蕩的劍意都純粹無比。
他們在浮現(xiàn)之時便紛紛握住了自己的劍,閃耀在劍陵之上的劍光又明亮了幾分,幾乎刺眼的讓人難以直視。
而后數(shù)萬劍靈面色沉寂,手中長劍紛紛被他們豎于胸前,他們朝著王陽明應(yīng)道:“在!”
“以劍陵先賢之名,以蒼生大道為令。”
“后輩王陽明斗膽請諸君與我共護(hù)劍陵!”
此言一落,那數(shù)以萬計的渾身沐浴這劍光的劍靈紛紛臉色一寒,眸中神光閃動,于那時齊聲應(yīng)道。
“承君此言,敢不效死!劍在陵在,陵亡劍亡!”
那聲音匯集在劍陵之上,響徹于南荒之中。
一如那漫天耀眼的劍光,氣焰灼灼,如日當(dāng)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