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殺了上去。
他拖著漫天的黑氣,殺了上去。
天際的人臉雙眸一凝,隨即云海翻涌,然后那化作他人臉的云層便在那時收斂,轉瞬便化為了一尊身著金色甲胄,手持雷電長槍的身影。
“孽畜!”他暴喝一聲,手中雷槍紫芒大作,無數道劫云在他的頭頂匯集,然后漫天雷蛇電蟒便朝著徐寒飛射而來的身影傾瀉而出。
徐寒背后那對黑色的雙翼猛地張開,轟然一振,漫天的黑氣被雙翼攪動,涌向那些密密麻麻幾乎籠蓋了整個天際的劫雷。二者分庭抗禮,一時間誰也無法將對方擊潰。
反倒是二者相撞所產生的巨大威勢卻綿綿不絕,泄露出來的罡風呼嘯,吹拂在大淵山的山巔,將這天下僅存的世外桃源攪得風雨搖曳,樹木被連根拔起,走獸哀嚎不絕。
“我為牛羊,汝為牧犬,何來高低貴賤之分?”
徐寒冷哼一聲,漫天的黑氣又狂暴了幾分,頓時她周身翻涌的黑氣隱隱有壓過那劫雷的趨勢,他的身子也隨即在那時緩慢又堅定的朝著天際移動。
那身著金色甲胄的身影見狀眉宇間頓時露出了些許慌亂之色,他周身的金光大作,手中雷槍上的紫芒攢動得愈發(fā)的劇烈。
隨后他雙眸一沉,握槍之手將手中長槍橫于胸前,另一手猛地一拍槍身,那雷電長槍豁然一震,便在那時脫手而出,無數道電蟒雷蛇從槍身中竄出,與那漫天的劫云連成一片。
“天雷鎮(zhèn)群魔!”
那金甲身影暴喝一聲,煌煌天威直震得這天下蕓蕓眾生雙耳發(fā)聾,而后隨著此言一落,漫天劫云之中的雷霆呼嘯,順著那雷電長槍所發(fā)出的電蟒雷蛇涌入那長槍之中。
轟!
緊接著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那雷電長槍的槍身一轉,直指徐寒,下一刻便裹挾著這足以毀天滅地的龐大威能,直取徐寒的面門。
面對這樣的殺招,徐寒并未露出半點的驚恐之色。
他的頭頂那把漆黑色的長劍猛然浮現,三千道金色劍影也隨即顯現,徐寒眸中的漆黑之色彌漫,那三千道金色劍影劍身微顫,然后漆黑之色也開始在那金色的劍影上彌漫,轉瞬便覆蓋了劍身。
而隨著這三千道金色劍影化為黑色,周遭彌漫的黑氣似乎也在那時尋到了宿主一般,瘋狂的朝著那三千道黑色劍影中涌去,不過轉瞬光景,那三千道黑色劍影之中所蘊藏的威勢便被提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層次。
“去!”
徐寒的嘴里在那時吐出了一道冰冷的字眼,三千道黑色劍影在那一刻如得敕令,直直的殺向穹頂,與那裹挾著漫天雷電的長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轟!
又是一聲巨響爆開,巨大的罡風因為二者的碰撞而升起,以二者碰撞之地為原點朝著四周擴散。
這一次,不再僅僅局限于大淵山的點點,那狂暴的罡風四散,將大淵山上的草木拔起,然后一路傾瀉,卷起山腰積雪,轟轟烈烈的朝著四周奔涌。那大淵山腳方圓千里都在這樣一道罡風所卷起的雪崩之中被傾塌、被掩蓋、被埋葬。
......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此刻大淵山上僅余的諸人對于此言終于有了深刻的體會。
十九也沒有心思去細想那個蘇慕安素來敬重的徐大叔為什么會將紅箋姐姐殺死,也沒有心思去管這天上的大戰(zhàn)。
那卷起的罡風便已然讓她招架不住,哪怕她身后的師父在第一時間便將她抱緊,可周淵的修為顯然不足以對抗這狂暴的罡風,師徒二人在這樣席卷天地的罡風下苦苦支撐,卻又搖搖欲墜。
身為仙人的陳玄機倒還算游刃有余,但他只是抬頭注視著天上的打斗,卻無心出手幫助十九師徒緩解他們的窘境。
而那廣林鬼依然不動如山的盤膝坐在原地,對于周遭發(fā)生的一切同樣不聞不問。
另一邊楚仇離與冉青衣的身影早已在那漫天的黑氣與飛沙走石下不見蹤影,黑山與阿蠻依然盡職盡責的擋在那黑衣和尚的跟前,保護著他不被這風沙所害,而鬼菩提卻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亂,嘴里不斷的呢喃著:“為什么...為什么...”
