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蹟探索部七人站在贏行天身後,心中同樣充滿了迷惘與凝重。
只是他們對於自身控制和外界感知,並不像頂尖武道宗師那樣到達人類極限程度,連續幾次穿越甬道又回到“原地”所受震撼自然也不會如贏行天那般強烈。
“大人,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眼見贏行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目緊閉,身上氣息卻猶如潭水變得越來越深邃,整個人彷彿隨時可能徹底融入黑暗中一般,幾人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兩邊……完全可以確定是同一處建築了。還要繼續探察下去麼?”
幾秒鐘後贏行天才悄然睜開雙目,眼內閃動著莫名光華:“不必,沿著這條通道一直向前走吧。目前唯一的辦法,也只有這個了。”
七人面面相覷了陣,心中也都涌起股挫敗感。心知即便是在他們眼中無所不能的“贏老大”,同樣對這條充滿神秘氣息的甬道無能爲力,更不知道接下來的路程會將他們帶到何處……能不能找回姬亦鳴與妘真真,甚至能不能……活著離開。
一行八人以不緊不慢速度,默默在狹長甬道中走著。
遠處那點看上去應該是“洞口”的光芒,始終未見有半點接近。氣氛安靜而沉重,每個人都一邊提聚內息,一邊拿著塊銀質陣盤不斷恢復,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上應該已經離開拿處詭異穹頂建築至少十多公里後,最前方的贏行天卻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前方那個赫然出現的五米直徑熟悉洞口,面色鐵青。
又回來了。
後面七人正想開口,一陣沉悶如夏日雷聲般炸響突然從遠處傳來。
有情況!
被連續重複路程搞到精神疲憊不堪的幾人,同時精神一振,身上內勁氣息與武道高手的標誌性氣血之力噴涌而出,齊齊向聲音傳來處望去。
“就在前面,大概……三十公里的位置。”贏行天目光凝成一束細線戰意勃發,甚至有種難以形容的“解脫”感。
對於他這樣專修戰力的頂尖武道宗師來說,只要能用戰鬥解決的問題就稱不上真正的問題。比起被詭異扭曲的空間陣法困在段重複循甬道內,像現在這樣正面出現的敵人,纔是贏行天最擅長也最喜歡的方式!
屬於頂尖武道宗師的內息,伴隨著飛速前進腳步不斷攀升。才衝出短短數百米,他身體周圍就凝出層乳白色實質般氣芒,正是武道修行者氣血之力與自身“行天決”內息結合在一起產生的獨特徵兆。
不只是他,後面遺蹟探索部七位成員同樣帶著強烈至極戰意,埋頭朝前猛衝!
並不算很短的三十公里,正常行進速度至少得半個小時,卻在所有人毫不吝惜氣血與內息的疾速下,用了短短不到十分鐘就轉瞬即至。
甚至於整個趕路過程中,從贏行天到七位潛龍淵中上品武術家高手,都唯恐等他們衝到目的地後敵人已經消失——再大的危險,也被被困在一段無限循環的黑暗甬道中來的強。
所幸,整整十分鐘那沉悶如夏日雷聲的炸響始終未停,而不知道爲何也再沒像之前般遇到第三次出現的同一個“蒙古包”建築洞口,八人只是聽著越來越接近的悶雷炸響,神情專注而狂熱。
來了!戰鬥終於要來了!
接近到目的地不足一公里外,贏行天身形悄然放緩,同時還抖手送出股柔和氣勁將身後幾個中上品武術家前衝之勢也都緩緩停下:“小心,對方知道我們到了。這處遺蹟內的力量既然能無聲無息弄走劉洛和道門宗師歐海潮,肯定也有著能威脅到我們的實力。若是戰鬥發生,注意不要靠近五十米範圍之內……順便也儘量化解我不小心散逸出的氣勁,別將整座甬道都弄塌了。”
後面幾人收起興奮和勃發戰意慢慢冷靜下來,這才意識到贏老大出手的戰鬥,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涉足之領域。
只是還沒等贏行天迴轉頭,站在離他最近處一人突然面色大變,整個人好似僵住了般,只知道舉起手指向前方,瞠目結舌根本說不出半句話來。
然後,同樣表情也在其餘人臉上依次出現。
到底這麼回事?
贏行天未感覺到背後有任何威脅氣息存在,卻運轉“行天決”內息迅速轉身,望向背後所有遺蹟探索部成員視線所指處。
甬道右側青磚石牆壁上,一個直徑大約兩米的破口被人從內向外砸開,幾個熟悉至極的人影就從洞口內探出身,朝他們所在處望來。
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個熟悉的強光手電。
——贏行天,歐海潮和八個遺蹟探索部成員。
這是這麼回事?
還沒等他們反映過來,探出洞口的某個人突然朝這兒指了指。
“咦,那兒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那兒,是人影嗎?”
洞口所有人又都朝他們這方向望了過來。
片刻後。
洞口說話之人撓頭笑笑:“不好意思,看錯了?!?
雙方之間距離明明可以互相看到,但洞口那些人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幾方所有人般,只是自顧自對話著視而不見。
站在甬道中的贏行天與身後所有人,全部都面色古怪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分明就是……
他們幾人剛剛進入此地,第一次從穹頂建築中打開破口,發現垂直甬道時的情形。
而洞口那些人口中所說對話,正是幾個小時前他們站在破洞口藉著強光手電觀察甬道時,所說過的對話!
