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道人與狐妖的孩子被人奪走。
那群人關(guān)于這個孩子當如何處理產(chǎn)生了一些分歧。
這孩子的軀體既然能夠容下帝君的力量,那神魂顯然也極為強大,有人認為這樣強大的神魂理應(yīng)為他們所用,而另一群人卻認為這樣強大的魂魄留下來會遺留后患,應(yīng)當將之滅殺。
這樣的分歧一直持續(xù),直到那孩子被帶回了星空萬域也依然未有定論。
可當他們圍在了一起,悉心觀摩那個孩子時,這個爭論卻忽的無疾而終。因為那個孩子沒有魂魄——準確的說,是那個孩子的魂魄沒有靈識。那是一股包裹著強大力量的魂魄,但除了哭鬧與求生的本能外,便再無其他任何的東西。若是將之撫養(yǎng)長大,大概便是一個無知無識的行尸走肉。
為什么會這樣?
鬼谷子們得出的結(jié)論這一次卻驚人的相似,孩子魂魄中的意識根本無法承受這股強悍的力量,故而被這股力量吞噬了干凈。為了確認這樣的猜測,鬼谷子們還試探過這股神魂中所包裹的力量,竟是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駭人,他們的谷主,這萬域星空中除開帝君意外唯二的不朽者,竟然險些被那神魂中的力量所傷。也就是說,那神魂中的力量也依然接近了不朽境。但他還是個嬰兒,這世上哪來一出生便有這樣強悍力量之人?
鬼谷子們感到恐懼,他們意識到眼前這個嬰兒是一個足以改變星空萬域的存在。
而這樣的存在足以威脅到他們的統(tǒng)治,在確定無法將之為我所用之后,鬼谷子們下定了要將之滅殺的決心。
但當這樣的計劃實施開來,他們才意識到,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朽者之所以叫不朽者,本身便是不可殺死的存在。當然眼前嬰兒也好,鬼谷子的谷主以及那位神宮中的監(jiān)視者也罷,他們的不朽相比于被囚禁的帝君,依然算不得真正的不朽。可要殺死這樣的存在,需要付出的代價卻不是現(xiàn)在的鬼谷子可以承受的東西。所以在思慮之后,他們決定以另一種方法殺死這個嬰兒的神魂——將之從軀殼中抽離出來,然后流放到無盡虛空之中。
……
虛空到底是什么?
即使號稱天下無所不知的鬼谷子也難以將之說得真切,他們知道是,虛空擁有可怕的吞噬力,一旦深陷其中便難以脫身。那里空間被扭曲,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天地玄黃,甚至就連時間也在那里變得混沌,過去與未來重疊,又撕裂。
那里理應(yīng)是所有生靈的墳?zāi)梗瑢τ谶@道無知無識,卻擁有接近不朽者力量的生魂來說,也應(yīng)當如此。
那神魂在虛空中飄蕩,被撕裂,被嚼碎,又被聚攏,反反復(fù)復(fù)不知幾多歲月。
他沒有意識,卻能感受到孤獨與恐懼。他的內(nèi)心深處始終存在中某種渴望,他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但虛空卻不會給他方向。
虛空中的時間同樣被扭曲,他無法計量時間,只知道過去很久很久。它忽的感受到虛空中的某一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召喚他,他不清楚那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但漫無邊際的游蕩,讓那無知無識的神魂渴望抓住每一個能與人相遇的機會。所以他開始聽從那聲音的召喚,在虛空中緩慢又艱難的前行。
不知又是幾多光陰過去,那個召喚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它甚至能夠聽清他到底在說著些什么。
那是一道輕柔的女聲,她不斷喃喃低語道:“快來...來我身邊,快來,快來……”
那聲音之中像是包裹著某種力量一般,生魂在那聲音的鼓動下,速度快了些許。
終于,又過去了許久的光陰,那生魂終于抵達了那聲音的源頭。
令生魂失望的是,那不是它夢寐以求的軀體,而是一個與它一般漂泊在虛空中的魂魄。
“你是誰?”那道生魂艱難的問道。他沒有靈識,但在漫長的漂泊的轟卻生出了些許與靈識相近的東西,那應(yīng)該一個意識的雛形,卻還遠算不得真正的靈識。
“和你一樣被流放在虛空的漂泊者。”那魂魄中傳來了這樣的回應(yīng)。
“你也是被那些人放逐到這里的嗎?”生魂再問道,每一次發(fā)問對他來說都極為困難,簡單的一句話他需要醞釀許久的光景才能吐出。
“不是,我是自己將自己放逐到這里的。”那魂魄這樣回應(yīng)道。
生魂不多的靈識并沒有讓他生出諸如為什么之類的問題,他只是頓了頓,緊接著便醞釀出了下一個問題:“是你在召喚我嗎?”