天上的大戰(zhàn)還在繼續(xù),劍影黑氣與雷電金甲僵持不下,誰也無法一時間將誰擊敗,但那些二者碰撞所產生的罡風卻一息勝過一息。
十九師徒的處境愈發(fā)的危險,周淵雖然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卻依然無法護住十九與自己。他一只手緊緊的抱著十九,另一只手在懷中一陣摸索,拿出了一枚丹藥,那枚丹藥他已經貼身放了許久,他覺得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到了使用它的時候...
罡風越來越大,地上諸人早已失去生機的尸體也開始被罡風攪動,胡亂的朝著四周飛起,其中一具葉紅箋的尸體正好從十九的身旁掠過。
“紅箋姐姐!”十九發(fā)出一聲驚呼,下意識的便伸出手拉住了葉紅箋的衣角。
本就在這罡風之中苦苦支撐的周淵未曾料到十九此舉,那忽然多出的力道頓時將他掀翻在地,而十九的身子自然不可避免的在失去周淵的庇護后,隨著她拉著的葉紅箋的尸體被罡風高高揚起。
十九發(fā)出一聲驚呼,卻無可奈何。
“十九!”
周淵見狀亦是高呼一聲,有心救援,卻無力掙脫罡風。
眼看著十九的身子被越吹越遠,周淵不再遲疑,將那手中的丹藥放到了唇邊就要吞下,可這罡風終究太大了一點,狂風一振,那本已被他放在唇邊的丹藥就這樣脫手而出,滾落在地。
周淵頓時心急如焚,他趕忙低著頭在地上尋找那枚丹藥,嘴里不斷的言道:“十九別怕,師父這就來,這就來!”
他不斷的言道,雙手在地上亦不斷的摸索。
風實在太大了一些,以至于風沙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只能依靠著雙手去尋找。
十九與葉紅箋的身子已經被卷出了十余丈開外,周淵在一陣手忙腳亂之時,卻終于摸索到了那滾落在地的丹藥。
這一次,他唯恐再起變故,拿著那丹藥就要往自己嘴里塞去。
但這世上事有時候就是這般不如人意,眼看著周淵就要將那丹藥吞下,可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的從風沙中飛馳而來轉瞬便來到了周淵的跟前,他根本不給周淵半點的反應時間,一只手便猛地拍在了周淵的手腕,吃痛之下的周淵,手臂一震,那藥丸便再次脫落。
而后那黑色身影轉過了頭,一柄柄雪白色的長劍從他背后飛出,在天際游蕩,將那些諸人已經冰冷尸體一具接著一具的拉回了他的身后,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葉紅箋尸體與已經被嚇得臉色蒼白的十九,在做完這些之后,那黑衣人雙手合十于胸前,連結數個手印,那些長劍便在他的驅使下在他的身前分置落下,插入地面,一道劍陣拔地而起,將十九師徒以及諸人的尸首都包裹其中,免去了這漫天罡風的侵擾。
周淵回過神來,他趕忙扶起了臉色蒼白的十九,在一番檢查確定對方并無大礙之后,這才看向那黑衣人,心有余悸的問道:“閣下是...”
那人在那時緩緩的轉過了頭,而周淵與十九也終于在這時如愿以償的看到了那人的模樣。
而周淵與十九的瞳孔也在這一瞬間陡然變大...
......
身著金色甲胄的男人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他背后的劫云還在噴吐著雷電,漫天奔涌的電蟒雷蛇也還同樣威勢駭人,旁人看來雙方依然是僵持不下。
可他卻知道,徐寒已經占了上風,他能明顯感覺到,那滔天的黑氣在這樣的對抗中不曾有過半點的衰減,世界的深處那可怖的存在不斷為徐寒補充著他所需要的力量,只要徐寒愿意,他可以永遠這樣與男人對峙下去,而他所喚出的雷電之力卻終究有耗盡之時...
他皺起了眉頭,嘴角有些抽搐,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做下某個決定。
“你在害怕?”可就在這個檔口,身下卻傳來了一道平靜的聲音。
身著金色甲胄的天神心頭一震,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卻對上徐寒那雙冰冷又漆黑的眸子。
神怎么會害怕?