片刻後,洞口內那些“人”翻身進入甬道,朝己方走來。
目睹這一切的贏行天幾個肌肉緊繃,精神高度緊張地做好了戰鬥準備。只不過這種“自己”面對“自己”的古怪感覺也是越來越強烈。
到底要不要出手?
心中猶豫忐忑間,幾個人影卻突然變得越來越淡,然後化作幾道透明虛影筆直穿過他們中央……直至全部消失。
……
……
越來越接近前方那直立黑色人影時,姬亦鳴與妘真真都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偏偏那道黑影卻沒有半點反應,就這麼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隨著距離逐漸拉近到幾十米內,坐在蠱蛇小陽脖子上的姬亦鳴面色卻變得有些奇怪起來——這個人影,怎麼越看越覺得熟悉?
到了不足十米外,他乾脆從妘真真手裡接過那幾萬流明的強光手電,調到最亮直接朝人影面部照去。
刺目光芒下,一張熟悉的面孔露了出來。
臥蠶眉、蒜頭鼻、橫闊口,腦袋上梳著個髮髻卻雙目緊閉:“海潮老哥?”
這位站在狹長甬道中央身形筆直一動不動的傢伙,可不就是“焉道”組織的高層首領之一,號稱與自己忘年交的道門宗師歐海潮?
臥蠶眉道人歐海潮站在數米外,對他招呼沒有任何反應。
旁邊妘真真也認出了這位容貌比較“標誌性”的道門宗師,跟著姬亦鳴同時翻身下蛇,慢慢朝他靠近:“這不是‘焉道’組織首領,上次跟著你們一起在上林湖古窯城探險的那位歐海潮麼?他怎麼也來這裡了?”
姬亦鳴心中也滿是疑惑,又試探著叫了幾聲。
對方還是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反應,彷彿站在那裡的只是具軀殼而非真人。
他猶豫不到幾秒,乾脆直接走過去試探著拍了拍前者肩膀,不見迴應後才又伸手去探他鼻息:“還有氣息,沒死!”
走到近前的妘真真在他腕脈上輕輕一搭,同樣點頭:“和剛剛的劉洛不一樣,內息依然在緩慢流轉。似乎只是陷入昏迷而已……不過這裡面,誰能令他這種老牌道門宗師都中招,還被留在此地卻不下手殺人?”
在上林湖古窯城中見過歐海潮的無數次戰鬥,姬亦鳴對他那層出不窮道術諱令、泥鰍般滑溜身法,和對危險近乎奇蹟般的直覺印象極爲深刻——那一次死傷宗師無數,偏偏這位海潮老哥卻始終活得極爲滋潤。
這“前清祖地”遺蹟內,先進來的自己與妘真真尚未遇到任何危險,偏偏歐海潮卻變成了如此模樣一人站在幽黑狹長甬道中。
若非碰巧遇到他們倆個,幾乎就是隻毫無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有辦法叫醒他嗎?”
妘真真搖了搖頭:“在外面或許有辦法,我們基地內的生物技術實驗室和專業修行者醫生配合儀器,應該能檢查出他昏迷原因甚至直接喚醒。但在這兒麼……反正我是看不出來他到底什麼原因,雖然比生機斷絕的劉洛情況好一些,但距離恢復甦醒究竟有多遠,鬼才知道。”
姬亦鳴試探著送了股《太一長生訣》內息進入歐海潮體內,卻很快被對方經脈中的道門心法“彈”了回來。
哪怕失去本體意識,宗師境高手也不是他這個堪堪摸到武術家境界的內息,所能輕易探察的。
“生機沒有斷絕,內息也還有正常反應。”妘真真看到姬亦鳴手觸電般被彈開,忍不住莞爾一笑:“也沒任何內外傷,那估計可能是意識出了點問題,怎麼辦?”
後者甩了甩手:“帶上他繼續尋找出路吧,怎麼說海潮老哥也是我的忘年交,肯定不能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這裡。”
妘真真嘆了口氣,主動蹲下身將歐海潮背到蠱蛇身上,又從揹包裡取出根專業登山繩將他固定在“小陽”堅硬的蛇鱗縫隙間:“希望等下別遇到什麼危險吧,不然帶著他想跑都麻煩?!?
姬亦鳴笑了下沒有作聲,只又朝周圍觀察片刻後帶著身後兩人一蛇繼續向前。
狹長幽暗甬道中,極遠處依然亮著可能是洞口的光芒。
但無論姬亦鳴還是妘真真,都早就絕了走到洞口離開甬道的位置——前行這麼久以來,他們與遠處光芒之間距離根本沒有半點接近。
“真正的破局,或許還是該從穹頂建築中的陣盤影像上著手吧。”他腦中閃過木質陣盤投影的兩軍對壘畫面,邊走邊繼續在四周牆壁上輕輕敲擊:“對這處遺蹟和當年發生在綏芬河流域那場奇特戰爭了解越多,我們才越有機會解開這‘前清祖地’背後所隱藏的真相?!?
妘真真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是你們家姜芷幽找到這處遺蹟,最大可能還是與‘那件東西’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就不知道她從傳送陣進入裡面後到了哪,現在還在不在裡面……”
姬亦鳴神色微動,很快把握住了她話中那個自己已聽過無數次的重點。
“那個東西?”
前者猶豫一下衝他做個鬼臉:“你們家姜芷幽自己說,我憑什麼告訴你。”