“嗯。”對方果斷的回應(yīng)道。
“那接下來呢?”生魂又問道。
“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也需要我的幫助。”魂魄言道。
“幫助?”這是一個生魂不太能理解的詞匯,他沉默了一會,方才再次言道:“什么是幫助?”
那魂魄極有耐性,似乎也很了解生魂此刻的狀況,她沒有半點猶豫與遲疑的開始為對方解釋這個簡單的問題:“幫助,就是想辦法用我的力量來讓你完成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生魂當然有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他要回到那個屬于他的世界,找到他的軀體,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渴望,而對于這樣靈識不全的生魂來說,這樣的本能成了驅(qū)使他的唯一動力。
但他卻沒有驚喜的應(yīng)下對方的話,而是反問道:“可是你很弱。”
“但我有腦子,而你沒有。你有力量,而我也沒有。我們聯(lián)手,才有可能沖出這片虛空,去到你的世界。”
生魂沒辦法反駁這番話,他甚至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可他仍有疑惑:“你也要去到我的世界,你也是那里的人嗎?”
“不是。”就像生魂不曾隱瞞任何訊息一般,那道魂魄同樣選擇與之坦誠以待。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生魂又問道,他有很多很多的問題,因為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他渴望觸摸,卻觸摸不到。
“很多事情,做我曾經(jīng)沒做到的事情,幫助那些我曾經(jīng)沒有幫助到的人,嗯...”那魂魄說道這處,忽的沉默了一會,又言道:“如果可以,或許我還可以再見到我的爹和娘。”
在說道爹娘二字的時候,生魂能明顯感覺到,那魂魄產(chǎn)生了一股明顯的振動,他知道這意味著爹娘對于那個魂魄來說是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就像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一般。但他并不太能理解對方這樣的感情,雖然他隱約記得他似乎也有自己的爹娘。
他索性回避了這個問題,轉(zhuǎn)而問道:“那我們要怎么做?”
“合二為一。”那魂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饒是靈識淺薄的生魂在得到這個答案時也不免一愣,他的本能有些抗拒。
“合二為一,那之后的‘亦’到底是你還是我?”他問道,從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很在意這件事情。
“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既是你,也是我。”而魂魄再次說出的話,卻讓生魂一時間難以理解,這番話對于他來說太過復(fù)雜了一些,他想要想明白這番話,就得花去大把的時間,而在這個任何規(guī)則都被扭曲的虛空,時間并不是奢侈品。
兩個魂魄之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或許一日,又或許有足足萬年。
當那生魂再次開口時,他言道:“若是那樣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你的那些情緒。”
“情緒?哪些?”魂魄不解的問道。
“就譬如關(guān)于你的爹娘,你的憤怒,你的牽掛。”
“當然。”魂魄如實言道,又在微微一頓后補充道:“但同時你也得背負著其后的痛苦、思念、求之不得、得之又失...”
生魂再次沉默,似乎是在衡量其中得失,但很快他便想明白這些問題。
他言道:“可是我很強,他們說我之前的靈識便是被我自己的力量所毀滅,你確定你能安然活下去嗎?”
他雖然沒有給出他思慮的結(jié)果,但當他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時,便說明他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鬼谷子對吧?我跟他們算不得太熟,但他們總以為他們所計算的一切是正確,而事實上他們所知的許多事情不過皮毛。”
“你生來就是這個樣子,但凡是有因必有果。”
“因果?什么因果?”生魂抬起頭看向眼前的魂魄,那魂魄的四肢開始舒展,道道金光自她體內(nèi)爆出,讓早已習(xí)慣了虛空無盡黑暗的生魂有些難以直視。
“數(shù)十萬年前,一位上古神魔被封印,一個女孩在時間的旋渦中消失。”
“但她的存在卻著實影響過那件事情的發(fā)生,她的痕跡被萬域星空抹除,但她的影響卻隨著時間的進程而被無限的放大。就像是蝴蝶在千年前扇了一下翅膀,那微妙的動作,給千年后便可能造成足以翻天覆地的變化。”
“更何況,女孩不是蝴蝶,是如監(jiān)視者一樣的不朽者,她也不止扇動的翅膀,她險些便殺死了這星空萬域中唯一的神祇。”
“當時間來到了數(shù)十萬年后,那些影響不斷的擴大,因果的聯(lián)系因為女孩的消失而變得混亂,星空萬域冥冥中的意志為了修復(fù)這樣的漏洞,它決定將那個女孩帶出虛空。”
“而第一步,它便需要造出一道足以承受女孩意志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