這話無疑激怒了金甲男人。
身為鬼谷子們欽點的在管理這方世界的天神,他們對于鬼谷子的計劃清楚無比。
按照最初的說法,自然是鬼菩提帶著森羅殿的大君取得妖君的精血,將手中的數萬半妖盡數化為真正的神種,鬼谷子們抽取完這份力量,徐寒陷入暴走,而這帝君的力量臨世,鬼谷子們便有了借口將這方世界毀滅。
也就是說徐寒從那世界深處抽取來的力量越多,鬼谷子們便越有借口將這方世界毀滅。
徐寒可以從那世界深處得到補給,可以無限為此這樣的狀態(tài),但他決計不敢再將自己的力量向上提升任何的層次,否則他必然會招來鬼谷子們的怒火,以鬼谷子們的行事風格,即使放棄這最后一次吞噬帝君的機會,也會將任何的危險滅殺在搖籃之中,而這絕對不是徐寒可以承受的后果。
篤定了這一點的金甲男人不再猶豫,鬼菩提還活著,他只要將徐寒暫時的鎮(zhèn)壓,鬼菩提還是能按照計劃獲取妖君的精血,然后他再施以秘法,讓徐寒徹底迷失心智,喚出帝君的力量,屆時他依然可以向鬼谷子們交差,也依然可以獲得對方曾經許諾給他的報酬。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的雙眸一沉,儼然已經做好了付出一些代價的準備。
他金色的甲胄上光芒大作,合十于胸前的雙手不斷的結出一個個足以牽動世界法則的印記。
“諸君助我,共鎮(zhèn)此獠!”
而后他高聲喝道,云海翻涌,一道道或男或女,但都身著金甲的身影在那時浮現在了他的身旁,那些身影互望一眼,顯然對于此間發(fā)生的一切都極為了然,也都同樣未有去斥責自己的同伴將自己從沉睡中喚醒,他們也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
“孽畜壞我等修行!今日定要讓他品嘗苦果!”其中一位老者如此言道,聲如雷霆,一言一行之中都牽動著天地之力。
周遭的諸人根本不用他在多言,隨著他此言一落,諸人的手中都在那時浮現出各自的兵器。
風、雷、水、火在這大淵山的山巔被攪動,從世界的各處奔涌而來,凝聚于他們的周身,最后伴隨著他們的一聲暴喝。那些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便在那時呼嘯著涌向徐寒。
這一次數位天神喚出的力量威勢駭然,儼然已經接近了這方世界所能承受的極限,在那股力量的肆虐下,所過之處的空間開始發(fā)生一系列的扭曲,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在這股力量的威嚇下的徐寒卻并未露出半點的異色,他的眉宇依舊冰冷,嘴里言道。
“越是恐懼,方才越是憤怒。”
“你們戰(zhàn)勝不了你們心中的恐懼,正如你們無法戰(zhàn)勝我。”
他說罷這話,身后的黑色翅膀又是一振,天地間響起了一聲似人非獸的低吼,而從世界的深處一道黑色的氣息猛地涌出,注入了徐寒的體內,他周身蕩漾的黑氣再次攀升了數倍,狂暴力量奔涌,在那一瞬間便壓過了漫天的風、雷、水、火。
諸位天神萬萬沒有想到徐寒當真敢如此行事,眼看著那滔天的黑氣遮天蔽日,在吞噬掉他們各自的殺招之后繼續(xù)朝著天際涌動,轉瞬便已然殺到了他們的跟前。
為首的老者臉色劇變,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寒周身蔓延的黑氣,驚駭的言道:“你還敢借用那惡魔的力量,你當真不怕鬼谷子們尋到由頭毀了這方世界嗎?”
徐寒不語,身子在那時順著那漫天的黑氣繼續(xù)朝著穹頂逼近。
諸多天神在這股接近世界本質的狂暴力量下開始氣息不暢,自從登臨此境來數萬年的光陰中,他們再次品味到了死亡的味道。
而或許是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日的關系,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這些天神們表現得比起凡人更加的不堪。
“你究竟想做什么?”看著已經來到跟前的徐寒,為首的老者身子發(fā)顫,嘴里卻問道。
徐寒抬起了頭,漆黑的眸子越過了老者看向他身后更高更遠處的天穹。
嘴里吐出了兩個冰冷的字眼。
“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